多倫多是個加拿大的商業大城，被眾多的衛星城市圍繞著，近來成為一個有系統有效率的多倫多大都會。從蒙特婁到多倫多，我好似乘坐著火車從小巧精緻的古典歐洲，駛進了摩登漂亮的現代美洲。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氣派寬容，卻也有它的寂寞。點與點的車距拉遠了，人與人之間也疏離了。整齊有序的大都會體系將住宅區清楚的與商業區分開，給家庭生活完整有規劃的環境，我卻覺得對單身獨居者，有些少了一點生活環境上的情趣：窗下的即興提琴手、街轉角難以抗拒的糕餅店、對街露天的咖啡座和啤酒屋、回家路上必經的書店及誘人櫥窗，當然還有夜生活什麼都有可能的浪漫奇遇。

我來到弟弟新購的家，小巧獨棟的房子，座落在安靜住宅區，週遭不是其他住家便是公園，繁華不夜的都會在 20 分鐘的車程之外。築愛巢有家庭的人是不太需要五光十色的吧，我想。

弟弟是真的要安定下來了。

未來弟媳與弟弟是青梅竹馬，相識相戀已七年。弟一畢業即努力奠定經濟基礎，好早日給兩人一個家。弟明年才 28 歲，已要開始人生另一新的階段，沒有口口聲聲須要空間須要自由的藉口，也沒有 commitment problem，感情單純幸福的有如童話故事。可見有真愛，許多大都會男女之間的問題自然根本不是問題。

短短的兩天，我目睹了這對小兩口也會在柴米油鹽之類的瑣碎小事爭執鬥嘴，也會計較誰總是較誰較常妥協。他從沒有回家時手持鮮花香檳，她也沒時間晚餐時點上燭光浪漫風趣。

隔日弟弟請了假陪我去美術館，順便去辦許多零雜之事。弟弟的手機一直沒閒著，他們一同商量著每件事，一同決定大部份的生活瑣碎。

之後我們到第凡內修弟媳的訂婚鑽戒戒環的細痕。等待的時間，弟弟喜滋滋的看著婚戒，問我意見。他一直覺得單身的姐姐似乎較熟悉令一種繁華的世界，精緻的物質與生活。他不知道的是，在精緻物質的第凡內裡，我正醉心於一種為他們真實幸福而喜悅的感覺。

我驚訝於弟弟對鑽石的了解。他並沒有在一頓燭光晚餐之後，「變」出一顆一克拉的鑽戒求婚。他們一同學著了解鑽石的一切，一同挑選一顆璀璨的承諾，一同走向未來。

美麗的愛情不只是在那顆耀眼的鑽石，還有共同修護指環上細痕的其他不太浪漫的一切。我不知道仍然單身的我們會不會因為過於追求閃耀的愛情，過於期待合乎要求的情人，過於追逐精緻有品味的生活，而忽視了我們其實接下來並沒有修補指環面對真實共同生活的能力與執著。真正愛情的絕大部份，恐怕是那較不起眼卻撐住一切的指環座，還有那容易磕傷又時常得修補的指環。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一定得選擇和弟弟般的平凡幸福生活，他們也可能只是幸運的在如此年輕時便遇到真心要白頭偕老的伴侶。他們可能從沒疑惑過對方是不是 the one，沒有過驚心動魄 lightening strike 的感覺，沒有過刻骨銘心的抉擇或別離。人生一定會因此有很大的遺憾嗎？我無法知道。

但在一個秋天的下午，在令人眼光撩亂代表著 vanity 的第凡內裡，我看到並分享著一份極平凡的幸福，知道在這個繁華的多倫多大都會，出了有生活情趣的商業中心，仍隱藏著許多雖平淡不起眼卻真實的豐富人生，座落在那些單純社區的一棟棟房子裡。

全在我們的選擇，和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