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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島上遇見狄更斯(AA0116)
Mister Pip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古典文學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羅伊德.瓊斯
       Lloyd Jones
譯者:紀大偉
出版日期:2010年05月03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64頁
ISBN:978957135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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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叫他「突眼」。就算是在那個年代,當我還瘦巴巴只有十三歲的時候,我想他大概已經知道人家給他取的渾名,可是他不在乎吧。他的眼睛只留意他面前的景物,才不在乎我們這些光腳的孩子。

他這個人,看起來好像見過、知道什麼巨大的苦難,而且沒有辦法把苦難忘記的樣子。他的腦袋大,眼睛也大,眼珠子比任何人的眼珠子還要突出──看起來,他的眼珠子簡直要從他的臉孔蹦開逃走。他的眼珠子,讓人聯想起那種來不及從屋子逃生的罹難者。

突眼每天都穿同一套麻布材質的白西裝。在疲軟的大熱天,他的長褲褲管捲到骨頭突出的膝蓋上頭。有時候,他把小丑的鼻子安裝在他的鼻頭上。其實他自己的鼻子已經夠大了,根本不必在鼻子上安裝一顆紅色的電燈泡。可是他有些時候就是會在鼻子上套上一個紅鼻頭,我們真想不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小丑的紅鼻子對他來說,大概有特別的意義吧。我們從來沒有看過他笑。他挺著小丑鼻子出現的時候,我都很想把頭轉開──因為我以前從來沒有看過像他這樣悲傷的臉。

突眼手裡拉了一條繩子,繩子綁在一台手推車上,突眼太太就站在手推車上頭。突眼太太看起來像是「冰后」。在我們的小島上,幾乎所有女人的頭髮都是捲的,可是突眼夫人──葛麗絲──卻把她的捲髮給燙直了。她把頭髮疊成一堆,堆在頭頂上;雖然她沒有后冠可戴,可是她那堆頭髮就像是后冠一樣。她看起來很驕傲,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自己也是光腳出門的人,跟大家一樣。我只要一看見她的大屁股,就幻想她上廁所的時候會不會把馬桶壓壞。我想像,她的母親當初是怎麼把她從娘胎生出來的呀?她的屁股那麼大。

下午兩點半的時候,鸚鵡躲在大樹的陰影裡,俯看人影,人影比剛才拖長了三分之一。原來就只不過是突眼先生和突眼太太兩個人而已,可是光這兩個人看起來就是大陣仗了。

小一點的孩子看見湊熱鬧的好機會,就在突眼夫婦的後頭跟隨。孩子的爸媽紛紛把頭轉開。孩子的爸媽寧可去看一窩螞蟻在發爛的木瓜上頭爬來爬去,也不要看見自己的孩子和突眼夫婦湊熱鬧。有些大人把大砍刀放下來,閒站一邊,等待這場遊行轉去別處。對小一點的孩子來說,這場遊行很簡單:不就是一個白男人拖著一個黑女人走路而已嘛。小孩子看見的世界,和鸚鵡看見的世界一樣。屁股瘦巴巴的小狗坐在地上,一看見蚊子飛過就想去咬。小孩子看見的世界也和小狗看見的世界一樣。可是我們這些大一點的孩子卻察覺出來,事情並不簡單。有時候我們會聽見一點大人的談話。突眼太太──也就是華茲太太──像鵝一樣,瘋了。突眼先生──也就是華茲先生──現在是在為他以前做過的壞事贖罪。其實說不定他只是和人打賭,賭輸了,所以才做這麼奇怪的事。多虧華茲先生和華茲太太,我們的生活才多了一點神祕感,要不然我們的生活就太平凡了。

突眼太太撐一把藍色的陽傘,用來遮陽。聽說,在我們的這座島上,陽傘這玩意就只有這一把。我們不敢提及我們看過的黑色雨傘,當然也不敢問──黑色的雨傘,和那把獨一無二的陽傘,究竟有什麼不一樣啊?我們不敢開口問,並不是因為我們怕被人當作老土,而是因為問太多問題並不好──問太多問題,就會把稀有寶物的價值拉低了,將寶物變成平凡的東西。「陽-傘」這個詞,我們很喜歡;我們才不要為了一些白痴問題而失去寶物的魔力。再說,我們也知道,只要開口問起那把陽傘的事,就會被大人打一頓,大家還會覺得打得好極了。

突眼夫婦沒有半個小孩。不過說不定他們其實有小孩,可是小孩大概長大了,住在別的地方,比如說美國,澳洲,英國。突眼夫婦是有本名的。突眼太太名叫葛麗絲,是黑人,就跟我們一樣。而突眼先生本名叫做湯穆.克里斯謙.華茲,是白人,他白得像我的眼白一樣,只不過我眼白的白色很健康,可是華茲先生的白色不大健康。

在教堂墓園的石碑上,可以看到一些英文名字。住在我們島另一端的醫生也有一整套的英國式名字,不過這個醫生其實也是黑人,跟我們都一樣啦。所以,雖然我們把突眼先生當作「突眼」,我們還是會用「華茲先生」這個稱呼來叫他,畢竟,在我們這一區像他這樣的英文名字也只剩這一個了。

突眼夫婦兩個人自己住在牧師留下來的舊房子裡。在大路上往他們家的方向看,不會看見他們的房子。聽我媽說,那個房子周圍都是草地。可是自從牧師去世之後,上級就忘了我們這個教區,割草機也生銹了。沒多久,他們房子四周雜草叢生,等到我出生的時候,突眼夫婦住的房子就被野草吞沒了,從此在世人的眼中消失。我們只有在突眼先生把突眼太太拖出門的時候,才會看見他們。突眼先生看起來像是繞著井口、不斷操勞賣力的老馬,看起來很疲累。他的太太坐在推車上。推車四周裝了竹欄杆,圍住突眼太太。突眼太太的手搭在圍欄上。

任何想要出風頭的人,總是需要觀眾吧。可是,突眼太太根本不理我們。我們不配。好像我們根本就是空氣而已。反正我們也不在乎。我們對華茲先生比較有興趣。

幾里的半徑之內,突眼是唯一的白人。所以,小孩子一看見突眼先生,就會一直瞪著他看,全然忘記自己手中還拿著冰棍,直到冰棍在他們的小黑手上融化才想起該吃冰了。大一點的孩子呢,會彆住氣,去白人家門口敲門,想要訪問白人,因為他們要寫學校指定的作業。白人開門的時候,有些大孩子就嚇呆不動了,只能乾瞪眼。白人邀請過一個大女孩進屋裡坐,我認識那個女生。白人並不會隨便請任何人進他家裡坐。這個女生說,屋子裡到處都是書。她請白人談一談他的人生。她坐在椅子上,手邊是白人為她倒的一杯水,她手裡捏著鉛筆,筆記本也攤開來了。白人說:「親愛的孩子,我人生經歷過太多事了。我想,接下來的人生也都差不多吧。」女生把這些話記下來。女生把她的作業交給老師看,老師稱讚這個女生做功課的態度很積極。這個女生甚至把她寫的作業拿來我家,給我和我媽看。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知道她去訪問白人了。

突眼先生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他本人充滿神祕感,是我們這裡剩下的最後一個白人。不過,除此之外,因為我們看見這個白人,我們也才能夠証實一些我們一直相信的信念--我們從小到大,都一直相信重要的東西就該是白色的。比如說,冰淇淋,阿斯匹靈,緞帶,月亮,星星,統統都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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