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英雄榜(XD0041)──水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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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古典文學
叢書系列：中國歷代經典寶庫（25開）
作者：傅錫壬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8年10月17日
定價：200 元
售價：15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12頁
ISBN：9571327212

【導讀｜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書摘 5】

▼  書摘 4

「師兄！非干他兩個的事；都是高太尉和陸謙的毒計，你若是打殺了他們，也是冤屈！」林沖說。

魯智深扯出戒刀，把林沖綁著的繩索都割斷了，便去把他攙扶起來，然後把自己如何一路跟隨到此地的經過情形，都詳細地說了。

「林教頭救俺兩個！」薛、董二人，這時才如夢初醒，跪在林沖面前求饒。

「既然師兄救了我，你休害他們兩個性命！」林沖對魯智深說。

「你這兩個渾蛋東西！酒家不看兄弟面時，把你這兩個都刺成肉醬！今日且看兄弟面皮，饒你們性命！」就地上插了戒刀，喝道：

「還不快攙兄弟，都跟酒家來！」

魯智深提了禪杖先走，兩個公人，那裏還敢回話，扶著林沖，又替他背了包裹，一同跟出林子來，行得三、四里路程，見一座小小酒店在村口，便進去坐了，喚酒保買了五、七斤肉，打了兩角酒來喫，又買些麵來打餅。林沖方纔問道：

「師兄今投那裏去？」

「「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酒家放你不下，盲送兄弟到滄州！」魯智深說。

兩個公人聽了，只得心中暗暗地叫苦。各自盤算著，回去時將如何向高太尉交代。從此魯智深一步不離護送林沖，走了約十七、八天，離滄州已經只有七十里來路。而且此去一路上都有人家，再無僻靜處了。魯智深就對林沖說：

「兄弟，此去滄州不遠了，酒家已打聽實了，此去必一路安全。俺如今和你分手，異口再得相見。」

魯智深又取出一、二十兩銀子給林沖；二、三兩銀子給兩個公人。突然舉起手中禪杖，往路旁一株碗口大的松樹砸去。只聽「嘩啦！」一聲，把樹齊腰折斷。指著兩個公人喝道：「你倆但有歹心，教你頭也與這樹一般！」

魯智深向林沖說了聲：「兄弟保重！」獨自走了，只嚇得董超、薛霸二人把吐出的舌頭，半晌縮不回去。

林沖被送到了牢城營內，發在單身房裏聽候點視。一般的罪人，聽說新進的犯人是東京八十萬禁軍鎗棒教頭，所以都來看覷他。對林沖說：

「此間管營、差撥，十分害人，只是要詐人錢物。若有人情錢物送給他時，便待你好；若是無錢，將你撇在土牢裏，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若得了人情，入門便不打你一百殺威棒，只說有病，把來寄下；若不得人情時，這一百棒打得人七死八活。」

「多謝眾兄長指教，如要使錢時，要拿多少給他？」林沖問。

「若要使得好時，管營五兩，差撥也五兩，十分好了。」眾人正說話間，只見差撥過來問道：

「那個是新來配軍？」

「小人便是。」林沖答話時並無動靜。

那差撥不見他把錢拿出來，變了臉色，指著林沖罵道：

「你這個賊配軍，見我如何不下拜，你這廝可知在東京做出事來！見我還要擺架子！我看這賊配軍滿臉都是餓紋，一世也不發跡！打不死，拷不殺的頑囚！你這把賊骨頭好歹落在我手裏！教你粉骨碎身！少間叫你便見功效！」

把林沖罵得「一佛出世」（註 3），那裏敢抬頭應答！眾人見林沖挨罵，也各自散了。林沖等他發作過了，去取了五兩銀子，陪著笑臉。說：

「差撥哥哥，些小薄禮，休言輕微。」

「你教我送給管營……和俺的都在裏面。」差撥只是望著林沖也不伸手去接。

「只是送給差撥哥哥的；另有十兩銀子，就煩差撥哥哥送給管營。」林沖又掌十兩銀子遞過去。

「林教頭，我也聞得你的大名，果然是個好男子！想是高太尉陷害你了。雖然目下暫時受苦，久後必能發跡，據你的大名，這表人物，必不是等閒之輩，久後必做大官！」差撥看著林沖笑了起來。

「多賴照顧。」林沖也笑了。「你只管放心。」差撥拍拍林沖的肩膀說。「林教頭，少間管營來點你，要打一百殺威棒時，你便只說一路有病，未曾痊可；我會來替你支吾，要瞞生人的眼目。」羞撥囑咐林沖。

「多謝指教！」林沖說。

差撥走後，林沖歎了口氣道：「「有錢可以通神」此話不差！真的有這般的苦處。」原來差撥離了單身旁，把十兩銀子藏進懷裏，只拿了五兩去給管營，在管營面前，替林沖說了許多好話。

林沖正在單身房裏悶坐，只見牌頭叫道：

「管營在廳上叫喚新到罪人林沖來點名！」

林沖聽到呼喚，答應一聲，跟著到了廳前站著。

「你是新到犯人。太祖武德皇帝留下舊制「新人配軍須喫一百殺威棒」，左右！給我架起來！」管營指著林沖喝道。

「小人於路上感冒風寒，未曾痊可，請求寄打。」林沖申說。

「這人真是有病，乞賜憐恕。」牌頭也幫腔。

「果是這人有證候在身，權且寄下，待病疼後再打。」管營也順勢饒了林沖。

「現今天王堂看守的多時滿了，可教材沖去替換他。」差撥說完，就廳下押了帖文，領了林沖，往單身房裏取了行李，逕往天王堂交替。差撥對林沖說：

「林教頭，我十分周全你：教你看天王堂。這是營中第一樣省氣力的勾當。早晚只燒香掃地便了。你看別的囚犯，從早起直做到晚，尚不饒他。還有一等無人情的，撥他在土牢裏，求生不生，求死不死！」

「多謝照顧上林沖又取出二、三兩銀子，給差撥道：「煩望哥哥一發周全，開了項枷更好！」

差撥接了錢，拍著胸脯道：

「都包在我身上。」連忙稟告了管營，把林沖的枷也開了。林沖從此在天王堂內安排宿食處，每日只是燒香掃地。管營和差撥，都得了他的銀子，日久情熟，由他自在，也不來拘束。

轉眼間已是隆冬天氣，林沖的綿衣裙懊等物，都是託酒店裏李小二的渾家縫補，經常給些小錢，所以李小二對林沖甚是感激。忽一日，李小二正在店中安排菜蔬下飯，只見一個人閃將進來，酒店裏坐下，隨後又有一人閃人來。前面一人是軍官打扮，後面一人是走卒模樣，跟著也生了下來。李小二忙上前招呼道：

「客官可要喫酒？」

只見那軍官掏出一兩銀子與李小二道：

「且收放在櫃上，取三、四瓶好酒來。客到時果品酒饌，只顧端上，不必多問。」又掏出一兩銀子塞在小二手中說：「煩你只去把營裏的管營與差撥請來。」

隔不多久，李小二已把管營和差撥請到。他們看來並不認識。只見軍官從懷裏拿出一封書函交給二人。李小二擺好酒食，一旁伏侍，那軍官看了四周一眼對小二說：

「我自有伴當燙酒，不明你休來。我等自要說話。」

李小二看他們行動詭秘，心中好奇。到了外面對他老婆道：

「大姐，這兩個人行動鬼祟。語言聲音又是東京人；初來時又不認得管營、差撥。後來我送酒進去時，只聽得差撥口裏說出「高太尉」三個字來，這人莫不與林教頭有些關係？我自在門前照顧，你且躲到後面閣子裏中偷聽……。」

「你何不去營中尋林教頭來認一認？」小二的老婆說。

「你不省得，林教頭是個性急的人，如果見是自己仇人，他那肯便罷？做出事來怕連累你我。」李小二不斷搖頭。

他的老婆來到閣子後面，把耳朵貼在板壁中聽了一個時辰，出來對小二輕聲說道：

「他們四個交頭接耳說話，只聽差撥說了一句「都在我身上，好歹要結果他性命」……。」

正說話間，閣子裏叫聲「端湯來！」李小二急著進去換湯時，看見軍官從懷裏取出一個帕子包著的東西，遞給管營和差撥。看管營接在手上，十分沉重。喫不多時，管營和差撥先自走了，軍官算了酒錢，低著頭也去了。

過不多時，只見林沖也走進店來，李小二慌忙把他拉到屋角，把剛才看到的情形，都詳細地告訴了林沖，林沖聽了大驚，忙問那軍官打扮，原來正是陸謙。林沖無心喝酒，離了酒店，先去街上買把解腕尖刀，帶在身上，到前街後巷去尋。這樣一連尋了幾天，看看牢城營裏，又沒半點動靜，林沖心裏也就鬆懈下來。到了第六日，管營把林沖叫到點視廳上，說：

「你到這裏已經多時，我對你也不差。離東門外十五里處有座大軍草料場，每月有人來納草料，有些常例錢覓取。原是一個老軍看管，如今抬舉你去那裏尋幾貫盤纏。你可和羞撥便去那裏交割。」

林沖當時答應。離了營中，逕至李小二家中，對他夫妻說了。而且心中仍是懷疑地說：

「如果其中布了奸計，欲如何？」

「這個草料場時常有些例錢。尋常不使錢時，不能夠得此差使。」李小二說。

「這就是了！卻不害我，倒給我好差使，正不知是何用意？……」林沖低頭尋思。

李小二心知去與不去也由不得林沖，只得安慰林沖說：

「林教頭，休要疑心，只要沒事便好。以後還是小心為要。」


註 3 一佛出世：常與「二佛涅樂」或「二佛升天」連用。這裡是歇後語，是死去活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