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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中國古典知識大眾化的構想/高上秦
貞觀政要
孟子
顏氏家訓
唐宋詞選
聊齋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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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古典文學
叢書系列:套書
作者:張曉風等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87年01月15日
定價:4200 元
售價:2772 元(約66折)
開本:全65冊/32開/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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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中國古典知識大眾化的構想/高上秦貞觀政要孟子 顏氏家訓唐宋詞選聊齋誌異



  聊齋誌異


聊齋誌異

張氏兄弟

明朝末年,山東大亂,張炳之帶了妻小離開家鄉到他方去避難。走在半路上,他的妻子被亂兵搶走了。張炳之到了河南,便在那兒安家落戶,並娶了當地的一個女子為妻,生了個兒子名叫張訥。

沒有多久,新娶的妻子也死了,他又娶了一個姓牛的婦人為繼室,生了個兒子名叫張誠。這位牛氏非常的潑辣,視炳之前妻所生的張訥為眼中釘,把他當作奴隸一般地使喚。每天只給他吃一些粗惡的食物,並且要他去砍柴;如果砍不到一擔,就得挨打挨罵,那種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可是牛氏對自己的兒子張誠卻相當好,每天都藏些可口的食物給他吃,並且讓他跟私塾裡的老師讀書。

張誠漸漸地長大了,本性很孝順,對兄長也極敬愛,看到了哥哥的勞苦,很不忍心,背地裡常常勸母親不要那樣,母親總是不聽。有一天,張訥上山砍柴,遇到了一場大風雨,就到巖山下躲避。等到雨停了,天也黑了,肚子裡餓得咕嚕咕嚕響,於是就揹著柴火回家了。母親檢視一下,發現砍來的柴火不到一擔,非常生氣,不讓張訥吃飯;張訥餓得不得了,心裡就像是一團火在燃燒,走進臥室,直挺挺地躺著。張誠從私塾裡回來,看到哥哥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就問道:「哥哥可是生病了?」張訥說:「病倒是沒有,只是肚子有點餓罷了!」張誠探問原因,張訥便照實地告訴了他。張誠一聲不響,悽惻地離開了。不久,張誠從懷裡拿出一塊餅來給哥哥吃,哥哥問他從那裡得來的。張誠說:「我偷了麵粉請鄰婦做的,你只管吃,不要多說話。」張訥吃了,囑咐弟弟說:「以後可別這樣子,被母親發現了,恐怕會連累到你。況且,每天吃一頓,也不至於餓死呀。」張誠說:「哥哥身體向來就衰弱,不吃東西,怎麼能砍那麼多的柴?」

第二天,吃過了早飯,張誠就偷偷地上山,到哥哥砍柴的地方。哥哥見了,驚訝地問:「弟弟,你要幹什麼?」張誠回答說:「我是來幫哥哥砍柴的。」張訥又問:「是誰叫你來的?」張誠說:「是我自個來的。」哥哥說:「且不說弟弟不會砍柴,你即使會,還是不行的。」於是便趕弟弟回去。張誠不肯,執意要幫哥哥把柴火折斷。他並且說:「明天我還會帶斧頭來。」哥哥走上前去阻止他。看到他的指頭刮破了,鞋子也穿孔了,悲痛地說:「你再不趕快回去,我就用斧頭砍斷自己的脖子!」張誠這才回去。張誠送到了半途,才回到自己砍柴的地方。

張訥砍完柴火回去,到私塾中囑咐張誠的老師說:「我的弟弟年紀小,請不要讓他亂跑。山裡的老虎多極了。」老師說:「今兒上午,他不知道跑到那兒去了,我已經打了他幾板子。」張訥回去告訴張誠說:「不聽我的話,今天可挨板子了。」張誠笑著說:「沒這回事。」第二天,張誠藏著斧頭又到山裡去。哥哥驚駭地說:「我一再地告訴你別來,為什麼老是不聽話呢?」張誠也不答腔,只是拼命的砍柴,汗水流滿了下巴,也不肯稍微休息。大約砍足了一捆柴火,就不聲不響地回去了。老師又責罰他,張誠便把實情告訴了老師。老師讚嘆他的孝友,也就不再禁止他。哥哥屢次勸阻他,他終究不肯聽從。

有一天,張家兄弟和一些人在山中砍柴,冷不防地來了一隻老虎,眾人害怕地伏在地上,老虎居然把張誠給啣走了。老虎啣著人,行動比較緩慢,被張訥追上,用斧頭猛力砍去,砍中了老虎的大腿。老虎痛得拼命地跑,張訥追趕不上,便失去了弟弟的?跡,只好痛哭著回家。眾人越是寬慰他,他哭得越是悲傷。他說:「我的弟弟,可不同於別人家的弟弟,何況他是為我而死,我還活著幹什麼!」於是就用斧頭砍自己的脖子。眾人雖然急忙地拉住他,可是斧頭已經深入肉中一寸左右,鮮血直冒,人跟著昏迷了過去。眾人看到這種情形,非常害怕,就撕裂了衣服把他的傷口?起來,一起扶著他回家。母親見到了,又哭又罵:「你害死了我兒子,想要用這種方法來抵償你的罪過嗎?」張訥呻吟著說:「母親,你別煩惱。弟弟死了,我也一定不會活下去的。」眾人把他放在榻上,傷口痛得不能睡覺,只是日以繼夜地靠著牆壁,坐在那兒哭泣。父親恐怕他也要死去,經常來到榻前餵東西給他吃。牛氏看到了,又是百般地責罵,張訥因此也就不吃東西了。過了三天,病況更加沈重,便昏迷了過去。恍惚之間,張訥彷彿來到了一處曠野,抬頭望去,看見雲端站著一位巨人,光芒照徹上下,張訥知道是菩薩顯現,慌忙跪下。菩薩用楊枝遍灑甘露,水珠細小得像塵霧一般,不久,霧不見了。光也消失了。張訥覺得頸上沾了露水,傷口也不再作痛,便悠悠地醒了過來。這時,他已經昏迷了兩天了。他摸摸頸上的創痕,竟然奇蹟似地癒合了。他自己勉強地站起來,拜見父親說:「我縱然上天下海也要把弟弟找到;如果找不到,我這一輩子再也不回來了。希望父親只當我這個兒子已經死了。」他的父親把他引到沒人的地方,痛哭了一場,也不敢把他留下來,張訥便走了。

張訥每到一個交通要道,就探訪弟弟的消息;路上盤纏用光了,就一邊乞食,一邊尋找。過了一年,到了金陵,衣裳千孔百結,破爛得不得了。有一天,他縮著身子在路上走,適巧碰見十幾個人騎馬經過。他慌忙地閃避到路旁。其中有個人作官長打扮,年齡約四十來歲,矯健的士卒,雄壯的馬匹,在前後簇擁著。另外一個年輕人,騎著一匹小馬,不斷地回頭看張訥。張訥以為他是一位貴公子,不敢抬頭看他。年輕人忽然停在張訥跟前,從馬背上跳下來,叫著說:「這不是我哥哥嗎?」張訥抬起頭來端詳,居然就是他的弟弟張誠。他握著弟弟的手,痛哭失聲。張誠也哭著說:「哥哥怎麼落魄到這般田地?」張訥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張誠更加地悲痛。那些騎在馬上的人都下來問明原因,向官長報告。官長下令空下一匹馬來給張訥騎。這樣,一直回到官長的家中,張誠才說明了事情的始末。

起初,老虎把張誠啣走了,不知在什麼時候,把他放在路邊,他在路邊整整地挨過了一夜,正巧張別駕從都城回來,經過他身旁,見他相貌斯文,動了憐憫之心,就把他救醒了。張誠醒來之後,雖曾提到他所居的鄉里,可是由於距離此地已很遙遠,別駕便用車子把他載了回去。又用藥塗抹他的傷處,過了幾天才痊癒。別駕沒有兒子,就收了他做養子。所以剛才跟別駕出來遊玩。兄弟倆正說著,張別駕進來了,張訥拜謝不已。張誠進入房中,捧著綢衣出來給哥哥穿,並且擺好酒席,邊吃邊談。別駕問道:「你的家族在河南,有多少人口?」張訥說:「沒有。父親本來是山東人,後來流落在河南。」張別駕說:「我也是山東人,你的鄉里歸那裡管轄?」張訥回答說:「曾聽父親說過,歸東昌縣管轄。」張別駕聽了吃驚地說:「你是我的同鄉啊!你家又為什麼要搬到河南去呢?」張訥說:「明朝末年,清兵入境,把前母擄走了。父親因為遭到戰火而傾家蕩產。他早先在西部道上做買賣,來往都經過河南,所以對那兒很熟悉,便在那兒定居下來。」張別駕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又低下頭,好像有幾分懷疑,而後急忙地走進了內室。沒有多久,太夫人出來了。大家圍著拜見她,行過了禮,太夫人問張訥說:「你是張炳之的孩子嗎?」張訥回答說:「是的。」太夫人大哭了起來,告訴張別駕說:「他是你的弟弟呢!」張訥兄弟聽了,如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太夫人說:「我嫁給你們父親的第三年,逃避戰禍流離到北方,跟一個名叫黑固山的指揮生活了半年,生下了你們的哥哥。又過了半年,黑固山死了,你們的哥哥因為他父親的庇蔭補了這個官職,現在已經卸任。我時時刻刻都懷念著家鄉,於是更正了戶籍,恢復了舊姓。每次派人到山東去打探,都得不到一點兒音訊,那裡知道你們父親又西遷了呢?」於是又跟張別駕說:「你把弟弟當作兒子,實在罪過!」張別駕說:「從前我問過誠弟,誠弟未曾說過他是山東人,大概是年紀小,記不得了。」於是依年齡為序:張別駕四十一歲,是老大;張誠十六歲,最小,是老么;張訥二十二歲,由老大改為老二。

張別駕得了兩個弟弟,非常高興,又跟他們一起居處,完全瞭解了離散的根由,就打算一道回去。太夫人怕不被牛氏接納。張別駕說:「肯接納,我們就在一起生活;不肯接納,我們就分開來住。天下那裡有個沒有父親的地方?」於是賣了房舍,整治行裝,決定了日期,向西出發。到了鄉里之後,張訥和張誠先跑去稟報父親。他們的父親自張訥離去後,牛氏不久也死了;成了一個孤獨的老頭兒,每天伴著自己的影子過活。忽然看見張訥回來,喜出望外,恍恍惚惚地驚疑起來;又看見張誠,高興得不得了,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兄弟二人又告訴張別駕母子來到,老頭兒聽了,止住了眼淚,非常驚訝,一時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只是癡癡地站著。不久,張別駕進來,拜見過父親;太夫人也進來拉著老頭兒的手相對而哭。張誠見不到母親,一問才知道已經死了,哭得昏了過去,過了一頓飯的工夫才醒過來。

從此,這個分散的家庭又團圓了,一家大小又過著快快樂樂的日子。(改寫自張誠)

這是一篇感人至深的作品,蒲松齡自己說,在完稿的時候,曾經為它一再流淚。那兄弟間純摯的親情,家人分散的悲哀,以及重逢的驚喜,在在地震動我們的心弦。生活在一個天倫美滿的家庭裡,我們能不珍惜這份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