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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2
那是從前我到住家附近一座植物園散步時發生的事。在幾乎看不到人影的廣袤園林中,沐浴著金色夕照的翠綠草坪上躺著一對母子。約莫六個月大的嬰兒被平放在攤開的白色浴巾上,年輕的母親既不是在逗弄也沒有在笑,只是專注地凝視自己的孩子。偶爾好像想起什麼,也會抬頭仰望天空。
兩個人柔順的鬢毛都透著陽光,並且被微風輕拂,在夕陽中留下深深的陰影,靜止猶如魏斯的畫作。
這時我觀看的視線突然拉遠,彷彿變成神的眼光,而幸福與憂鬱都一起融入了這幅永恆的黃昏風景。
同樣的畫面也圍繞高瀨姐弟四周,一種充塞於燦亮黃昏天空的憂鬱,即使年輕或歡樂都無法抹消的憂鬱。也許那是血液中奔流著的,一種類似才華的騷動。
我問庄司:「嘿,你要開始翻譯高瀨皿男的小說了嗎?」
「沒錯啊。」庄司看著我,語氣帶著點驕傲。
「標題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字母之類的?」
「叫《N.P》啊。」
「《N.P》?那是什麼啊?」
「North Point(北角)的縮寫嘛。」
「什麼意思?」
「那是一首老歌的歌名。」
「什麼樣的歌呢?」
「嗯,一首非常哀傷的歌。」庄司說道。
★ 那天,電話鈴聲突然從我睡夢的最深處震天響起。
「……喂喂?」
我從床上伸手抓過話筒,聽到裡面傳來姐姐低沉的聲音:「風美(Kazami)?是我,你還好嗎?」
那種國際電話特有的斷斷續續的感覺反而讓我清醒了過來。
「啥、什麼事啊?」
薄明的房間內寂靜無聲,看一下時間,是清晨五點。透過窗簾的縫隙,可以看到外面黎明時分深灰色的天空。我迷迷糊糊想著,梅雨季節看來還要持續下去。
「沒什麼特別的事,就講一下電話。」姐姐說。
「你又把時差給忘了,我現在這裡可是清晨五點耶。」我說。
「抱歉抱歉。」姐姐笑著說。她嫁給一個外國人,住在倫敦。
「你那邊現在幾點?」
「晚上八點。」
每次想到時差這件事,都會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而大老遠將兩個人連結起來的這條電話線,特別令人覺得珍貴。
「最近好嗎?」我問。
「告訴你,我夢見你了。」姐姐說,「夢到在我們家附近看到你。你和一個年紀很大的男人手牽手走過來。」「你們家附近,你是說倫敦?」
「對啊,我們家後面的教堂那邊。」
「看來是個好兆頭。」我高興地說。姐姐做的夢一向都會帶來好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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