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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青春的哀愁三部曲 1:聽風的歌
青春的哀愁三部曲 2:1973 年的彈珠玩具
青春的哀愁三部曲 3:尋羊冒險記
舞.舞.舞 (上)
舞.舞.舞 (下)
國境之南、太陽之西
發條鳥年代記第一部:鵲賊篇
發條鳥年代記第二部:預言鳥篇
發條鳥年代記第三部:捕鳥人篇
遇見 100 %的女孩

譯 者 作 品

圖書館奇譚
村上收音機
村上收音機2 大蕪菁、難挑的酪梨
東京奇譚集﹝新修版﹞
刺殺騎士團長 精裝套書
刺殺騎士團長 平裝套書
刺殺騎士團長 第一部 意念顯現篇(平裝)
刺殺騎士團長 第二部 隱喻遷移篇(平裝)
大坊珈琲店手記:把在這裡的時間,變成重要的時間
棄貓 關於父親,我想說的事

日本文學

【類別最新出版】
獅子座、A型、丙午 鈴木保奈美的首本散文集
羅生門(精裝版)
正欲(首刷限定!作者印刷簽名扉頁)【東京影展得獎作品《(非)一般欲望》原著小說】
王國 vol.3 祕密的花園(紀念新版)
王國 vol.4 另一個世界(紀念新版)


人造衛星情人(AI0922)
The Sputnik Sweetheart

類別: 日本文學
叢書系列:村上春樹作品集
作者:村上春樹
       Haruki Murakami
譯者:賴明珠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11月23日
定價:230 元
售價:18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72頁
ISBN:95713300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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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1書摘 2



  書摘 2

那Sputnik話題的出現,是在赤阪一家高級飯店舉行的小菫表姊的婚禮喜宴中。並不特別親的表姊(不如說有點討厭),出席人家的喜宴對小菫來說簡直等於接受拷問一般,但這次由於某種原因而沒能夠好好脫身。她和妙妙同桌,座位正好相鄰。妙妙雖然沒怎麼說明,不過可能是在小菫表姊考音樂大學時教過她鋼琴,或照顧過她什麼。雖然沒有很長久親密的交往,不過表姊這邊似乎覺得有恩義關係吧。

被妙妙觸摸到頭髮的瞬間,幾乎可以說是反射性之快,小菫立刻墜入情網。就像正在橫越廣大的原野時,突然被中型閃電擊中一般。那想必很接近藝術天啟之類的。因此對象不巧是女性,當時對小菫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就我所知,小菫並沒有可以稱得上情人的對象。高中時候據說有幾個男朋友。一起去看看電影,游游泳,這樣的對象。不過我想大概都沒有特別深的關係。經常不變地佔據小菫腦子裡大部分空間的,只是想要成為小說家的熱切想法,她的心似乎也沒有太被任何對象所強烈吸引。就算她在高中時代有過性行為(之類) 的經驗,那也不是由於性慾或情愛,而可能是由於文學上的好奇心所引起的。

「老實說,我不太能夠理解所謂性慾這東西。」小菫有一次(我想是在快從大學休學之前。她喝了 5 杯香蕉台克力酒,相當醉了)以非常困擾的臉色這樣坦白告訴我。「那是怎麼形成的,關於這個你認為怎麼樣?」

「性慾不是用理解的。」我陳述著平常慣有的穩當意見。「那只是在那裡而已。」

我這樣說完,小菫就像看見什麼以稀奇動力推動的機械一般,檢視著我的臉一會兒。然後才好像失去興趣了般抬頭看天花板。話就到這裡結束。大概覺得這種事再跟我談下去也沒什麼用吧。

小菫生於茅崎。因為家就住在海邊,有時混著沙子的風打在窗玻璃上會發出脆脆的聲音。父親在橫濱市內開業當牙醫。長得非常帥,尤其鼻樑彷彿『白色恐怖』時期的葛雷哥萊畢克。遺憾的是──她自己這樣說──小菫並沒有遺傳到那樣的鼻子。她弟弟也沒傳到。小菫常常覺得很奇怪製造出那樣美好鼻子的遺傳基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如果已經埋沒到遺傳基因之河的河底某個地方的話,或許可以說是文明上的一大損失。是那麼像樣的鼻子。

當然小菫那位特別英俊的父親,在環繞橫濱市周圍地區居住的,牙齒多少有點障礙的女性之間,簡直神話式地受歡迎。雖然他在診所裡,總是頭上深深套著白帽,臉上戴著大口罩。患者所能看到的,只有他的一對眼睛和一對耳朵而已。儘管如此,依然隱藏不住他是美男子的事實。美好的鼻子凜然端正而性感地隆起,這幾乎讓親眼看見的所有女性患者臉紅起來,轉眼之間──即使醫療保險不給付──便墜住情網了。

小菫的母親在31歲年紀輕輕時就去世了。 心臟有先天性結構上的缺陷。母親死時,小菫還不到3歲。有關母親的回憶,只有肌膚輕微的氣味。母親的照片還勉強留下幾張。結婚典禮的紀念照片,和小菫剛出生不久的生活照。小菫找出舊相簿來,看了好幾次那照片。光從外表看起來,以極保守的表現來說,小菫的母親算是「印象淡薄」的人。個子矮小的女人,髮型平凡,穿著脖子拘束的衣服,臉上露出不自在的微笑。看來彷彿就要往後退下,與背後的牆壁化為一體了似的。小菫努力想把她的容貌烙印在腦子裡。這樣或許總有一天就可以在夢中見到母親了。或許還可以跟她握手,甚至交談也不一定。然而卻沒那麼順利。那是一張即使記起來了又會立刻忘記的臉。豈只是夢中,連大白天在同一條馬路上擦肩而過或許都不會發現。

父親幾乎沒有談起過死去母親的事。本來不管什麼事都不太多說的人,加上生活尚在各方面(就像一種口內感染症似的)都有避免情緒性表現的傾向。小菫記憶中也從來沒有問過父親有關死去母親的事。不過只有一次,還小的時候,因為某種情況下曾經問過「我母親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當時的對話她還記得很清楚。

父親臉朝向別的地方,考慮了一下。然後說。「她是一個記性很好,字寫得很漂亮的人。」

真是一種奇怪的人物描寫方式。我倒認為,他當時應該說一點能夠深深留在幼小女兒心中的什麼。讓她可以把那當作熱量來源,一直溫暖自己的充滿營養的話。在這太陽系第三行星,想必根據也不太確定的人生中,能夠成為支持她不至於偏差的軸心支柱的話。小菫翻開雪白筆記本的第一頁一直安靜地等著。然而很遺憾(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這麼說),小菫的英俊父親並不是能說這種話的人。

小菫六歲時父親再婚,兩年後弟弟出生。新的母親也不美。而且,記性並不特別好,字也寫得不算漂亮。不過倒是個親切而公正的人。這對於順理成章成為她繼女的年幼小菫來說,當然是很幸運的事。不,所謂幸運並不是正確的表現法。因為選擇她的再怎麼說都是父親。他以身為一個父親來說雖然多少有點問題,但牽涉到伴侶的選擇法時,卻一貫聰明而務實。

繼母在小菫度過漫長而複雜的思春期時,始終毫不動搖地愛護她,即使在她宣佈「要從大學休學集中精神寫小說」時,雖然也表達了一些意見,但基本上還是尊重她的意志。小菫從小就很喜歡熱心讀書,而鼓勵她的也是繼母。

繼母花時間說服父親,約定在小菫 28 歲以前要某種程度為她出一些生活費。如果到那時候還沒有什麼結果的話,以後就自己一個人去想辦法了。如果沒有繼母幫著說話,小菫也許早就一文不明,在尚未學到必要量的社會嘗試和平衡感覺之前,或許就被趕出所謂現實這個有點缺乏幽默感的──當然地球並不是為了讓人歡笑喜樂而鞠躬盡瘁地繞著太陽轉的──荒野裡去了。雖然對小菫來說,或許比較希望那樣也不一定。

小菫遇到「Sputnik情人」,是在向大學提出休學申請後,過了 2 年多一點的時候。

她在吉祥寺租了一間房子,和最低限量的家具與最大限量的書一起生活。中午以前起床,下午就像巡山苦行僧的態勢,在井之頭公園裡散步。好天氣的時候,就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來啃麵包,一面頻頻抽煙一面看書。下雨或天冷的時候,就走進大聲放古典音樂的老式古風喫茶店,埋身在筋疲力盡的沙發裡,板著臉一面聽舒伯特的交響曲,或巴哈的大合唱一面看書。到了傍晚就喝一瓶啤酒,吃吃超級市場買回來的現成食物。

晚上十點,她在書桌前坐下。前面擺著泡滿一壺的熱咖啡、大馬克杯(生日時我送她的禮物。畫著史那夫金的畫)、Marlboro 煙盒和玻璃煙灰缸。當然有文字處理機。一個鍵,表示一個文字。

這裡有深沉的寂靜。頭腦像冬天的夜空般清晰。北斗七星和北極星都在固定的場所發出應有的光芒。而她有許多要寫的東西。許多要寫的故事。只要在某個地方做出一個類似正確出口的東西,把熱切的想法和創意從那裡像火山熔岩般噴射出去,應該就能陸續生出嶄新知性的作品來。人們應該會為這「擁有稀世才華的大新人」的突然出現而側目。報紙文化版肯定會登出小菫那露出酷酷微笑的相片,編輯們爭相到她的公寓去採訪她。

然而遺憾的是,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其實小菫自始至終都沒有能夠完成一篇作品。

老實說,她可以毫無阻礙地寫出很多文章。寫不出文章的苦惱是和小菫無緣的事。她可以把腦子裡的東西一一轉換成文章。問題不如說是寫得太多了。當然如果寫太多的話,只要把多餘的部分削除就行的,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因為她無法適當分辨自己所寫的文章,對整體來說是必要的或不必要的。第二天重讀列印出來的東西時,覺得所寫的文章看起來好像全都不可缺少,但有時候,又顯得好像全部不要也可以似的。有時候一陣絕望之餘,會把眼前所有的稿子全都撕破丟掉。如果那是在冬天夜晚房間裡有壁爐的話,或許可以像浦契尼的「波希米亞人(藝術家的生涯)」一樣獲得相當的溫暖,然而她那只有一個房間的公寓房子當然沒有壁爐。何只是壁爐,連電話也沒有。連可以好好照一照的鏡子都沒有。

一到週末,小菫就抱著寫好的稿子,到我住的公寓來。當然只限於沒有被殘殺的幸運稿子而已,雖然如此量還是相當可觀。而且對小菫來說,願意把自己寫的稿子給別人看的對象,在這廣大的世界上卻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在大學裡我比她高兩年,主修也不同,因此幾乎沒什麼接觸,不過在很偶然的情況下開始親近地談起來。5 月連休結束後的星期一,在大學正門口附近的巴士招呼站,我正在看著從附近舊書店找到的保羅尼桑的小說時,她問我為什麼現在還看什麼保羅尼桑呢?話裡的口氣一副準備吵架的架勢。好像很想踢翻什麼,卻沒有適當東西可踢,沒辦法才來問我似的──至少我這樣感覺。

我跟小菫說起來有點類似。兩個人都像呼吸般自然地愛看書。只要一有時間就在安靜的地方坐下來,長久一直一個人翻著書。不管是日本小說外國小說、新東西舊東西、前衛的、暢銷的、只要多少可以帶來知性興奮的東西什麼都行,拿起來就讀。我只要泡在圖書館,或到神田的舊書店街去,就可以很開心地消磨一整天。我除了自己之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深入廣泛而熱烈讀小說的人,對她來說也一樣。

在她從大學休學的相同時期,我也從那所大學畢業了,不過小菫從那以後每個月還是會到我那裡玩兩三次。我也偶爾會到她住的地方,不過因為她那裡要容納兩個人顯然太小,因此她來我這裡的時候要多得多。我們一見面還是談小說,交換書。我也經常為她做晚飯。我並不覺得做飯辛苦,而小菫又是那種如果要自己煮寧可選擇什麼也不吃的人。為了答謝我相對的小菫則會從打工地方帶各種東西回來給我。她在藥品公司倉庫打工時,給我帶了6打之多的保險套。應該還留在抽屜深處。

……我想起「那邊」的世界。也許小菫在那邊,失去的另一半妙妙也在那邊。有黑頭髮、有潤澤性慾的另一半妙妙。她們在那裡相遇,終於能夠互相填滿,正互相愛戀交歡著也不一定。「我們在做著語言所無法做到的事噢。」小菫或許會這樣告訴我(不過結果她還是對我「用語言」表示)。

那裡到底有沒有我立足的地方呢?在那裡,我能跟她們在一起嗎?當她們激情地相愛交歡時,我或許會躲在某個房間的角落裡一面讀著巴爾扎克的全集一面消磨時間吧。並和淋浴出來的小菫兩個人做長長的散步,談很多事情(話雖如此談話的大部分照例都是由菫包辦的)。這種圈圈能永遠維持下去嗎?這是很自然的事嗎?「當然哪。」小菫大概會這樣說。「不需要一一問吧。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完全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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