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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作家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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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惶恐──我的疫城紀事


Black Coffee (黑咖啡)(VQI0031)

類別: 大陸作家作品
叢書系列:微文學
作者:藍藍似水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0年05月15日
定價:350 元
售價:27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52頁
ISBN:978957138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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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最後

即便苟活一世,也堅信總會有那麼一個地方讓人魂牽夢縈,也總會有那麼幾個人會讓人低徊不已……

「若都沒有,我相信那定是離死不遠了。」田鼠經常這樣對我說。

我和田鼠始終心繫那座小城,即使它已面目全非,如今在似曾相識的輪廓裡,也只能在狹小的記憶空間中,搜索到它那殘留下最純樸的模樣。可是,年復一年地過去,仍舊是甜瓜樸實又固執的思想,以及賤人封閉又質樸的欲望,而一直不變的是田鼠難以捉摸的思緒和我在無望中愈發冷漠的臉龐。

「就是它,沒錯。」一股堅毅地聲音時常穿透我脆弱的耳膜。

然而對它,「他們」都鄙夷不屑,「我」卻心碎的緬懷。儘管它總是讓我們卓絕於它已融入骨髓中的劣根性,但是在欲罷不能中,它的存在,使我們在精神上,依稀地感受到自己仍然是活著。

那天,我和田鼠佇立在牆外,猶如深壁固壘,我們無語凝望,直勾勾地看著那慘白的牆體,乳膠漆已黴變,還有些脫落和龜裂,這是我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我希望我的亡魂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如果不能,那就盡可能地改變那座小城吧?若還是不行,總可以改變你吧?」這是賤人此生對田鼠說的最後一段話。

而在這之前,賤人也對我說了一句,之後令我精神紊亂,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他被員警帶走。不久後,我和田鼠都出現了相同的幻覺。

「他走的是一條不歸路。是槍聲?他死了!」

田鼠用力地捂住耳朵,不僅神情僵硬,甚至驚嚇到四肢痙攣。

「是血,濺到了臉上,還是熱的!」我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臉頰上的汗液。

在無法接受的事實面前,我們都扭曲到有些人格分裂了。待田鼠清醒過後,他一直在我身旁追問:「陸?冬,尉遲艦最後對妳說了什麼?」

「最後?」我問。

接著,我麻木地拉著田鼠的手,感覺冷冰冰,而心臟更像是冬日裡結霜的玻璃窗一樣,在準備爆裂時,有著一觸即發的偏激,同樣在被外界的聲音震撼時,又有著頑固不化的倔強。

繼而,我昏厥了。感覺自己正昏昏沉沉地躺在一張熟悉又陌生的泡沫床上,不知身在何處,像是在鐵皮車廂裡,依稀聽見了田鼠的聲音。仔細辨認後,我真切的聽到了,那聲音沒錯,他就是田鼠。

他在抽噎地對我說:「那些年,若我們都還能活在純愛裡,就不會是今天的樣子。也許,我們都還是四維世界、三維空間裡,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我很努力地想睜開眼睛,但就是睜不開也醒不來。彷彿眼皮被膠水死死的黏住了一樣,雙眼很沉很痛,眼淚一直順著眼角淌下,它滴在皮膚上,被灼熱後感覺滾燙,有一種被沸騰的開水燙傷的感覺。

聽到聲音卻做不出相應的肢體反應,這種感覺就像是田鼠曾在他的噩夢中驚醒,跟我描述他的夢境時一樣。

接著,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賤人的「亡靈」,它把我引到從前,那似近又遠的地方,有意讓我再重新回憶一遍,然後就徹底忘記,繼而在餘生中,抓住眾人都在信奉的美好。

不同於他們的是,因為田鼠的存在,我始終都相信世界是美好的,也因為世界是美好的,所以田鼠存在的本身就是美好。我們都有這種糾結的情愫,以至於內心從未安寧過,但這並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也將是無法抉擇的。

在昏昏欲睡的夢裡,我看到了田鼠曾跟我提及過無數次他最討厭的那座大山,我昂首挺胸地看著它,就像曾經被百鬼眾魅附體一般去仰慕田鼠一樣地看著它,光線射進眼睛裡,不禁頭暈目眩,實在難以琢磨,它究竟是真像還是幻影。

田鼠並不知道我也討厭它,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小山丘也會讓我厭煩。但是我知道,只要那座山一直在那裡,它便會一直聳立在田鼠的心裡,他憎惡它就像憎恨昔日四面環山的小城一樣。那種無法自拔的情愫,總會難以自抑地在田鼠的夢中念起,似乎所有的錯都是因為那座閉塞的大山,才會有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久而久之,隨著田鼠跟我念起的次數不斷增多,他的夢也就不知不覺地成了我的夢。初次,我夢中的田鼠只有三歲,他躲在山腳下的石洞裡,用手中的向陽花刻意遮住他巴掌大的臉頰,偷偷地看著他外公為爭奪山頭的一座沙丘而同其他人大打出手。因為田鼠的父親老田曾無數次揚言:「要讓每一個踩過沙丘的人都死無葬身之處。﹂所以,這座沙丘等同打鬥場,田鼠每次都像寄居蟹一般躲在石洞裡,不僅猥瑣而且侷促不安。

田鼠親眼目睹他的外公被亂棒打死在那座群山圍繞的沙丘上,為了祭奠他,老田把他視作英雄,並把他的屍體裸放在沙丘,田鼠每日都要去跪拜,直到他外公的屍體完全腐爛才被掩埋。

幾年後,我告別了上段夢境,隨之而來的是夢見田鼠一直在沙丘前跪拜,他是跪得最久的一個,也是距離腐臭的裸屍最近的一個,且他始終低頭不語,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那個他外公生前最愛吃的饅頭。偶爾,還會夢見老田逼迫田鼠聞著屍體腐爛的臭味把它吃掉,不能吐出且必須一口氣吃完,在吃的同時還要在心裡默念他外公生前常掛在嘴邊的箴言:「男人必須靠拳頭說話,拳頭愈是硬朗,愈是沒人敢欺負。」

那些觸目驚心的夢境,片段似的歷歷在目,以至於我每次看到饅頭都會嘔吐。然而田鼠卻偏偏喜歡在我面前有滋有味地啃饅頭,並指著我扁平的酥胸,不知廉恥地說:

「我只需要把饅頭想像成是女人的巨乳。」

我不認為田鼠的夢只是夢,也並不覺得我曾丟了魂一樣走進過他的夢,或是他曾使用巫術用託夢的方式扭轉了我的意念。我更不認為三歲的孩子會有足夠的記憶空間,即便有也不會持久。而田鼠卻記住了,深刻到骨髓,清晰又透明。

曾幾何時,我清晰地聽見田鼠對我說:「那座沙丘下,埋葬了我從未謀面的生母。從此,再沒人敢踏進那方淨土,也再沒有人敢靠近沙丘一步。」

那一刻,我不僅毛骨悚然,而且大夢初醒。對我而言,我意識到那方淨土是田鼠孤傲的靈魂,那片沙丘是田鼠傷痕累累的心窩。

奇怪的是,那日與賤人訣別後,直到我從中斷點的睡夢中醒來,部分記憶似乎真的被賤人的「亡魂」帶走了,我的確沒有再念起過,無論是打鬥還是死亡,一些被記憶腐蝕了的爛事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在我的腦海中變得愈來愈模糊。於是乎,這讓我和田鼠對過去的記憶不斷地產生分歧。那些時光,我們共同歷經了一切,而每一次用妥協來換取心靈深處的安樂,都會讓我們在爭辯中倍感羞辱。

可是,我們都已過天真的年紀,現實對我們來說,卻仍舊很難再快樂。我總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天我從昏迷的狀態甦醒後,田鼠和我說的那段話:「我們悲傷,並不是因為曾經發生了什麼,而是因為我們都清楚的知道,在今後的人生中,我們將永遠地少了些什麼。」

那日過後的第二年,田鼠與其結識了兩年零七個月的女孩訂婚了,當時我不在場,正身在黃城一間烏龜養殖場,幫那些長命百歲的烏龜清洗龜殼。田鼠給我打了通電話,然後他的手機按了免提,故意放進了自己胸前的衣兜裡。在鐵軌的轟隆聲中,我還是清楚的聽到了,田鼠對他面前的女孩說:「今年,我已經四十二歲了,我第一次有一種衝動,我想為了妳而努力地做一個好人。」

我流淚了,為之動容的淚,我能想像到,那一刻田鼠的嘴角一定是上揚九十度,而且露出兩顆標誌性的大門牙,樂不思蜀地陶醉在從天而降的幸福裡。而這些僅是我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憑空想像的,因為我早已不瞭解他,不瞭解他的程度應該跟他瞭解我的程度差不多。

作為田鼠特意指定的證婚人,我參加了他在黃城頂級飯店舉辦的奢華婚禮,為表莊重在千挑萬選後,用了半年的薪水買了一身藍色的禮服,卻因為提前準備的高跟鞋鞋跟斷裂而臨時配了一雙白色平底帆布鞋。走上臺做證婚詞時,雖然在家中練習了無數遍,還拿了份早就列印好的手稿照念,仍因為被眾人矚目而緊張得讀錯了好幾個關鍵字。

可惜,除了富麗堂皇四個字,我特別不願回想當時的場景,它果真成為我最後一場能預知到結果的夢。但是,我卻真切的記得,當時「夢中」的田鼠大言不慚地挑逗在場所有人時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