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托斯卡尼花園(AI0077)
A Garden in Lucca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散文雜論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保羅．傑維斯
       Paul Gervais
譯者：李淑珺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3年07月21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8頁
ISBN：9571339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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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5

第五章　艱難的捨棄 A Hard Prune

這裡要說的這個故事雖然不是關於我的花園本身，卻是關於我的花園的誕生：

尼格到了。他是來「檢視」我們的莊園。他的皮製公事包上端鼓脹著，接縫處已經裂開，裡頭裝滿了他自製的小冊子，介紹他列入仲介，並且大多賣給英國客戶的房地產。自從一年多以前，他跟海倫到家裡，與我們兩位男士朋友一起晚餐之後，他就沒有再踏進這間屋子裡了。那次晚餐後的隔天早上，尼格打電話來說，「這樣不行的，你懂嗎，不可以單獨邀請一位女士到全部都是男士的場合。這樣不行，你知道，她們需要有個伴一起去化妝室。這樣是絕對絕對不可以的。」這次社交上的失禮似乎終結了我們的友誼，直到海倫邀請吉爾跟我去吃復活節晚餐。「她似乎蠻喜歡你們兩個傢伙，」尼格用他英國人的嘲諷口氣說。「這點我是無論如何也搞不懂。」

「還好你們重新裝潢了，」尼格說。他指的是以前我們餐廳桌底下那張難看的粉紅色地毯。「我真擔心你們會把整間房子弄成好萊塢以為的義大利別墅的粗俗樣子。」尼格總是以他優越的英式風格，不厭其煩地宣示他優於美國原始人的文化素養，有時候確實讓我有些不高興。

「好，好。」尼格讚賞著，他一間又一間地走過整修完工、裝潢完好的房間，讚美他所看到的每樣東西：裝飾著兩種不同白色的卵錨飾，剛剛完成的細工畫嵌板，看起來像是已經鋪了很久的全新手工陶土地板。他說這裡是他接受委託賣出的房子中「最漂亮的一棟」，而且，「這棟房子的構造是全路卡地區最好的」。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特別誠心誠意。可是至少對吉爾而言，此時此刻他並不想受到讚美，並不想別人以這種方式稱讚他的成就。「這是我的『家』。」他哀傷地低語。他已經感受到自己逐漸遠離了他深愛的莊園，當最後一絲希望終於被切斷，這座莊園就將離開他的生命，翻落遙不可及的深淵。「我的家。」他疲憊的聲音只有我聽見。

那是一九九○年代。八○年代像個品味昂貴的賓客，來了又走了，只留給我們一堆帳單。不僅我們無須工作就能獲得的收入來源陡然減少，我們期待以農田收益補貼支出的夢想至今也完全落空。不論我們在橄欖樹上施了多少肥料，做了多少修剪工作，樹上的結果從來不比去年增加。我們把自己生產出的好酒，都加以裝瓶販賣，可是對酒窖必要的再投資，又花光了我們勉強賺到的一點利潤。好幾個月過去，情況越來越糟，眼前沒有任何改善的希望，只有債務高築的陰影。當然我們並沒有破產，可是我們幾乎是靠著僅有的現金坐吃山空--我覺得這種生活方式並不聰明。一定有比較好的方式。

我想是我首先提出這個不受歡迎的建議，提議我們賣掉莊園，繼續往前走。我覺得，也許我們應該回去美國，至少我們可以在那裡合法工作。我創造出所能想到的所有論點，說服吉爾相信這是正確的做法。這對我們二人都是一項艱難的計畫，但也是我們一起做下的決定。我們的財務狀況一天比一天吃緊，賣掉房子似乎是唯一的出路，因此我們才會打電話請尼格‧森迪西爾過來。

這天約好了一批希臘人來看房子。他們已經在路卡地區找一棟莊園找了兩年半。尼格很確定他們會喜歡瑪瑟莊園。「L上校就是喜歡這樣的農地，」尼格有一天這樣說，一邊喝著他慣常喝的加了很多水、極少冰塊的威士忌。「他想開牽引車。不過，你不要因此有錯誤的印象，他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希臘人，雖然他的身價有好幾十億。」我把這個資訊告訴雨果時，他的反應是，「也許我們可以在森林裡犁出一條很寬的路，讓他有條路可以開。這樣一定很漂亮。他可以坐在牽引車上，在那邊來來回回地開，想開多久就開多久。」雨果顯然喜歡有個億萬富翁的主人，那些愚蠢的奢華行徑可以為他的生活增添樂趣，說不定他的薪水還會突然倍增。

他們乘坐一個車隊到達，總共四輛車，全都是加長型，車窗是暗色的反光玻璃。四輛車頂著像是標準配備的有翼天線，緩緩爬上車道，彷彿正要前往戰場或喪禮，籠罩著不祥的預兆。雨果跟他的家人貼在窗戶上，驚異地看著。那是一九九三年的九月底。之前連續下了兩個星期的雨，才剛剛停了一兩個鐘頭，可是天空此刻已經放晴，彷彿正準備迎接買主的到來。前院一下子就灑滿陽光，照得草坪甦醒過來，綠意盎然，玫瑰也挺直花梗，像是準備讓奇蹟出現，再度綻放花朵。

來訪的客人包括L上校和L太太、上校的弟弟與弟媳、其他兩對親戚關係較遠的夫妻、一名賣給他們私人遊艇的路卡當地人，還有這個人的司機。「希臘人總是帶著隨從出來。」尼格說，他正忙著安排參觀順序。

他們一小群一小群地在外面的草坪上逗留了一會，評量望向山谷和山丘的景觀。然後他們一起轉身，跟隨上校的指引，仔細研究別莊色彩豐富的外牆。他們喃喃地發出一些喉音，似乎很欣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