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是大家的

◎文／黃春明

我在民國六十年間，曾經與幾個朋友一起，以影像記錄台灣的風土民情，也用筆寫出一個個有我自己感情投射的台灣人，耗費這些筆墨底片或者生命時光，無非是想傳達台灣這個地方種在我心裡的東西，無論外界是用什麼方式解讀，我想就算時光重來，我還是會選擇講這些自己從小看到的人事物、寫下心中熟悉的土地。這幾十年來，台灣這塊土地有了很多改變，我最憂心的是單純的「鄉土」不再單純，擔心我們聽到更多台灣的好故事同時，也遺忘了當年我們期待自己的故事語言被聆聽的心情。我是個喜歡說故事也喜歡聽好故事的人，對我而言，一個好故事本身比「它」是誰的故事更重要，就像一句生動靈活的表達不會因為它是哪種語言而被推崇或排斥。

陳浩的散文集《一二三，到台灣》裡有許多好故事，我看到他渡海而來的母親冬天啃「番麥」（玉米），夏天等牛車「拍甘蔗」的到來；看到「外省囝仔」陳浩小時候因為講台語被同學「報告老師」；看到一個「離鄉」來到台北的外省青年，跟我當年離開宜蘭有著相似的心情，這些南台灣過去的小事情讓我內心的土壤被翻動，這些故事染著農村社會裡春耕新泥的氣息，沒有文化隔閡，讓人想深吸一口氣，讓它通往心底。陳浩把時代裡的小人物寫出了血肉，讓我們看到他們才是真正在寶島上散發芬芳氣息的生命。

這本書裡的五十篇文字，寫台南童年、寫時代氛圍、寫遷徙的上一代、也寫落地生根的外省第二代。

書中的香椿，不過是一株樹，來自北地，島上四處可植可生，仍香。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長的，已無可追究，但它的香氣，故土若有來人仍可辨。這樣的思維情意充滿全書，為政治煙硝的台灣注入一種說不出的共有情感。陳浩彷彿是向自己女兒訴說文字符號無法探觸的生命故事，並盼著下一代，不分色彩、不辨省籍，將家族情意擴而廣之，是一部療癒台灣現當代史的動人書寫。

陳浩，民國四十六年次，生長於台南縣新營，父母來自中國北方。政治大學政治系畢業後，加入新聞工作。曾任職於八十年代雜誌、中國時報系、傳訊電視、TVBS。2000-2001年受邀到華府智庫布魯京斯研究院擔任訪問學人。現任職中天電視執行副總經理。

〈推薦序〉　 鄉土是大家的 ◎文 / 黃春明

輯一

香椿樹

一雙跟腳的白布鞋

小鎮美食指南

這豆菜麵店像是西門町的那家酸菜麵，大清早開到中午以後收攤。大年初一午前的天冷冽，我聽鄰桌說話，都是台北回鄉過年的，老小竟都吃得香，看那阿忠一家熱鍋前拼命的幹，還真有吃不出的好味道。


慢車

在那個年代的記憶裡，糖廠是極豐富的存在，就像那些從日據時期就留下的廠區社區，大院子裡的老房子，保留著不少青春的祕密，一種時間的節奏，甚至我所知道的台灣最好的樹蔭，是不是都會留不下來？所有美好的事物，祇要是年輕時熟悉的，就注定會不見？

停電夜未眠

草地人的智慧

青椒滋味

懶龍與豆飯

沒喝過的水

櫥子裡的祕密

玩意兒

聽電影長大

北與南

台南的阿公阿媽

老爺的山藥

空鏡子Nothing in the mirror

輯二

少年初體驗

「會的，你會吻她。而且你會以這個吻評價你的這輩子所有其他的吻。」想逃卻沒能逃出這句話，男孩的兩腳被那飄在午后陽光裡的聲音牢牢釘在地上，「而別的吻都少了點什麼。」


外省囝仔愛講話

聖堂少年

拿椅子枷

自己的地理課

十九歲的單車

二十歲以前

夢之球場

過期之一--前時尚期

過期之二--前戀愛期

間諜與詩

詩與間諜

夏天最後旅行

午餐的便當盒

大口袋

蘋果那有那麼大粒

躲貓

輯三

一二三到台灣

無重力記憶

新駱駝祥子

旅人與小乞丐

可疑之城

大拐彎，小拐彎

吃包子

會發癢的疙瘩

風中的故事

送父親的那一天，還在農曆正月裡，天是陰的，走在田間的路上，一陣強風把弟弟手上的父親遺像吹落在地上，哥哥喃喃地說，他不想走。也為了這一陣風這一句話，我想起父親生前跟我說過的一個故事，給過我的一個地址。不久後的一個旅行的機會，我決定去尋訪他生長的城市。


VIGGO 那裡人？

毛毛雨

啊！蟑螂

另一種靈魂

瞎操心

回憶的遊戲

想像的距離

第一場棒球賽

〈跋〉草莓墜子　◎文 / 陳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