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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漫長的告別
再見,吾愛

譯 者 作 品

愛你的,妮娜
我們住在水中
虎迷藏
故事就這樣結束
鼻子:勾勒性與美的曲線
與恐龍共舞
希臘古文明
美洲古文明
藍色星球:一部海洋的自然史
第七盞火

推理科幻

【類別最新出版】
萬相之王(第四十三卷):天命之子
萬相之王(第四十四卷):群雄戰魔
萬相之王(第四十二卷):高層議事
萬相之王(第四十一卷):奪龍之際
萬相之王(第四十卷):水龍牙劍


大眠(AA0115)
The Big Sleep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推理科幻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瑞蒙.錢德勒
       Raymond Chandler
譯者:許瓊瑩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0年02月12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長25開/平裝/280頁
ISBN:9789571351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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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的不是怎麼飛起來

米蘭.昆德拉在談法蘭西斯.培根的精采無匹短文中以這一串詢問向我們揭示:「一個個體可以歪斜變形到什麼程度而依然是自己?一個被愛的生命體可以歪斜到什麼程度而依然是一個被愛的生命體?一張可親的臉在疾病裡、在瘋狂裡、在仇恨裡、在死亡裡漸行漸遠,這張臉依然可辨嗎?『我』不再是『我』的邊界在哪裡?」

因此,我們而今動輒斷言英雄並不存在,極可能是事實而不是感傷,我們可放心稱之為英雄的人物和真實的世界可能是昆德拉所說:「兩個明顯無從和解的東西」。這倒不是說真實的英雄是三角形的第四個邊或正直誠實的律師那樣純虛構的東西,毋甯比較像一朵開放在高枝上的花,你用力縱跳起來有機會片刻地觸及到它,但你無法一直停格在那個片刻裡,除非死亡正好在那一剎那溫柔的叫停時間,或我們把它移植到人造的、有暫停裝置還能反覆重來的世界裡,詩歌、繪畫、音樂、傳說故事以及電視電影等等,否則它就只能以碎片的形式存在並閃逝,我們的失望不在於我們沒見過它,而是萬有引力那樣的現實大地會馬上將它拉扯回去,讓它形容狐疑難識,讓它不足以信任。這使我想起很久以前麥可.喬丹的飛翔灌籃經驗之語宛如一則歷史隱喻:「最難的不是怎麼飛起來,而是如何保持平衡地安然著陸。」

人的思維不喜歡停在曖昧不明的中間地帶(所以但丁把這樣無解如流沙之地置放成地獄的第一層,永恆疑惑之鄉),它總是忍不住往兩端跑;但我們的身體反倒只能生活在這中間地帶,一端太亮太熱會把所有具體的東西融化消失,另一端則太陰溼太冷而且永夜無光,我們也許還能撐一陣子,但憂鬱症會先來,沮喪和絕望成了這裡唯一會持續生長的東西,在這裡,死亡只是極有限的、但折磨的被延遲而已──真的,要懷疑、要說出絕望的話語、要拆毀一切信念價值如今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你甚至不必真有所感真的認真想過或有足夠分量的悲痛經驗,事實上你還有餘裕同時照顧到自己的語氣和姿態,讓自己說來很快意很瀟灑或欲說還休;但要安然居住在你描述的這樣一個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的世界卻是不堪忍受的,我會說這幾乎是生物性的,我們會需要一點明亮的東西,一些熱度,一些乾爽清潔,其重要性僅次於食物和飲水。

比較難說也難取信於人的話是──我見過,我信,我記得……

事實上,安博托.艾可還好心地進一步告訴我們,如何跟這些我們見過、相信、記得的碎片相處,他提出的建言是「擁有」和「保存」,我擁有,我保存──這清晰寫在他最好的小說《玫瑰的名字》最後頭,面對圖書館廢墟,面對昔日那場大火劫毀的碎片世界,連他睿智的導師威廉修士都不在了,見習僧埃森一人耐心地撿拾收集它們,而且更耐心地用一輩子的時間收藏、辨認、重組、解讀它們,往往還能從只剩隻字片語的殘破羊皮紙認出它們原來完好的樣子。「擁有並保存吧。」埃森把這個內心聲音,說是:「上天對我說的明顯信息」。

他相當窮,否則他不會是個偵探

基本上,錢德勒一生只寫菲力普.馬羅這名偵探,但我們來看這段文字,這個飛散得稍遠的碎片,我們很容易認出來它仍是完整菲力普.馬羅的一部分。這段文字稍長,但極可能是他自己為馬羅所做最重要的詮釋,因此知道錢德勒和馬羅的人可能都讀過,這沒關係,可以再讀一遍,對我們身體有幫助的東西只一次兩次是不夠的,不是這樣嗎?

「這不是個芳香的世界,但的確是你居住的世界,有些鐵石心腸、頭腦冷靜、能夠跳脫的作家可以根據這些構想寫出非常有趣、甚至令人發笑的模式。人被殺死並不可笑,可是如果他為了芝麻小事被殺,那就確實可笑。他的死應該是我們所謂的文明的註腳,這一切都還不足夠。

「任何被稱為藝術的東西都有一種救贖的品質。如果是高形式的悲劇,可能是純悲劇,可以有悲憫和反諷,可以有強者嘈鬧的笑聲。但在這些凶惡的街道行事,一個人並非天性凶惡,既未被污染也不害怕。這類故事的偵探必須是這種人。他是英雄,是一切。他必須是一個完整的人,一個普通的人,然而是個不凡的人。他必須是──套句老掉牙的話──有榮譽感的人。他的榮譽感是出自直覺,出自必然,無須思考,無須言語。他必須是他的世界裡最好的人,好得可以踏入每個世界。我不太在乎他的私生活;他不是太監也不是色狼;我想他可能勾引女公爵,不過我相信他不會玷污處女;如果他對一件事有榮譽感,對所有事情也一樣。

「他相當窮,否則他不會是個偵探。他是個普通人,否則無法和普通人相處。他知道分寸,否則無法勝任他的工作。他不會不誠實地收取任何人的金錢和忍受任何人的侮辱而不求公平地報復。他是個寂寞的人,他的驕傲就是你把他當作值得驕傲的人看待,否則就很遺憾認識他。他說像他年紀的人該說的話──也就是有些粗魯機智、醜陋活潑,討厭虛偽,輕視瑣碎。

「故事是這個人尋找隱藏的真實的歷險過程。如果一個人不適合冒險就沒有冒險可言。他的經歷廣泛足以叫你震驚,但那是他的權利,因為那是屬於他生活的世界。如果有足夠的人像他,那麼這個世界會是個很安全的地方,不會變成太無趣不值得居住。」

我自身的經驗和我所知道的是,如今每個讀了這段文字的人都不禁有某種久違了的動容,但同時有點失望和意猶未盡。然而仔細想想這很正常,因為這仍是用碎片堪堪黏起來的英雄人形,滿是裂痕,每句話都試探但躊躅,都一面在找尋最適當的煞車點。如今,全世界最不可能的任務之一便是,堂皇地、武斷地、邊角切得俐俐落落地描述一個全然正面的東西,不包覆「然而」「但是」「極可能」「基本上」「某種程度而言」諸如此類的海綿質料保麗龍質料文字襯墊。我們的文字語言已變得又乾又硬又脆,感染了懷疑的病毒,這沒什麼好抱怨的,因為病毒係來自我們自己內心,就像伊波拉病毒在剛果黑森林沉睡百萬年被我們叫醒出來肆虐一樣。

錢德勒所說的「還不足夠」,指的是他推崇無比的達許.漢密特,這個早他半步讓這組廉價黑街小說脫胎換骨的人。錢德勒曾經這麼說漢密特:「漢密特最初(幾乎、直到最後都是)為擁有尖銳積極生活態度的人而寫。他們不怕事情醜陋的一面,他們就生活在裡面。暴力不會令他們迷惘,因為就在他們居住的街頭。漢密特把謀殺交到那些有理由犯下罪行的人手裡,不只是提供一具屍體而已。」用我們剛剛的話來說是,漢密特是先把英雄引入到和英雄不相容真實世界的人,但硬頸的漢密特有較古老的堅持,他要他的英雄得勝,而且是乾淨漂亮不打折不留餘地的得勝,更不能在獲勝過程中暴現自身的弱點,因此漢密特的英雄只能更快更輕更機智,用最堅固的盔甲把自己身上最柔軟的部位給擋起來不被人發現,最好能割除它一了百了,就像《紅色收穫》裡那位把黑白兩道惡棍一個不留玩於股掌的無名探員自己說的「已長成了一身硬皮」,沒眼淚,沒悲憫(「他和上帝不同,上帝會悲憫。」),沒情感,沒道德禁令,不要信念;另一方面是,一個單槍匹馬的人要合理地擊敗一整個世界,這個世界就不能太大太強,它得是有限的,而且是具體的,用拳頭打到會痛會呻吟倒地不起,用子彈擊中會流血會斃命,也就是說,它不能是真的是一整個世界,只能是一些代表性或者做為隱喻的所謂壞人而已。

你如何用槍瞄準一個亂世?宰掉一個漢娜.鄂蘭所說的「黑暗時代」?

由此,我們回頭再來檢查錢德勒對英雄具象但語焉不詳的這番描述,很容易發現,他更想指出來的不是這樣一個人的攻擊銳力,而是他頑固防禦不鬆手的東西;不是此人的堅硬,而是那些最柔軟最不確定到令人提心吊膽的部分,「救贖」「完整的人」「不凡」「榮譽感」「最好的人」「貧窮」「寂寞」「誠實」「驕傲」云云,因此,錢德勒式的剛強比漢密特多了(或說恢復了)好些面向和品質,所謂剛強至少還包含了忍耐、希望,以及人對自身生物性欲望不屈不撓日復一日的抵禦。你也可以說,漢密特把英雄引進到現實世界,但錢德勒原本想的只是個好人,然而他發現了一個不得已的事實,那就是他直言告訴我們的:「你要做個好人,得先是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