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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3
艾美關上門。
「很好。」那人說。他跪在地上,面對華格斯特。「她不該看見這個場面的。老天哪,我覺得自己像鬼。」
「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那人搖搖頭,對著雪地吐了一口口水。「我不是來找你們的,如果你指的是這個。我們有六個人,躲在離這裡西方大約四十哩的地方。一個朋友的狩獵營地。打從十月,他們拿下西雅圖之後,我們就一直躲在那裡。」
「他們是誰?」華格斯特問:「西雅圖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聳聳肩。「和其他地方的情況一樣。所有的人都生病,奄奄一息,把彼此撕成碎片,然後軍隊來了,轟一聲,整個地方就變成灰燼了。有人說那是聯合國或是俄國人。也可能是月球人啊,我是這麼想的。我們往南走,進到山區,想說熬過冬天,再想辦法到加州。可是那些狗娘東西來了。我們甚至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我屁滾尿流的逃出來,可是其中一個咬了我。那鬼東西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沒殺了我,像殺了其他人那樣,可是據說有時候就是這樣。」他虛弱地微笑。「我猜那天是我走運吧。」
「有人跟蹤你嗎?」
「他媽的我怎麼會知道。我打從一哩外就聞到你這裡的煙味。不知道我是怎麼辦到的。像平底鍋煎培根那樣。」他抬起臉,滿是哀傷悽苦的表情。「看在老天爺的份上,我求你,要是我有槍,我就會自我了斷。」
華格斯特花了一晌才明白這人要求他做的是什麼事。「你叫什麼名字?」華格斯特問。
「鮑伯。」那人用沉重乾涸的舌頭舔舔嘴唇。「鮑伯‧山德斯。」
華格斯特用春田手槍比了一比。「我們得離開這屋子。」
他們走進樹林裡,華格斯特落後他約五步。在深厚的積雪裡,那人行進緩慢,每走幾步,就雙手攬著膝蓋,用力喘氣。
「你知道好笑的是什麼嗎?」他說:「我以前是個保險精算分析師。壽險與意外險。你抽煙,你開車不繫安全帶,你每天吃大麥克當午餐,我可以很精確的算出你哪年哪月會死。」他抓著一棵樹,保持平衡。「現在沒有人費這種功夫了吧,我想?」
華格斯特沒答話。
「你會動手,對不對?」鮑伯說。他轉開視線,望向樹林深處。
「是的,」華格斯特說:「對不起。」
「沒關係。別覺得難過。」他呼吸沉重,舔著嘴唇。他轉身,摸著胸口,就像卡爾好幾個月前那樣,告訴華格斯特該射哪裡。「就打這裡,可以嗎?你可以先開槍打我的頭,如果你想要這麼做的話,但是一定要打中這裡。」
華格斯特只能點頭,被這人的坦率,實事求是的語氣嚇了一跳。
「你可以告訴你女兒說我攻擊你。」他說:「她不會知道實情的。之後,把我的屍體燒掉。汽油,煤油,或其他溫度那麼高的東西。」
他們來到河堤上。在月光下,眼前的景色帶著脫離塵世的寧靜,沐浴在藍色的光線裡。華格斯特可以聽見,在冰雪之下,河水仍然汩汩流淌。這地方很理想,華格斯特想。
「轉過來。」他說:「面對我。」
但是那人,鮑伯,似乎沒聽見他說的話。他向著雪地裡又走了兩步,然後停下來。莫名奇妙的,他開始脫衣服,脫下血跡斑斑的外套,丟進雪地裡,解開雪褲的吊帶,把毛衣從頭頂脫掉。
「我說,轉過來。」
「你知道最窩囊的是什麼嗎?」鮑伯說。他已經脫掉他的保暖內衣,蹲下來解開鞋帶。「你女兒幾歲?我一直想要有小孩。為什麼不生?」
「我不知道,鮑伯。」華格斯特舉起春田。「站起來,面向我,快點。」
鮑伯站起來。有點不對勁了。他伸出手指摸著脖子上的血珠。他的身體又一陣抽搐,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非常愉悅,幾乎是性感的興奮。在月光裡,他的皮膚看起來簡直閃閃發光。他像隻鳥兒那樣拱起背,眼裡滿是歡愉。
「哇,好棒。」鮑伯說:「這真的是…不得了。」
「對不起。」華格斯特說。
「嘿,等等。」鮑伯猛然睜開眼睛,伸出雙手。「等一下下。」
「對不起,鮑伯。」華格斯特再次道歉,然後扣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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