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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人的況境──談哈金的短篇小說

作 者 作 品

等待
光天化日:鄉村的故事
新郎
好兵
戰廢品
自由生活
哈金四書:新郎、好兵、池塘、瘋狂
落地
南京安魂曲
背叛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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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十五周年紀念新版)
等待
新郎
新郎

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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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AA0072)
In the Pond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哈金
       Ha Jin
譯者:金亮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2年05月27日
定價:200 元
售價:15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176頁
ISBN:9571336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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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金四書:新郎、好兵、池塘、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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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5

劉書記和邵彬不同,並不介意把被咬的屁股露給別人看。他趁沼氣工作會議中午休會、代表們去吃午飯之前,溜出會場,去了歇馬亭照相館。照相館在人民路上,靠近農貿市場的大門口。因為沒有集市,照相館裡沒幾個客人。劉書記進門的時候,照相館的賈成師傅在燈光黯淡的接待室裡抽著菸斗,讀著鎮上的報紙《常青新聞》。

「老賈,」劉書記打了聲招呼。「給咱照個相,成不?」

「噢,是劉書記啊。沒問題,今天正好不忙。」賈成站起來,在手心裡敲了敲菸斗,轉身要往攝影室走。

「不是,咱不用去哪兒。」劉書記連忙解釋說,他是想給被咬傷的部位照個相,所以用不著那個又高又大的照相機,只要能找個安靜的地方,用個小相機就行了。

很不湊巧,照相館裡那架「海鷗」牌的小相機被送到大連修理去了,他們只能用那個大傢伙。賈成把負責接待顧客的女孩子叫過來。這姑娘臉色蒼白,腦袋後面拖著兩把小刷子。賈成吩咐她守住攝影室的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在攝影燈炙熱的強光下,劉書記走上了一個平時專門拍全家福和集體合影的平台。他費勁兒地把屁股撅到照相機鏡頭的高度,臉衝著一幅寬大的背景畫。那是描繪公社社員戰天鬥地的油畫∣∣虎頭山下,紅旗四處飛舞,鐵鐵鎬閃著亮光,人們推著小車、挑著扁擔,正在移山造田。劉書記解開褲腰帶,把褲子褪到腳上。他略微轉了轉身,把右邊的屁股對準了鏡頭。他的一隻手揪緊了紅褲衩的開口處,被咬的傷口正好在屁股溝的上方。

「媽耶,都黑了!是叫狗咬的?」賈成問,一面走到照相機後面去準備。

「不是,人咬的。」劉書記咬著牙說。

「咋回事兒啊?」

「邵彬那個王八蛋幹的。今兒早上他到會場去搗亂,我們要制止他。那小子上來瘋勁,咬了我一口。」

賈成「噗哧」笑了,鑽到照相機後面的黑布裡,說,「再往左邊來一點兒,好,不要動。」

相照好了。劉書記繫上褲腰帶,跟著賈成走出了攝影室。小辮子姑娘看著他,會意地笑了笑,又把眼睛撇開了。劉書記也笑了一下,然後對攝影師說,「老賈,能給快點兒洗出來嗎?我要五張,越快越好。」

「我一定盡力,」賈成鼻子嗡嗡地回答。「最快也得後天,成不?」

「成啊。多謝了。」劉書記轉身問姑娘,「多少錢?」

「一塊兩毛八。」

他付了錢,走出了照相館。他邁上屋前水槽子上鋪的石板,正要一步跨到街上,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又轉回照相館。小辮子姑娘看見他又吃吃笑了,大聲地吸著鼻子。

「我忘了要收據。」劉書記說。

「沒問題,」姑娘頭也不抬地說。

她開收據的時候,劉書記走進了暗房。賈成正在裡面用一把小刷子給照片上色。劉書記說,「老賈,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啥事兒?」賈成直起腰,手裡還拿著刷子。

「我想讓你在照片上標上日期。今天是六月三十號。」

「這好辦,沒問題。」賈成笑起來,露出一顆金牙。

劉書記在照相館辦完事,直接去了公社招待所。今天中午公社黨委宴請所有參加會議的代表,六菜一湯。劉書記邊走邊得意,這下他可逮住邵彬這個兔崽子了。他要讓全縣上下都知道自己制止邵彬搗亂的事兒,讓人們知道這小子是條咬人的瘋狗,讓他頂風臭十里。他要再加把火,把這個王八蛋給煮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