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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書摘

作 者 作 品

克卜勒
牛頓書信
改變科學史的人:哥白尼博士、克卜勒、牛頓書信三書

譯 者 作 品

貓桌上的水手
心靈詭計(電影【福爾摩斯先生】原著小說豪華書衣版)
神聖藍色
美麗男孩
黑水燈塔船
波特貝羅女巫(十五週年紀念新版)
第七感:啟動認知自我與感知他人的幸福連結
與切‧格瓦拉的短暫相遇
碧麗歌的媒人
滅頂與生還

文學小說

【類別最新出版】
乩童醫生
查理橋的象
我沒有你們所有的
咆哮山莊(精裝版)
我們,再次重逢的世界


哥白尼博士(AA0096)
Doctor Copernicus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約翰‧班維爾
       John Banville
譯者:李淑珺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5年12月19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0頁
ISBN:9571344028

已絕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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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書摘



  書摘

你必須再度變成一個無知的人, 用一無所知的眼睛再度看著海, 在海的意念裡,清晰的看見海。 ──美國詩人,華勒斯‧史帝文斯〈給至高虛構的短箋〉

但是天氣並沒有變好,別墅裡的世界也沒有好轉。尼可拉尼可拉斯脾氣火爆,陰暗而沈默。他的怒火沒有確切的原因,就算有他也不會察覺,卻像一股有毒的蒸汽源源不絕的從一團沸騰的情緒中冒出來。他一直覺得受到輕蔑,污汙辱他的包括吉洛拉莫,竊笑的傭人,甚至這棟別墅本身,它奢華鋪張的光彩總是提醒著尼可拉尼可拉斯,它一向是用來取悅貴族的,而他,就如諾瓦拉說的,只是個商人的兒子。但事實上他真的受到如此嚴重的藐視嗎?如果仔細觀察,他難道不是自己在培養這樣鄙視的眼光,只為了滿足他心底某種怪異的渴望?彷彿他被驅使著對自己揮舞一條鞭子,並且在鞭子上綁上更多的結。彷彿他要把自己鞭打到屈服為止,洗滌自己,準備自己,但是準備什麼呢?他有著猥褻而模糊的飢渴,但他的肉體在鞭打下瑟縮,變冷而死去,終於他的心靈脫離了飽受屈辱而殘破不堪的身體,緩緩上升到藍天裡。

現在他終於看清這些年來的計謀是如何暗中醞釀,如何不顧他的意願,將他帶到這個認清事實而接受的時刻。或者應該說,他並沒有被帶到什麼地方,甚至他根本沒有移動,他只是站在原地,等著那些瑣碎和愚蠢的事物完全褪去。教會讓他可以安靜的生活,大學讓他獲得學術上的成就,義大利給了他愛情。這一切禮物原本都可能誘惑他,如果沒有醜惡的一面介入,讓他了解這些禮物能給他的其實多麼貧乏。在福勞恩堡那些步履蹣跚的教士間,他曾經對那種禁慾審慎生活的臭味大為驚駭。費拉拉是一齣鬧劇。而現在義大利則讓他成為一個愁眉苦臉的小丑。教會,學術,愛情:都是虛空。被灼傷被洗滌過,褪去了阻礙行動的生命的累贅,他終於像一棵孤獨的松樹,傲然挺立在積雪的原野中,疼痛的往上延伸,要伸到冰與火的天空中,那才是之前一直閃避著他的自我,真正在乎的地方。小心這些謎,佛特加教授曾經警告他,因為這些謎不會教你如何生活。但是他並不想生活,不想學到這個世界會給他的教訓。

他以前就經常一頭鑽進科學裡,把科學當作躲避可怕生命的避難所,現在他才看清,這讓他把科學當作玩物,想從它身上得到舒適與慰藉。他再也不會這樣了,再也不會把科學當作遊戲。他不能再躲避,只能有意識的接受,接受它的條件,接受那冷酷而令人心痛的紀律。但是連天文學都不是他真正的目標。他這一生在痛苦與孤獨的長廊裡追逐一個幻影,不是只為了看星星。不,天文學只是一把刀,他要的是更深刻,最深刻的東西:核心,精髓,真相。

然後釋放的感覺無可避免的到來。他小心翼翼的測試牢籠的欄杆,發現它們不像過去那麼堅固了。他甚至開始比較仁慈的看待自己的作品,畢竟他認為有嚴重瑕疵的東西,世界卻一定都會覺得是奇蹟。他完成了《評論集》,立刻為自己的大膽感到驚駭又興奮。他請鎮上的一個抄寫員抄寫了副本,很快的將它們分送給他認為審慎又有同感的少數幾位學者。然後他咬著牙,等待支撐太陽中心宇宙論的七大原則必定會引爆的大爆炸。他害怕遭到嘲笑,駁斥,謾罵,追根究底,但是最怕的莫過於受到牽累。他可能會被拖出去,又踢又叫的被拉到市場廣場,被迫站到台上,像園遊會上的展覽動物,然後被要求提出證據。這實在太荒謬,太恐怖,太令人無法承受!他再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把這項作品摧毀,從此作罷。但是他的書是他剩下僅有的了──他怎麼能燒了它?但是如果他們真的來這裡冷嘲熱諷,張牙舞爪的要求證據,踢開他的門,把稿子從他手中搶走呢?天哪,那他該怎麼辦呢?

他最恐懼的不是學術人士(他覺得他知道如何應付他們),而是群眾,那些可憐的迷惑的普通人。他們總是在尋找訊息,尋找徵兆,尋找一個字眼來引發近在眼前的新世紀,以及新世紀隱含的一切:自由,快樂,救贖。他們會以可怕的狂熱,不由自主的緊抓住他的作品,更可能的是抓住他作品的破碎片段,飢渴的相信他能夠解釋這個世界以及他們在這個世界的生活。但是遲早他們會發現他們再度遭到背叛,發現他沒有對現實提出一個簡單而容易理解的解釋,發現他並沒有建立一個新的世界。到時候他們就會針對他而來。可是連這點都不是他最擔心的。他確實不希望被辱罵,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誤導大眾。他們應該了解,他將地球與地球上的人排除在宇宙中心之外,並不是要做出任何評斷,說明任何哲理,而只是要陳述實際上的狀況。這個他非常擅長的遊戲可以幫助人鍛鍊頭腦,卻不可能教他們如何生活。

可是他並不需要擔心。世界並沒有發生爆炸,也沒有人衝到他家來。根本沒有人來敲他的門。這個世界完全忽視他。這樣也好。他鬆了一口氣。他給了他們《評論集》,這本大書的序,他們卻完全不在意。現在他可以安靜的寫完他的書,不再被白癡騷擾了。因為很顯然的,如果他們可以如此忽略他丟在他們腳邊的挑戰,那麼他們一定都是白癡,白癡跟懦夫,才看不到他的觀念多麼大膽,具有多麼震撼人心的光彩──他要做給他們看,沒錯!於是他滿懷怒氣,在挫折與失望的燃燒下,在書桌旁坐下來,做給他們看。水晶般透明的穹蒼在他頭頂旋轉,而當他偶爾(非常非常偶爾!)抬頭看著夜空,總是感受到某種微弱的讚許,讓他迷惑不已,直到他記起就是天空,就是那些白色閃亮的光點讓他腦袋裡的世界成形。然後當他掙扎著要找出實際世界與想像世界的關連時,還是徒勞無功,因而再度被混亂的感覺侵襲。無可避免,無法解釋的,安德利亞飽受蹂躪的臉再度浮現眼前,狡猾的微笑著──梅毒星群──遮蔽了其他一切。

……

這場戰爭拖了三個月。教會裡的會議場面越來越瘋狂。在某一次這樣的會議裡,安德利亞還親自現身。醉醺醺的他跌跌撞撞的走進會議廳裡,大笑著在憤怒的教士中間坐下,殘破不堪的嘴喃喃自語,一邊滴著口水。最後他們終於束手無策而決定讓步。發薪的禁令解除了,他甚至獲得了更高的年金。一月某一個蕭瑟的日子裡,他永遠的離開了福勞恩堡。他沒有跟弟弟道別,至少沒有以任何傳統的方式道別。不過伺候了哥白尼教士一段時間的麥斯卻跟他一起離開,他說他厭倦了普魯士。但是同一天晚上他就回來了,只不過不是循陸路回來,而是臉朝下浮在河流上飄回來,一隻浮腫噁心的黑色皮囊,加上一張腫脹發紫的臉孔,呆滯的雙眼驚恐的圓睜,死狀淒慘。

……

在兵荒馬亂的這一年,十一月時,哥白尼教士被任命為租地長,並且將他的居所遷移到艾倫斯坦(Allenstein)的大碉堡裡。艾倫斯坦位於福勞恩堡東南方約十二里格,在大平原上。這個工作相當繁重吃力,但是哥白尼在任職的三年內都表現的相當稱職。他的職責包括監督艾倫斯坦,附近孟薩克(Mehlsack)城的城堡,以及這些區域內的領土。他也要監督這兩個城市以及周圍村落應付給福勞恩堡教會的什一稅。每年年終,他必須就這所有事項,交給教會一份書面報告。他寫這份報告時總是一絲不苟而且據實以報。

但是他最重要的職責其實是確保他轄下的土地全都租得出去。過去幾百年來,隨著城市的興起,鄉村地區的人口本來就逐漸減少,但是現在由於有騎士團在邊境上為非作歹,所到之處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以致於鄉村人口遷移到城市的速度已經快到令人擔憂。福勞恩堡教會很清楚,沒有佃農,就沒有稅收,而除了這迫切的危機之外,他們更恐懼社會的組織正在瓦解中。早在一四九四年,普魯士的法令就已經對農人加以諸多限制,讓他們事實上等同農奴──但是有什麼法令可以把一個農人強留在燒毀的破爛房子和慘遭蹂躪的農地上呢?任職的三年裡,哥白尼教士處理了七十五件土地棄耕而重新分配的案件,但即使如此,他也僅僅是碰觸到問題的表面而已。

之前他幾乎都活在推理科學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世界裡,因此那幾年的生活對他而言真是痛苦沮喪。這些嚴酷的行政職責讓他無可避免的接觸到平民百姓艱苦污汙 穢的生活,讓他疲憊厭倦的覺得必須與這樣的世界保持距離。他必須將它推得遠遠的,以免它污汙 染他的視野,以免它瀰漫頑固的寒酸氣息會滲進他思想的核心,使他純潔無瑕的天體運行理論沾染到粗俗低下的氣味。但是他無法不感受到民生疾苦。有一天,他偶然來到一個剛遭到劫掠,而他甚至不知道名字的村莊。在悶燒的廢墟間,他看到一個年輕農婦的屍體。這段記憶從此銘刻在他腦海裡,總結了平民百姓的所有痛苦與哀愁。許多年後,他曾對他的朋友及同事,教士吉賽描述:「那個女孩(她的年紀應該還不過是個孩子)是被軍人凌虐至死的。親愛的提德曼,我不願意對你詳述他們把她弄成什麼樣子,但是那可憐的孩子支離破碎的樣子已經永遠烙印在我的記憶裡。他們在她身上花了好幾個小時,用可能想像到的各種方法折磨她,幾乎像出於某種猥褻的愛意,如果你容許我這樣形容,就是為了讓她以他們能想到的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我或許在那時候才第一次(我對這件事很羞愧)了解到人類真的有無止盡的邪惡本能。當時我就自問(現在我仍舊要問),人類能夠對自己的同類做出這樣的事情,還能希望獲得救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