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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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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樓(AAA0155)
The Keep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珍妮佛‧伊根
       Jennifer Egan
譯者:高紫文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06月23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8頁
ISBN:9789571370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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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早餐後,丹尼試圖溜去架設衛星接收器。想要恢復通聯令他不安、分神,就像頭痛或腳趾痛,或像某種輕微身體不適,過一陣子後開始引起全身不適。不過豪爾卻想帶他參觀城堡,最後丹尼採用自己應付掌權者最後通常會採取的做法:順從。

第一部分導覽看到的,和一般人想像的中世紀城堡一樣。一套套盔甲裝,牆上有舊油燈留下的燒痕,有間像教堂的小房間,裡頭有扇彩色玻璃窗。讓丹尼印象最深刻的是大廳,裡頭擺了張有雕飾的長桌,金色的天花板橫梁,吊燈上滿是燭火形狀的燈泡。看起來就像走入另一個世紀。不過全都不是真品,德國人翻修過這些房間,在裡頭擺滿古董。丹尼光聞味道就知道了:新地毯、新刷漆。丹尼總是注意氣味,因為就算有人說謊,氣味還是會說實話。

豪爾說:「這些全是德國人弄的。現在我們去看看以前的模樣。」

他帶丹尼從大廳走到外頭,走在一條戶外短步道上,兩側都是俯瞰的景色。他用鑰匙打開另一扇門,示意丹尼進門。丹尼走進一個又冷又暗的地方,觸目所及一片荒廢:牆破了,門板不見了,到處都是一堆堆腐爛的垃圾,活像被破壞過。還有氣味:鐵鏽、黴菌、腐爛。由於看起來和感覺起來,跟兩人之前見到的一切事物截然不同,因此丹尼半晌後才發現空間格局其實一模一樣:窗戶、拱門、走廊、門。這個走廊是丹尼房間所在的那個走廊的鏡像,不過時代不同。

丹尼說:「哇。」

豪爾咧嘴笑著,站著搖晃身體。「八十八年來沒人碰過城堡的這個部分。不可思議吧?」

丹尼推開仍掛在門框上的門,進入房間。風從空無一物的窗洞吹進來,傢俱被動物拆毀了。在某間房裡,有數百隻白鳥窩在一起,發出像喘氣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牠們的濃厚硫磺味。遍地屎堆,羽毛飄蕩。牠們看起來像鴿子,但是和在紐約看到的不同。這些鳥是紫白色的,雙腳附近的羽毛凌亂。

豪爾說:「我們很篤定牠們的祖先是戰時用來傳訊的信鴿。」

豪爾焦慮憂鬱的情緒消失了,不只消失了,還慢慢變得像亢奮。這是城堡造成的。這個地方的每個畫面與聲音似乎都令豪爾興奮激動,他喜愛看那些畫面、聽那些聲音,看再多、聽再多都覺得不夠。但那些廢棄的房間卻令丹尼心情黯然,立時有種肚子遭受重擊的感覺。有一些過去歲月留下的小東西:一頂男帽仍掛在架子上,一個打開的玻璃罐擺在模糊的鏡子旁,一個手套懸在抽屜外,一瓶葡萄酒和一個杯子擺在盤子上,盤子裡有棕色小碎片翹起剝落,丹尼幾乎可以聽到蟲在底下大快朵頤。

丹尼問:「誰住這?」

「奧斯布林克家族。他們死守這個地方九百年,你想想,九百年。難以理解吧。」

「他們為什麼離開?」

「這個嘛,孩子們去世是直接原因,但我確定錢也有關係。很難想像經營這麼大的地方要花多少錢,我正加緊學習。」

跟隔壁房間裡的中世紀古董相較,這些廢棄房間裡的東西稱得上新,當然沒有像現代的東西那樣新,但是在這座城堡裡算新了。丹尼看見一臺打字機和一臺縫紉機,舊式沒插頭的,但仍能使用。這使他出現一個古怪的感想:在久遠的過去,一切事物都處於完美狀態,越是接近今日,就有越多事物崩壞成這種廢棄狀態。

走廊一片漆黑,因此丹尼直到快走過掛在牆上的那具舊電話時,才看見電話。黑色錐形聽筒放在鉤子上,丹尼衝過去抓起聽筒,壓著耳朵,閉眼聆聽。那是生命的訊號,連線發出的回音嗎?或什麼都不是?那個微弱的感受,不管是不是訊號,至少讓丹尼明白自己沒時間了。他必須立刻恢復通訊,否則會發生可怕的事:他的頭會爆炸,某個房間會淹滿水,大型旋轉刀片會開始鋸斷他的脊椎。丹尼焦急了約三十秒,一心只想離開豪爾,去架設衛星接收器。

豪爾問:「怎麼了?」

丹尼小心將話筒放回。「沒事,我沒事。」他強迫自己冷靜,這是在紐約十八年所學到的。

走廊盡頭的天花板有洞,讓陽光照進來,溫暖事物。接著是一個沒有天花板的房間,開闊的天空下有個原本是床的粉紅色隆起物,現在長滿大片蕨類。這個房間部分在室內,部分在室外:一棵樹擠穿牆壁,松鼠在一塊爛毯子上奔來跑去,爭搶一塊看起來像混凝紙漿的東西。小木塊飛起,一塊打到丹尼的靴子,他撿起來。褪了色的紅色,是印度宮廷十字棋的棋板。

丹尼說:「要把這地方整修好,工程浩大。」
豪爾說:「沒錯。不過有些地方我可能會保持這個樣子。」
丹尼轉頭問:「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這能讓人想起過去,這是……歷史。你應該瞭解吧?」
丹尼不瞭解。「那你什麼時候要開始請建築人員來呢?」

豪爾笑了起來。「你說話好像小孩喔。我不應該說小孩,應該說,你知道的,學生,我的員工。他們想要所有工作現在就展開。我以前也是那樣想,但我現在眼光放比較遠。」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等候良機,等待適當的時刻。我花了幾年幹毫無意義的爛差事,不停賺錢,賺到萬貫財富。我不是沒快樂過,有錢的地方就一定有快樂,但是連流氓都能交易債券。我那麼做只有一個理由:賺大錢,好在三十五歲退休,利用餘生做我想做的事。」

「聽起來不賴。」

「而我成功了。這(他朝懸在電線上的壞掉燈具和變形地板上的壁紙捲揮動手臂),這就是為什麼那些年我要用大便填滿腦袋。我不會讓一群小鬼倉促完工的。」

「這間飯店?」
「沒錯。」
「這裡不單是一間飯店吧?」
豪爾微笑說:「太好了,你竟然注意到這點。」

在兩人頭上,鳥兒在樹上爭吵,把細枝和葉子碰落到長滿蕨類的那塊粉紅色物體上。有人曾經躺在那裡蓋被子睡覺。

「好吧,我們到外面,我想帶你去看看花園。」聽到要出去,丹尼興高采烈,跟著豪爾往回走過黑暗的走廊,走下一道彎曲的樓梯,很像昨晚把他困在裡頭的那個,只不過這個沒有燈光,而且瀰漫濃濃的煤煙水臭味。豪爾拿著手電筒,兩人踏著緩慢的步伐。接近底部的牆壁上有塗鴉,丹尼看不懂那是什麼文字。除此之外還有啤酒罐、保險套、燃燒留下的餘燼。

丹尼問:「這都是誰幹的?」

「當地年輕人,長年在這裡開派對,把下面這裡的一些房間拆了。我想他們不敢太深入,算我們走運。」

底部終於有一些光線。樓梯通往一間施工中的房間,牆邊搭著鷹架,木質地板鋪了一部分。有一對舊式玻璃門面向外面。

豪爾說:「德國人把錢用完時,就是弄到這裡。」他扭開門把,打開門,地上玻璃碎片啪啦作響。丹尼先走,踏進自己從上頭往下看了一早上的那片清涼綠色葉海。

「以前城堡還在運作時,這裡有間麵包坊和幾座馬廄,還有一個駐防營區,騎士就在裡頭睡覺。後來他們拆了鋪砌的路面,改建成一座大花園,造景,種果樹園,蓋噴泉,全面改造。如果挖開來看,你會發現很多舊物還埋在這底下。」

舊物確實埋在地下。丹尼可以感覺到陽光試圖穿過層層遮蔽照下來,不過泥土仍又冷又黑,上頭有幾條白色物體形成的道路遺跡。看起來像破掉的貝殼。丹尼跟著豪爾沿其中一條路走,走過古老的林木、覆蓋黏液而變綠色的破塑像、一張被灰色花朵吞沒的長椅。

豪爾說:「我一來這裡就神魂顛倒,一看到,心裡就想:『我得買下這個地方。』」

兩人走到一堵柏樹構成的牆,又高又堅實,以前大概很好看,但現在看起來像個填充物爆出來的大墊子。丹尼跟著豪爾通過柏樹牆的一個通道,看起來像最近才砍出來的。從另一邊擠出來後,他感覺到陽光照在臉上。他站在一塊空地上,地上鋪著有汙點的大理石,中間有個圓形游泳池,直徑約四十呎,黑色的池水裡滿是浮垢。一開始丹尼沒聞到,但臭味迅速撲鼻而來,是地底深處某種東西接觸到開放空氣的味道,金屬、蛋白質和血的味道很濃。

米克在游泳池對面,跪在地上用長刷刷大理石。他沒有抬頭看。

豪爾說:「那個水池所在的地方以前是座塔,圓形的。看見池邊附近的碎石嗎?那裡有口井,所以塔倒了之後,他們便在斷垣殘壁裡蓋池子。厲害吧?總之,他們就是在這裡淹死的。」

丹尼問:「誰淹死?」那股味道害得他流鼻水。

「奧斯布林克家的龍鳳胎,一男一女,十歲大。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他回頭看丹尼。「過敏嗎?」

「這味道造成的。」
「我的嗅覺不好,有時候我覺得這是福氣。」

兩人信步走向米克。米克袒胸露背用力刷洗,上身大汗涔涔。那上身健美極了!丹尼就算練個一百年也不可能看起來像那樣,連要接近都難。米克瞇著眼往上看著兩人。

豪爾說:「那把刷子比清潔劑還有效啊。」
米克說:「是啊,瞧。」他站起身,讓兩人看看一片毫無汙垢、光亮潔白的大理石。
豪爾說:「哇。」
米克說:「想像一下整個地方都像這樣。」
「別全部自己做,找些幫手。」

從兩人的對話,看不出來廚房的那場衝突,毫無痕跡。丹尼納悶是不是自己心浮氣躁,才會把事情想得太過嚴重。或是他們天天都會上演那樣的戲碼。

「我剛剛在跟丹尼說龍鳳胎的事。」

米克瞥了丹尼一眼,表情冷漠空洞,令他緊張不安,好像不管出什麼亂子,都是他的錯。幹,怎樣?丹尼試圖逮住米克的目光,要瞪得他俯首認輸,但米克又刷起地來。

丹尼問:「你是從德國人口中得知龍鳳胎的事嗎?」

豪爾說:「有一些是,但大部分不是。」吸了長長一口氣,轉移視線,「還有一個家族成員住在城堡裡。可以說是我繼承了她的財產。她是男爵夫人,住在那座叫塔樓的塔裡,那是這座城堡裡最古老的建築。」

丹尼順著豪爾的視線看去,看到了塔樓,矗立在樹林上方,在正午的陽光裡,幾近白色。

丹尼說:「我想上去那裡。」心裡想著衛星接收器。
豪爾放聲大笑。「你有聽到嗎,米克?」
米克點點頭。

「我希望可以帶你上去,丹尼,可惜男爵夫人,該怎麼說呢?不完全支持我們的計劃。」

「她很年輕,對吧?漂亮嗎?」
米克和豪爾互看之後笑了起來。
豪爾說:「你怎麼會那樣想?」
丹尼沒回答,被兩人的笑聲激怒了。
豪爾說:「她,呃……」
米克說:「非常非常老。」
豪爾說:「拜託,數字專家,直說啦。」
米克說:「九十八歲,我們猜。」

豪爾說:「不過她看起來絕對不超過九十歲。」這句話讓兩人捧腹大笑。丹尼看著塔樓,想著之前看見窗內的那位女孩。顯然豪爾和米克對她一無所知,而丹尼當然不打算告訴兩人。

豪爾強忍笑意,擦拭溼掉的雙眼。「抱歉,丹尼,如果你知道這女人害我們吃了多少苦頭——」

米克說:「而且還沒結束喔。」
豪爾說:「對,還沒結束。」笑意逐漸消失,他用雙手順了一下頭髮。
米克說:「我還是認為該開始整理塔樓,只整理外面就好。為什麼要由她發號施令?」
豪爾說:「仔細一想,你說的或許是對的。」
米克又開始刷洗,刷子在大理石上移動。
豪爾轉向丹尼。「這樣你開始瞭解了嗎?」
丹尼說:「瞭解什麼……?」
「這個地方啊。」
「我——我想我漸漸瞭解了。」

豪爾說:「不是物品,不是建築,不是房間,都不是,而是感覺。這一切……由底下往上推的歷史。」

他專注看著丹尼。而丹尼感覺到的不是歷史的推進,而是每次被掌權者全神注意時,就會出現的那種感覺,就像毛巾啪一聲甩在臉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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