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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逝者」短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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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人間叢書
作者:張大春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0年03月12日
定價:120 元
售價:95 元(約79折)
開本:32開/精裝/225頁
ISBN:9571300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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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逝者」短評



  「傷逝者」短評

在多樣姿影的迷幻中——「傷逝者」短評

.王建元

「傷逝者」可以說是承繼著一個獨特的科幻小說傳統,而又頗具原創性的作品。從1927年森米亞田(Zamyatin)的「我們」(We),二十多年後歐威爾的「1984」,1956年柯拉克(Clarke)的「城市與星」(City and the Stars),以至1976年拍成電影的「羅根之逃」(Logan"s Run)等名作,西方科幻小說一再探究這個主題,想像一個在未來科學文明高度發展而又極度機械化、集體化、理智化的大都會中,人們所遭遇到的種種威脅以及他們永不屈服的掙扎。這也是從烏托邦傳統衍發成的「反烏托邦」(dystopia)文學﹔其最理想的表達形式,也就非科幻小說莫屬。

故事一開始,作者就用「日落時」主角「想起往事」這主題緊緊扣著整個情節的開展。「懷舊分子」處身在這個全進化界就已經足以觸發許多尖銳的衝突了,更何況是本身象徵著「大局」的尊嚴和法律,故連懷舊的資格都被剝削了的一個偵測員呢!

其實這個偵測員的人物造型,在科幻的傳統中也有很多經典例子。赫理遜(Harrison)的「讓開、讓開」(Make Room ,Make Room),後來拍成電影改叫(Soylent Green)的主角是緝兇探員,老祖父也正是懷舊分子。《我們》中的D-503更是一位高級數學家。「羅根之逃」、「城市與星」,甚至「華氏451度」的主角也恰好是偵緝人民逃亡的督察,探員,和與秘密警察一樣的消防員。他們都各自在「顧全大局」的前題下充當理性和法律尊嚴的「人民保姆」。

一個偵測員的「嘗試自憐」,也就將本篇故事提昇到一個悲劇精神的層面。主角安大略一方面經歷過身體和精神各樣磨練,甚至接受猛烈電殛閹割,才能「邁入神職階層」。但另一方面,他卻不幸地發現自己竟是原籍在半進化界的懷舊分子的孫子。血濃於水,主角一旦重臨「陌生的故鄉」時,竟按耐不住那「體內湧動著的懷舊情緒」。於是,從一個「即使再努力去捕捉」,也「找不到那個可以談談往事的角落」的空虛,主角逐漸體現到「陌生的逝者以及陌生的兇手都會讓他一再陷入一些他以為再也找不同來的記憶」。

提起兇手葛敏郎,初時他是安大略要偵查的對象,故也扮演著所謂反派角色,但慢慢的他的地位發展成用來襯托出安大略初嚐人性的「對照」(foil)。這個武士的「失常狀態」或「自我干擾特質」o正是科幻傳統中的「退化」(atavism)母題。(在「我們」中主角的一雙有毛的手便是這母題的著名典例)﹔葛敏郎不只在情節層面上引領安大略最後會晤畸人,他更是整個故事的核心主題——感情、性愛、死亡——得以具體化和戲劇化的重要人物。

一般科幻中常見的「女誘惑者」的角色在此處也被複雜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從葛敏郎發現「死亡是美好的開始」,到他嚮往著一次痛快淋漓的「暫死」,然後從這暫死引出安大略被剝奪了性愛能力的一連串發展。此時,我們已經不再是讀一個緝兇的偵探故事;謀殺的動機與細節也不再重要。故此,小說的高潮應該出現在盧稚的葬禮那天。作者在悉力經營和描繪這個錯綜雜亂、聲光幻影的新生代大都會之後,特意安排了安大略承受極度壓制後的一個情緒爆炸。在脹奮無狀中的縱聲大笑,以及稍後的一陣錯愕的輕鬆感覺後,他就憑一句貫通了所有傷逝者的「爽死了」而重獲新生,一個有資格「嘗試自憐」的生命個體。

在技巧上,除了場景變換的穿插自然,和情節交待得以戲劇性的揉合在行動中,都顯示出作者的功力外,剛才提到的葬禮的一段也著實反映了他在語言藝術上的悉心經營。這篇小說的語言風格或許使讀者有「落入一種混合看多樣姿影的迷幻之中」的感覺。但筆者卻認為這個文體風格適足以將所謂「陌生化」(estrangement)美感經驗所要求的獨特質賦發揮得恰到好處。

首先,科幻小說的一般形式架構是將故事的時空背景從現實抽離,而形成一種疏離感,使讀者能不自覺地進入一個時空已被變動移置的世界。語言風格在這層面上發揮了作用。這是一個科學理智已達到極點而呈現了種種糾絞、交織著迷惘和失落的國度。故此它充滿了「賠本的投機者,無照駕駛的野心家,漏稅的慈善無名氏……」和「推理遊戲程式師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切的紛亂迷惘都可以從公私資訊網路的各種「剪影」中瞥見;在這裏,「多媒體宣傳」氾濫充塞,空氣裏都是「交疊的影象和擾壤的聲音」。

此時,述說形式配合時空背景的轉移已經移入了整個小說的內容,將這熟悉已減低(defamiliarized)的內容化作主題本身。通過一種「自相干擾的說辭」的語言世界,作者帶領讀者走進了主角的「語碼辯識能量呈現出明顯的自相干擾特質」的內心世界。在這將形式衍化成內容和主題的一刻,也就代表了科幻小說中將「情意推向表達形式的極至」的一個成功的例子了。

~原載1984/10/24《中國時報》人間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