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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塔雅莉.瓊斯
       Tayari Jones
譯者:彭玲嫻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11月05日
定價:440 元
售價:34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84頁
ISBN:9789571395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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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蕾莎

記憶是一種奇特的生物,一個古怪的策展人。我仍然會回想那一天,只是不像從前那樣常回想了。一個人扭著頭能夠扭多久?無論別人怎麼說,我並沒有忘記那一天,並沒有把這整件事拋諸腦後。

我說我是在清醒的夢中來到松林旅社,這並不是在自我辯護,而不過就是陳述事實。如同艾瑞莎‧弗蘭克林 說的,女人也不過是人……就和她的男人一樣有血有肉 。如此而已。

我後悔的是那天晚上我們吵得那麼凶,竟然是為他的父母而吵。戀愛期間我們曾經吵得更凶,但是是為了我們之間的感情而吵。在松林旅社那一晚,我們卻為了過去而吵。為往事而掀起的爭執從來沒有公平合理的。羅伊知道著某樣我所不知道的事,於是喊出了我們的停戰密語:「十一月十七日」。他提著冰桶離開時,我很高興他離開。

我打電話給安德烈,響了三聲後,他接起電話,像平常一樣溫和理性地勸我冷靜。「妳對羅伊不要那麼嚴厲。」他說:「要是他每次招認什麼事妳都抓狂,就等於是鼓勵他說謊。」

我不肯就這麼讓步:「可是他甚至……」
「妳知道我說得沒錯。」他的語氣並沒有沾沾自喜:「妳所不知道的是,我今晚正在招待一位小姐。」
「喔,抱歉打擾了!」我真心替他高興。
「小白臉也會有寂寞的時候。」他說。
我掛上電話時嘴角仍帶著笑。

羅伊出現在門口,像遞上一束玫瑰似地把冰桶舉在前方,我的嘴角仍帶著笑,怒氣已經如被遺忘的咖啡一樣冷卻了。

「喬治亞,對不起!」他從我手中接過酒杯:「那件事在我心裡不吐不快。妳的家庭那麼美滿,妳爸是百萬富翁,妳想想我是什麼感受。」

「他不是一直都那麼有錢的。」這句話我差不多至少一個禮拜就會說一次。我爸把柳橙汁配方賣給美粒果之前,我們家就和卡斯凱高地的其他所有家庭沒兩樣,就是一般美國人稱為中產階級而美國黑人稱為中上階級的那種家庭,念公立學校,沒有傭人,沒有信託基金,父母兩個各有兩個學位,各有一個體面的工作。

「從我認識妳以來,妳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有一百萬不算什麼有錢。」我說:「真正有錢的人根本不用賺錢。」

「不管是真正的有錢、暴發戶的有錢,還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有錢,對我來說都很有錢。我不可能跑到妳爸面前去跟他說,我從沒見過我的親生父親。」

他往我跨近一步,我也往他湊近一步。

「我們家住的不是豪宅。」我把聲音放得輕柔:「而且我告訴你,我爸是佃農的孩子,而且還是阿拉巴馬州的佃農。」

雖說結婚一年來,我應該早已經習慣這樣緊繃焦慮的小題大作了,但這類的談話總是讓我猝不及防。在我結婚之前,我媽就警告過我,我和羅伊來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經常都得要向羅伊保證我們事實上「同負一軛」 。她這用詞十分有趣,因此我分享給羅伊知道,還順帶搭配了一則有關拖犁的笑話,但羅伊一絲笑容也沒有。

「瑟蕾莎,妳爸現在又沒有在當佃農。何況那妳媽呢?我可不想讓妳媽把我媽看成是被人拋棄在街頭的十幾歲小媽媽,妳打死我我也不會把我媽塑造成那樣的形象。」

我貼近到他身邊,兩手捧住他的頭,撫摸著他腦殼的曲線,嘴唇湊近他的耳朵:「我跟你說,我們家不是黑人版的《天才小麻煩》 家庭。我媽是我爸的第二任老婆,你知道吧?」

「這算是勁爆消息?」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趕在我還沒有想清楚之前,快快把一大串字吐出來:「我爸還沒離婚之前,他們兩個就在一起了。」
「妳是說他們分居……還是什麼?」
「我是說,我媽是我爸的小三,而且當了很久的小三,應該有三年左右吧!我媽是六月新娘,在法院結的婚,因為牧師拒絕幫她主持婚禮。」我看過他們結婚的照片,歌蘿莉身穿一件米白色套裝,頭帶有頭紗的圓盒帽,我爸顯得年輕又興奮,他倆的笑容中除了輕鬆的真誠摯愛外,什麼也沒有透露。畫面中看不見我,但我是在相框裡的,躲在我媽手中的黃菊花束背後。
「真是的!」他低低吹了聲口哨:「沒想到戴先生也會做這種事,連歌蘿莉……」
「不要說我媽壞話,」我說:「你不說我媽壞話,我就也不說你媽壞話。」
「我對歌蘿莉沒有成見,我知道妳對歐麗芙也沒有成見,對吧?」
「不過我爸倒是有他的不是。歌蘿莉說他一直到他們交往一整個月了,才告訴她他是有婦之夫。」

歌蘿莉是在我十八歲那年告訴我這事的。當時我因為一場孽緣,正要離開霍華德大學 。我媽一邊幫忙我把紙箱封口,一邊說:「愛情是理性判斷力的殺手,但有時候這反而會成就好事。妳知不知道我認識妳爸的時候,妳爸不是個自由人?」我把那次談話視為我媽頭一次以女人對女人的態度對我說話。我們沒有明說,但暗暗對彼此發誓要保守這個祕密。一直到此刻之前,我都還不曾辜負過她的信任。

「一個月不算很長,她想走的話大可以掉頭走開。」羅伊說。

「問題是她並不想走。」我說:「根據歌蘿莉的說法,她那時候已經愛得無法回頭了。」我模仿我媽在眾人前說話時的語氣,演說課式的鏗鏘有力,但當初她對我述說這段細節時,聲音是顫抖的。

「什麼?無法回頭?」羅伊說:「保固期只有三十天,過了就不能退貨了?」
「歌蘿莉說,回想起來,她很慶幸爸爸沒告訴她他結婚了,因為她絕不會跟有婦之夫交往的,但結果我爸是她的真命天子。」
「我瞭解。」他把我的手湊上他的唇:「有時候妳喜歡這個結果,就會不在乎這個結果是怎麼得到的了。」
「不對,」我說:「過程也很重要。就我媽來說,我爸騙她是為了她好。就我來說,我可從不希望我被騙了還要心存感激。」
「說得好。」他說:「不過換個角度想,如果妳爸沒隱藏他的婚姻狀態,就不會有妳的存在。沒有妳的話,我又會在哪裡呢?」
「我還是不喜歡這樣。我希望我們互相都誠實以對。我不希望我們的小孩遺傳我們的祕密。」
羅伊往空中揮了一拳:「妳聽到妳自己說了什麼嗎?」
「什麼?」
「妳說『我們的小孩』。」
「羅伊,你別鬧了,不要劃錯重點。」
「妳別想把話收回去。妳說『我們的小孩』。」
「羅伊,我是說真的,不要有祕密了,好不好?如果你還有別的祕密,就趕快說出來。」
「我沒有別的祕密了。」

就和先前的許許多多次爭吵一樣,我們就這樣和解了。有一首歌不就是這麼唱的嗎?「分手是為了和好,我們就專做這檔事。」 我有沒有曾經想像這就是我們永恆的相處模式?我們會白頭偕老,一路互相指責又互相原諒?那個時候,我還不知永恆是什麼,可能至今我仍不知道。但在松林旅社的那一晚,我深信我們的婚姻是一匹織工細密的掛毯,脆弱,但可以修復。我們經常撕壞它又修復它,總是用絲線來修復它,絲線美麗,卻必將斷裂。

我們爬上小床,胡亂湊合的雞尾酒讓我們有些微醺。我們一致認為床罩有些可疑,因此把床罩踢下了床,面對面躺臥。我躺在那兒,用手指劃過他的眉骨,想起我的父母,甚至羅伊的父母。他們的婚姻是用較不精緻但材質耐久的布匹做的,類似棉花袋的那種粗麻布,用灰色的繩子捆紮。那一晚待在租來的屬於我們的房間裡,享受著愛情的織錦,我和羅伊感覺多麼優越!如今想起那段往事,雖然不過是夢寐浮想,熱血仍然衝上我的臉頰,我為這段記憶及衝上臉頰的熱血感到羞赧。

當時我還不知身體會在事情尚未發生前就預知未來,因此當我的雙眼突然噙滿淚水,我還以為是情緒所帶來的意外效果。偶爾當我瀏覽織品商店或準備餐點,這感覺會突然襲捲我的全身,這種時候我會想起羅伊,想起他O型腿的步伐,想起他有回把一個搶匪制伏在地,損失了一顆寶貴的門牙。回憶找上門時,無論身在何處,我會任幾滴淚潸然落下,然後怪罪給過敏或是睫毛出狀況。所以在艾洛的那晚,當情緒湧滿眼眶並且鎖緊了我的喉頭,我以為是激情而不是凶兆。

籌備旅程時,我以為我們要住他媽媽家,因此沒有打包性感內衣,而是穿了件白襯裙,這足以應付我們的寬衣遊戲了。羅伊笑嘻嘻地說他愛我,他的嗓子有些哽咽,掌控了我的那個不知什麼情緒似乎也掌控了他。我們太傻也太年輕,以為那不過是情慾。我們是大量享受情慾的。

於是我們累壞了,卻並沒有睡,打發著愛與愛之間恬適悠閒而充滿可能性的相依相偎。我在他身旁坐起來,就坐在床上,深深吸進這一天的氣味──河中的淤泥、旅社肥皂中的麝香,還有羅伊身上的氣味,那是他個人身體組成成分的獨有特徵,再來是我自己的氣味。這是一種鑽進了床單纖維間的香氣。我往他更湊近了些,親吻他緊閉的眼皮,想著我多麼幸運。我不是指單身女郎提醒我這年頭居然還能找到男人可嫁有多好命的那種幸運,也不是雜誌哀嘆黑皮膚「好」男人所剩無幾的那種幸運。那些雜誌還會洋洋灑灑羅列「不合格」男人的種類──死掉的、同性戀的、坐牢的、娶了白種女人的。是的,從那幾種觀點來看,我的確都很幸運,但是能夠嫁給羅伊,我在一種老派的方面感覺到幸運,我因為能夠找到一個身上散發著我所喜歡的氣味的男人,而感到幸運。

那天晚上我們愛得那樣熱烈,是因為我們知道,抑或是因為我們不知道?未來可曾傳來了鬧鈴,搖得激狂卻沒有鈴錘?這個不會響的鈴鐺可曾引起一陣微風,吹得我伸手探地去拾起我的襯裙來遮掩身軀?這細微的警告可曾引動羅伊翻過身來,用沉重的手臂把我緊緊扣在他的身邊不能動彈?他在睡夢中咕噥了幾句不知什麼,但並沒有醒來。

我想要小孩嗎?那一晚我躺在床上,可曾幻想一團躍躍欲試的細胞分裂再分裂,一直分裂至我成為了母親,羅伊成為了父親,大羅伊、歐麗芙以及我爸媽成為了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我的確好奇我的體內發生著什麼事,但我不想說我期望什麼。若你是個身心健全的女性,嫁給了一個身心健全的男性,成為母親真是一件你可以隨意選擇的事嗎?我念大學時,參加了一個以掃除文盲為宗旨的志願服務隊,教導青少年小媽媽讀書。這工作很艱難,幾乎教人灰心,因為這些年輕女郎大多拿不到結業證書。我的督導就著濃縮咖啡和可頌對我說:「生個孩子來救救我們的種族吧!」他笑嘻嘻的,態度卻很正經:「如果所有的小孩都是這樣的女孩生出來的,而像妳這樣的女孩卻都不生孩子,一輩子無憂無慮,妳想想我們這種族會如何?」我想也沒想,就承諾我會盡我的一份力。

這倒不是說我不想當媽媽,但也不是說我想,只是說,我很確定該來的總會有來到的一天。

因此當羅伊信心滿滿地沉睡,我卻是驚懼惶恐地閉上眼睛。門被赫然打開時我仍醒著,我知道門是被踢開的,但警方的書面紀錄卻記載,櫃檯將鑰匙交給警方,警方以溫和客氣的方式打開門。天曉得到底何者為真。我記得我丈夫是在我們的房間裡沉睡,但一個比他媽還老六歲的女人說,她在二○六號房裡睡不安穩,因為知道自己的房門鎖不緊而提心吊膽。她告訴自己,自己不過是神經緊張,疑神疑鬼,卻依舊闔不了眼。午夜之前,有個男人扭動了她的門把,因為他知道她的門把是扭得開的。光線很暗,但她相信她認得出那人是羅伊,是她稍早在製冰機旁碰到的那個告訴她他正在與妻子吵架的男人。婦人說,那不是她頭一次受制於男人,但必將是最後一次。她說,羅伊或許頭腦精明,或許從電視中學得如何湮滅行蹤,但他抹滅不了她的記憶。

但她也同樣抹滅不了我的記憶。羅伊整晚和我在一起。那婦人不知侵犯她的人是誰,但我知道我嫁給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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