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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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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的女兒(AI0048)
Hanna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瑪麗安.費吉森
       Marianne Fredriksson
譯者:彭倩文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07月22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08頁
ISBN:957132941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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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1-3

當她回到病房的時候,她的母親已經醒了,正望著她,企圖露出微笑。那只是一個稍縱即逝的神情,或許它根本就未曾出現。但安娜依然高興得像是看到天使一樣。

「妳好,親愛的母親,」她說,「妳知道我昨天晚上夢到什麼嗎?我夢到了挪威的水,夢到了妳告訴過我的一切。」

此時神奇的一刻已經消逝了,但安娜還是繼續說下去:「那讓我想到我們第一次回到那裡的情形,妳和我兩個人。我相信妳一定還記得。那是個陽光普照的美麗夏日,我當時非常驚訝,因為眼前的一切,就跟妳所告訴我的一模一樣。我們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妳還記得嗎?妳對我描述,以前你們以為就要跟挪威打仗的時候,逃到山洞裡去住的往事,告訴我你們如何在那裡生活,還有山洞裡是多麼地寒冷。只有妳不冷,因為妳可以窩在父親的懷裡睡覺。」

或許是因為她的渴望太過強烈,安娜彷彿看到那張衰老的面容出現了一絲生氣,臉上的表情似乎從驚訝轉變成愉悅。

她笑了。

這只不過是我的想像。這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看出這是可能發生。持續下去,母親,不要停止。

她繼續談論瀑布與森林,然後那張臉又回復原先的平板空洞。但安娜依然說下去︰「我常常在想,睡在山洞裡是什麼樣的感覺。那裡潮溼得要命,又不能點火,而且還只能吃冷食。」

這一次可以確定無疑︰他母親面容再度出現變化,這次是露出感到有趣的神情。

她正在試圖對安娜微笑。這是一項她無力做到的艱難任務,因此微笑變成了一個鬼臉。但奇蹟隨後又再度出現。那雙褐色的眼眸直視安娜的雙眼,目光穩定且意味深長。

下一刻她就再度睡去。安娜怔怔地在原處呆坐許久。半個鐘頭之後,房門敞開,那名藍眼女孩告訴她︰「現在要替病人換衣服了。」

安娜站起身來,附在母親耳邊輕輕說了一聲謝謝妳。當她離開病房時,鄰床的老女人開始大聲哭喊。

5

安娜開車在海岸邊繞了一圈,然後坐在車中,瞭望窗外的海岬,那是她學會游泳的地方。在那水蘭與海洋相互爭奪疆土,牻牛兒與鳥爪狀三葉植物在雜草叢中傲然生長的地方,矗立著一座小修船廠。在這裡,過去那棟簡單清爽的私人別墅,如今已貼滿了時髦的墨西哥花磚,而此種毫無質感的添加物,使它變得幾乎難以辨認。在通往山巒的方向,在她童年時代曾經鋪展著一片遍佈著野生草莓、矢車菊,與牛群的草原,但現在卻轉變成一列列以梯田狀層疊而上,向兩旁無盡延展的連綿房舍。

只有旁邊的湖泊依然維持原貌,而島嶼也一如以往,在灰色的地平線盡頭,隱隱浮現出它們模糊的輪廓。

失去的國度,失去的童年。

我們曾經帶著毛巾與野餐籃,手牽著手穿過那片海濱草原,坐在這裡吃三明治,妳喝咖啡,我喝碳酸飲料。我長大了,她想,心中感到有些憂傷。還有憤怒。為什麼成長就必須如此醜陋,如此野蠻?

很久很久以前,她的母親就像此處的風景一般美麗動人。現在她卻一步步邁向死亡。我正在學習去接受這一切。接受時間,因為我也一樣,即將迅速老去。

必須趕回家了。

但她其實不用那麼急著回家。她的父親正在睡覺。

她不敢發出聲音,像個小偷似的,躡手躡腳地在屋中四處搜尋,最後終於找到了她要的東西。照相簿。但那些照片並不能激起她任何回憶,大多只是再次證實他們過去的樣貌。沒錯,我們過去就是這個樣子。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抽屜,企圖將老相簿歸回原位,但不知怎的,卻卡住了放不進去,而她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出原因。在她母親用來鋪抽屜的碎花紙下方,還放了另外一張照片,一張裝在相框裡的照片。外婆。她母親的母親。

她取出照片,驚訝地抬頭望著牆壁,它原本應該是懸掛在那兒,在她祖父母,以及他們眾多兒女孫輩們的照片旁邊。沒錯,照片真的被拿下來了,原先的位置上裸露出一小片未曾褪色的壁紙。

真奇怪。他為什麼要取下外婆的照片?他不喜歡她嗎﹖但他是喜歡她的,難道不是嗎?

我知道什麼呢?人們究竟對父母了解多少?對子女了解多少?

這為何會如此重要呢?為何無法記憶,無法了解,會讓人覺得,那似乎是一種莫大的損失?在我心中,這就像是一個亟需填補的破洞。彷彿我從不曾有過童年,而我所知道的只不過是一個關於童年的故事,敘述一些曾經發生,甚或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她們都很會說故事,母親們大多擁有描繪畫面的天賦。

經過美化的畫面?

她在小時候就知道爸爸很會編故事,總是為了製造效果而任意加油添醋,並刻意避免任何太過複雜的事物。她對此並無怨言,因為這些故事都非常精彩,而且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好玩而已。

她慢慢爬上樓梯,走到她以前的房間,躺到床上,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累。在即將入睡之際,她想到自己發現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或許她的童年記憶之所以如此模糊稀少,是因為,她一直生活在一個她無法真正辨識出自己的故事之中。

而疏離感就是因此而產生的嗎?

她被老人在廚房中拿水壺的鏗啷聲吵醒。她立刻跳下床,在罪惡感的驅使下飛快地跑下樓梯。

「喔,妳真的在這兒,」他微笑著說,「我還以為是作夢夢到妳來看我呢。」

「你不記得嗎?」

「最近我的記性越來越差囉。」

她接過他手中的水壺。「你在廚房的沙發上坐一下,我來煮咖啡。」

她在冷凍櫃中找到一些肉桂麵包,把它們放在烤箱中,望著沸騰的滾水滲過濾紙,聞著咖啡的香味,並沒有注意傾聽老人絮絮叨叨的話語,他此時已說到某次當他從斯卡根出航時,在海上遇到鯨魚的經過。一個她曾經傾聽過無數次,但卻依然喜愛的陳年老故事。

他已失去了維持劇情張力與延續情節線索的說故事技巧。他的故事說得七零八落,冗長迂迴,最後終於迷失了方向︰「我說到哪兒啦?」

「在華爾堡外面。」

「沒錯,就是這裡,」他感激地說,但這段華爾堡的情節,其實是屬於另一個故事,關於一個女孩和一場在古老堡壘庭院中的舞會。他說到一半就迷惑地停頓下來,表示那大概是他以前在一個涼爽的夏夜,到康格拉堡壘去參加的一場舞會,而且他還跟這個女孩的未婚夫打了一架呢。

當他說到他出乎意料地打敗那個男人而贏得勝利時,他的敘述突然變得相當明白清晰,故事在瞬間大幅提升,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但隨後又迅速陷入一大堆關於打架與勝利,攔下疾馳野馬,拯救落海孩童的雜亂記憶。

她從烤箱中取出肉桂麵包,心中感到一種強烈的絕望。這實在太可怕了,這一切愚蠢的自吹自擂,自一個腐爛心靈決堤而出的紊亂記憶。

是記憶嗎?或許它們只不過是一些被歲月誇大美化的虛妄故事。

我不想變老,她一面倒咖啡,一面想著,這樣我怎麼可能對自己誠實呢?但她嘴裡說的卻是︰「你的防油桌布已經快要爛掉了。我們明天得上街去買張新桌布。」

喝完咖啡之後,老人慢慢踱到電視前方,那神聖而又令人憎惡的電視。就像平常一樣,他很快就在電視前的扶手椅上睡著了。於是她利用這段時間準備晚餐,甚至還可以抽空走到房屋與山巒間的橡樹林中去散散步。

晚餐時他們默默埋頭大嚼,享用澆了奶油醬汁的肉丸與雲莓。

「我只有在妳來的時候才能吃得這麼好,」他說,「那些到這兒來幫忙的女孩,根本沒時間替我準備真正的食物。」

他的話語帶有些許譴責的意味。當他發現她似乎並不明瞭他的意思時,他又再強調了一次︰「妳在這兒也可以寫東西啊。」

「我是有丈夫孩子的人哪。」

「他們可以到這兒來看妳嘛,」他說,而她暗自思索,事實上,他說得沒錯。她大可在她以前的房間中完成她的作品。誠實,她帶著苦澀的微笑想著,如果妳夠誠實的話,妳會怎麼說呢?我會說,我在你的房子中一刻都不得安寧,親愛的爸爸。我甚至不知道再多待兩天的話自己會不會發狂。

「我不會吵妳的,」他說。

他的聲音中帶著懇求的意味,而她不禁感到鼻頭一酸。但她卻開始解釋她的工作需要用到電腦,而那些機器是沒辦法移到這兒來的。

誠實一點吧,她坐在桌旁暗想,我正在對父親撒謊。當他用完餐,站起身來向她道謝時,聲音就像蒙了一層霜似地冷淡。我不喜歡他,她想,我怕他。我受不了他。我厭惡他。但最糟糕的是我愛他。

她清洗碗盤。一個鄰居走進來,是她很喜歡的一位好好先生。他就像往常一般地快活爽朗,用手輕撫她的面頰說:「這很不好受,我知道。」當她接觸到他的目光時,她突然感到一種無法理解的恐懼,彷彿看到廚房中掠過了一個暗影。

「你先進去找爸爸,」她說,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我來準備飲料。」

她心神不寧地在托盤上放置了一瓶琴酒,一些沖酒用的東寧水,一碗花生。是預感嗎?不是。我累了,而且也太蠢了。她略略提高聲音重複說了幾次,又累又蠢。他還年輕,健康快樂,是那種必然會長壽的人。在端飲料給他們喝的時候,她故作不經意地問道:「你還好吧,伯格?」

他訝異地望著她,表示自己好得很,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她點點頭,但她整個晚上都不敢與他視線相接。

他們當晚睡得很早,大約在九點的時候,老人突然感到十分疲倦。她服侍他上床休息,儘可能表現出溫柔與順從。他的尊嚴是非常容易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