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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醉醺醺的仇恨」走向 「愛情的盡頭」!?

作 者 作 品

布萊登棒棒糖
喜劇演員
沈靜的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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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 者 作 品

愛情的盡頭

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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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盡頭(AI0702)
The End of the Affair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格雷安‧葛林
       Graham Greene
譯者:盧玉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07月23日
定價:260 元
售價:205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64頁
ISBN:9571334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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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戲的觀眾 2

葛林之國的創建者

這裡,我們先來讀一段葛林自己的話,那是《哈瓦那特派員》書中透過那位賣吸塵器於哈瓦那的小商人吳模德講的:「我不會為我的國家殺人。我不會為資本主義、共產主義、社會民主國家、福利國家而殺人。我會因為卡特殺了某某人而殺掉卡特。為了家庭的恩怨殺人,比為了愛國或喜愛哪種經濟體制殺人理由更充分。我愛,我恨,都是我個人的事,我不會在什麼人的國際戰爭之中扮演 59200 - 5(書中英國情報單位賦予吳模德的特派員編號)。」今天,住台灣的每個人都應該把這段話背下來,尤其是「南國以南」的勇敢台灣人。

米蘭‧昆德拉在談歐洲現代小說時,把時間上推到塞萬提斯的《唐‧吉訶德》,說那時候小說是「人在無限大的土地之上一種幸福無所事事的冒險旅行」。

好小說家應該有國籍嗎?

當然,在現實之中小說家還是得有出生地點、有納稅義務對象,儘管不見得在意、喜歡、認同或效忠,但不容否認這很難完全逃離,在這層意義上,葛林是英國人殆無疑意;但是除此之外,小說家往往有一種更難以逃遁的隱藏國籍,可以完全無涉於象徵國族的某個抽空名字、歌曲、旗幟乃至於意識形態,而就只是一方素樸的、有著生活現實質感的土地。對於和生活細節有千絲萬縷聯繫需求、甚至於傾向於在具象的人事時物之上書寫的長篇小說而言,這一方土地和小說家本身的聯繫總是遠遠早於小說意念啟動之時(沒有哪個小說家是一生下來就打算或直接開始構思小說的),因此,它和小說家的關係是渾然的、整體的,在理知選擇之先且一先就是廿卅年不可逆的時間,難以檢視、難以在他日重建仿製、也就再難以替代。

長篇小說的書寫因此總是農民式的書寫,在同一方土地之上深耕密植,就像契訶夫和他的舊俄小城小鎮與農村,巴爾扎克和他的封建巴黎,以及更清楚的,直接講自己就是個農夫、只會在「一塊郵票大小土地上反覆書寫」的福克納和他南北戰爭所在的美國南方原鄉。

這方面,葛林完全逆向行駛,他是個持續逃離家鄉的人。

1934 年,也就是葛林 30 歲之時,他徒步旅遊了賴比瑞亞,據此寫了《沒有地圖的旅行》這部遊記,預告了他日後的出走生涯,往後,他的長篇小說便持續由行走的腳、凝視的眼睛和書寫的手所聯合完成:《權柄與榮耀》是墨西哥,《事物的核心》是獅子山國,《沈靜的美國人》是中南半島,《哈瓦那特派員》是古巴,《喜劇演員》是海地,《麻瘋病人》是他自己所說「形狀就像人的心」的非洲正中心的剛果,而晚期的《吉訶德閣下》則當然只能回轉歐陸的西班牙云云。

這是「葛林之國」之所由來,意思是葛林小說足跡所及的全數土地的總和,由此組成一個虛擬國家,論這個國家的總面積,可能並不比殖民鼎盛時期、號稱日不落之國的大英帝國小多少,但它不是通過欺騙、談判、征戰和殺戮所締建起來,而是由一個了不起的小說家,就憑著他的一身小說家本事,讓這個國從偉大的文學地圖之中熠熠浮現起來。

有關這個史無前例的小說之國,據了解葛林自己並不見得領情,甚至,他還曾如此氣急敗壞的宣稱:「我要高呼:『這是仔仔細細、正正確確描繪出來的中南半島、墨西哥和獅子山國。我不但是小說家,還當過報社的特派員。我向你保證,躺在溝渠裡的死小孩就是那幅模樣,屍體把運河的水都堵住了……。』」

實體的道德景觀

從葛林這樣幾近是神經質的自衛之言中,我們並不難察覺,葛林自己也很清楚,「葛林之國」的說法既是讚譽,但卻也去除不掉某部分根深柢固的深深疑懼,這疑懼一方面是文學技藝的,多少質疑著葛林這樣一地寫過一地的奇怪小說書寫方式;同時也是歷史道德的,畢竟在西歐的書寫者和葛林足跡所及的這些「邊緣國度」之間,一直更清晰浮現的毋寧是另一個非關小說的書寫譜系,這是為期數百年時光之中由來自歐洲的行商、傳教士、冒險家、軍人和民族誌者所聯手完成的,深烙著帝國主義以我為準的罪惡印記。

我想,葛林真正怕的是後者,所以他才如此刻意強調他的書寫不謬。寫實不見得是文學成就的判準,而且時至 20 世紀現代主義以降,甚至已不必然是小說書寫的必要條件了,但在這裡,強調寫實,至少可以和數百年來以歐洲觀點為中心,任意扭曲塗寫其他異質社會的帝國主義書寫傳統劃清界線。

只是,葛林當然不會是在地者、農民式的寫實,他終究是外來的人──這一點,寫過葛林評傳的約翰‧史柏齡講得很好,他說:「葛林描寫的這些事實本身可能並不那麼正確,但經過作者的挑選和組合,造成了所謂典型的『葛林風貌』。」「這也不單單是詳細的描寫(否則好的遊記作家或新聞記者也寫得出來),而是像康拉德一樣呈現出道德景觀,描繪當地的情形和身歷其境的人。」

道德景觀,moral landscapes,我個人很喜歡這個說法,但我相信,葛林遠比康拉德擔當得起如此說法。

外來者的書寫,基本上總是一種宏觀的、整體性的掌握,而疏漏於真實細節的理解和感同身受(因此,相當一部分所謂帝國主義的書寫係源自於不了解的急躁和傲慢,而非全然心懷歹意),這方面,葛林之於康拉德有著先天的優勢──此一優勢一方面來自於時間延遲的自然效應,葛林出手的時間晚了幾十年時光,意思是多出了幾十年西歐之於這些遙遠國度的累積理解;另一方面,這又是帝國霸權歷經轉移的幾十年時光,讓這些國家從政治體制、經濟發展、社會結構、生活方式乃至於文化思維承受了不同的衝擊而呈現著不同的軌跡變化,殘酷的來說,這無疑提供了更豐碩的觀看思省線索。

但仍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優勢是葛林自己。葛林的位置遠在康拉德左邊,這讓他一直比康拉德對當地的現實權力結構和道德景象有著更左翼的高度警覺和更左翼的持續關切,他筆下這些歐洲人也相對的身形更渺小、姿態更謙卑,他們不像康拉德那些帶著家鄉旅行、只停留在船上港邊遠遠瞻望的航海歐洲人,而是揹起行囊上岸,不回頭探入內陸,和當地人一樣的定居生活,一樣承受那裡政治、社會和經濟體制統治的全部風險、挫敗乃至於最終不留情的迫害(較之於當地人唯一的可能優勢只在於,他們終歸擁有個不甚可靠的母國大使館,讓定居失敗的最終逃逸尚成為可能)。因此,葛林筆下這些國家是個個不同的,不同的統治者(墨西哥禁酒禁教的獨裁政權、海地的杜法利耶醫生和他戴墨鏡的祕密警察唐唐‧麻酷特、古巴卡斯楚革命前的統治政府,或中南半島上在地的外來的交錯縱橫勢力等等),不同的客觀歷史線索,而不再是康拉德現代主義筆下,一個籠統存在的鬱悶熱帶,一個歐洲人心靈的「異鄉」,只負責扮演流浪或尋道歐洲人命運之途上的某個試煉啟示或救贖而已,甚或只是某個傳說之中的、文學隱喻意味的曖昧國度,因著歐洲人的到來才浮現出地表,也因著歐洲人的再次轉身離去而如海市蜃樓一般復歸蒸發消失。

惟有在如此實存的國家和土地上頭,才可能養活血肉真實的人,就像史柏齡跟著所指出的,葛林小說中在地配角人物是可以脫離主角(歐洲人)而獨立存在的,「葛林之國把這個歷史的轉捩點(意指殖民霸權轉移)記錄下來並且轉變成神話,就像狄更斯筆下早期工業化的倫敦,或契訶夫筆下革命前的俄國。」

也就是說,landscapes,由高低起伏的山脈、河谷、丘陵、平野乃至於人為田園莊舍所建構起來的層疊地表總體圖像,葛林用的不是現代主義的文學佈景搭建,而是用的真山真水,這樣的道德景觀,既是心志的,也是實體的,是文學劇場空間,也是歷史真實空間,由此,葛林完成了 20 世紀,尤其是 20 世紀已然疲憊老去西歐小說再無力完成、或說再無力恢復的動人文學奇蹟──葛林把小說再次從昆德拉所說那樣「只能低頭瞪視自己靈魂」的窄迫凝視中解放出來,並放手把現代社會分工層疊、攔住人目光的煩人建物再次夷平為廣闊大地,讓久違的地平線再次重現,讓失落的旅程再次整裝而行,人的靈魂和私密命運不再必然隔離如孤島,它仍然可能重新接回人類的總體歷史之流,小說不再只能是佛洛伊德,只能是海德格,它還可以堂皇和李維‧史陀對話,和薩伊德侃侃而談,筋骨舒活,元氣淋漓,好看得不得了。

在葛林如此重現的廣闊真實土地之上,就連現代小說失落已久、早已讓渡給新聞報導和通俗小說、好萊塢電影的說故事能力也一併回來了,重新生長──本雅明在 1940 年代黯然斷言,說故事這項技藝久已失傳,說故事的人,尤其是行商式走遍天涯地角攜回遠地故事的人早已消失,讀葛林的小說,讓我們對此重生僥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