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從「醉醺醺的仇恨」走向 「愛情的盡頭」！？
一個男人和朋友妻子私通，分開多年後，朋友要他代為調查妻子行蹤。雖然自己是外遇者，卻比丈夫更怒火中燒，彷彿被背叛的是他。他找了徵信社去查，才知那女子私下會見的，竟是自己。然而那女子已走到生命的盡頭。女子死後，他竟在丈夫的邀請下，搬去和他一起住。兩個男人，只因共同擁有對一個女人記憶與愛，互相憐惜地生存著，共度陰雨的冬天。
這是格林的小說「愛情的盡頭」的大略，但絕對不是全部。因為人性的複雜糾纏，愛恨交織，遠遠不是故事大綱可以呈現。那故事，說是「愛情的盡頭」，然而，卻因為那女子死了，他們才知道哀傷有多深，更像是「愛情的開頭」。
施明德的愛情與婚姻，也有一種讓人悲哀的感覺。他的兩位前妻，一前一後，本應是互相嫉妒不和的，卻在失去了丈夫之後，帶著同樣的仇恨，而連結起來，當施明德站出來倒扁之後，她們扮演起「復仇者」的角色。利用政治的情勢，利用媒體關注的時刻，攻擊這個過去的丈夫，昔日的情人，彷彿要自此發洩出一生的哀怨與仇恨。
那是「愛情的盡頭」嗎？不，應該不是。即使大家年紀都大了，白髮蒼蒼，身材臃腫下垂，但愛情的背叛與仇恨，燃燒起來竟仍足以毀滅理智，讓半百之人，沉浸在「醉醺醺的仇恨」裡。那是「愛的餘燼」，已經不再燦爛，卻帶著恨的火光。
「醉醺醺的仇恨」語出米蘭．昆德拉小說「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他寫之布拉格之春時，所有年輕生命走上街頭，反對暴政，反對獨裁，在坦克的槍口下唱歌，在軍人的帽子上插鮮花，人們對蘇聯支持的政府，進行報復，他說整個街頭，有一種「醉醺醺的仇恨」。
「醉醺醺的仇恨」實在是非常準確的描述。挺扁的人，帶著一種醉醺醺的仇恨，準備集體北上挺扁。他們向印尼訂製扁擔，據說有一頭是帶尖刺的，準備在「相撞」的場合，殺它一個落花流水。
而反扁的一方，也有許多是被陳水扁的挑釁語言攻擊到難以平息，而生出仇恨的情緒來。他們既怨嘆過去的民主運動，現在淪為一群低級政治動物的肉桶，胡亂分肥。更恨陳水扁的貪汙，出賣了牢獄與血淚換來的民主。那「醉醺醺的仇恨」，讓人難以平靜。
我不知道這「醉醺醺的仇恨」要如何結束。一如我不知道施明德的兩個前妻要如何平息。我只憂心，故事會像「愛情的盡頭」那樣，仇恨與猜忌，背叛與愛情，都無解，只能互相傷害，直到最後，死亡來臨，人們才開始知道仇恨已經結束，但愛情也一起埋葬。也許最後，所有的民主英雄與美好的理想，都會一起埋葬。我們只能帶著民主運動的記憶，走台灣的餘生。那就是「愛情的盡頭」嗎？ （楊渡／2006.09.01/ 中國時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