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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內文摘錄

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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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漢(AK00356)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新人間叢書
作者:楊隸亞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2年05月27日
定價:400 元
售價:31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04頁
ISBN:9786263354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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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內文摘錄



  內文摘錄

結婚秀

走出劇場的時候,陽子終於忍不住開口提問「那件事」。
    
「來!新郎新娘看這邊。」那是我在劇場婚禮聽到的司儀聲音,垂落在奶白色絲綢的婚宴桌巾底下我的雙手,無人知曉地發冷發抖。可是,身體內裡卻有寒冬裡的篝火正在熱烈燃燒。
    
手術後麻藥消退的半個月,平坦胸部上的疤痕仍突起,貼著美容膠的線條起伏,像極黑的夜裡曾來過的煙火痕跡。上身減少的重量似乎都被移轉,若有人為我的靈魂秤倆,他們肯定比過往更加沉重。注射荷爾蒙後,似乎有些難以形容的什麼微小細節在變化,從我常去的麵店說起吧,那位被雞油跟黑白切環繞而忙碌不已的老闆總是不抬頭問話:「後面是小雞還是小鴨?」
    
「我一個小雞,我兩個小鴨。」排隊的人大概如此回應。
    
長久以來,我的下面沒有小雞也沒有小鴨,空蕩蕩的。哪怕吃了再多雞腿,也沒有長出半根雞毛,還是雞毛毯子。穿著西裝褲的時候,拉鍊處的布料總是軟弱塌陷。但我現在隱約感到兩個大腿中間似乎會有東西出現,只要再等待一些時間,真的,就快要出現了。
    
「很痛吧?為什麼要花好幾萬元做這些事呢?」陽子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          

我只記得睡著以前,自己一直盯著妳渾圓柔軟的乳,那個我也曾擁有過的東西。夢裡見到一對很美的乳房,像走進鐘乳石洞裡抬頭望去的自然風光,一座一座滿天的寶石墜落,卻刺破了我的皮膚,讓我的身體滲出血。

冬天,在陽子的公寓。一扇窗,兩個顫抖的身體,三面牆,四處飄落如雪花的牆癌。

唯一朝向世界的窗口,陽子在透明玻璃貼上明信片。看上去是一團年輕男子搖滾樂隊的宣傳照。整團樂隊,唯獨只有正中間的男子臉頰有奇異光彩,粉紅色螢光筆畫上愛心符號。我仔細讀著明信片上的介紹,主唱叫蛋寶,瘦得跟猴似的,還有著一張白皙的臉跟妖精似的眼線。娘裡娘氣。

我不明白,陽子為什麼會喜歡這種娘炮男生。男孩的整個下半身塞在一條極窄的長褲內,實在太緊,褲襠的拉鍊周圍往前起伏鼓起一包。只有酒店的男公關或長期在東區茶店鬼混給女人包養的小白臉會穿這種褲子。

我答應跟你吃宵夜,也是因為照片裡面你的皮膚看起來很白。不過,原本以為你是個男孩,沒想到是女孩。陽子往冒著熱氣的宵夜低聲說話,聲音聽起來有點失望。

陽子是我用手機搖一搖交友程序功能搖出來的。
那晚我下班無聊,吃著宵夜,打開手機交友軟體,

我在宵夜的熱氣中佯裝專心,聆聽陽子傾訴自己。她說自己本來是現代芭蕾舞團的舞者,在車站走出來大約十五分鐘左右的芭蕾教室教舞,有次在進行四小天鵝的練習時,嚴重扭傷,休息了半年。之後,不管再怎樣使力,都無法用腳尖碰觸地面。每當試圖想用腳尖跟世界接觸,就彷彿有電流從末梢快速竄動,一刀刀削著肌肉神經。還沒意識到疼痛的程度,眼淚就不停止地流出來。芭蕾舞團的老闆心疼,把她留下來,做一些藝術行政的工作。

對於再也無法跳舞這件事,陽子表示自己其實厭煩這個話題,不是有別人主動開口詢問這個話題,例如:以後不能跳舞了怎麼辦好呢?而是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明明也不相熟就立刻露出一臉同情悲憫的眼神看著她,說真可憐哪,很努力了吧,沒有關係的。

想到就令人噁心。陽子說。

再不然就是一些自作多情的男人。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吧,沒關係,讓我來照顧妳,我一定會讓妳的生活繼續發光,像之前站在舞台上那樣,鑽石般閃閃動人。那幾個男人還會如此補充,在家當家庭主婦,用雙手親自製作美味的料理,成為一名賢淑的妻子。光是想像,就充滿著溫柔的氣氛了對吧。

所以,當家庭主婦就會讓我再次發光?想到就反胃。

她抬起頭,咬著吸管,看我。眼神像個剛從高中校園內快速奔跑一躍翻牆溜出的女生。
我打算好好看著陽子。

陽子的臉,初看不覺得有什麼異樣。額頭飽滿,大眼,小嘴,長睫毛,尖下巴,很是精緻。不過,把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超過幾分鐘,就能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該怎麼說呢,陽子的兩個眼睛分得很開,彷彿左眼要往左走,右眼要往右走,隨時都要離開這張臉似的。

是金魚。
暗色透明玻璃水族箱內,被隔絕卻四處游動的豔色金魚。

脫去下身衣物的陽子,雙腿也如金魚豔橘色閃亮的尾巴,啪啪,啪啪,來回在我的身體底下快速且劇烈擺動。雙腳往天空的方向抬起時,嘴巴也發出啵啵,啵啵的聲息,眼珠瞪得大大的,肆意吐著水泡。

陽子的這些反應讓我興奮無比。我決意前進,陽子體內深處。從一路冰涼直到最深炙燙,陽子下身如幽靈?路途,黑暗雜草叢生。

非男非女,幽靈似我,到此一遊。
陽子下方,我上方。探路,前行,再前行,陽子體內,我以手指在體內坡道爬行。先凹,中間突起,後半路徑,幅員廣大遼闊。
手掌心,潮濕植物活絡生長。
我終於深陷陽子沼澤。
苦行萬里,額上的汗水滴落床沿,終於抵達長久期盼的天堂之路。
我雙手捧著金魚,不,捧著陽子,在屋內四處移動。
金魚多活潑,也多聽話。伸手就有反應。小時候聽過的兒歌,在我耳邊響起。我輕輕看著,輕輕看著。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滿屋子都是金魚黏膩濕潤的氣味。
直到夜色消逝,外頭開始吐露微弱的白色光暈,陽子徹底趴在地板上,再也游不動,浮不起來了。
我看著她睡著的臉,房間角落還有方才被我褪下的女用白襯衫跟女式百摺制服短裙。

不,陽子不是我用手機搖出來的女孩。
我根本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陽子,是在高中同學會的返校制服日,重新聯繫上的校友。
那時候,她總是常常進出攝影社隔壁那間,連著一片黑玻璃的社團教室。
那是學校最神秘的社團,躲貓貓社。
有次我帶著菲林要去攝影社的暗房沖洗照片,她忽然從門邊探出頭來,叫我小聲一點,不要驚動。

她說,她正在進行躲貓貓社的固定社課,從社長到新進幹部已經全部躲起來了。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躲貓貓社?學校裡真的有這樣的社團嗎?

事實上,陽子從來沒有正式承認自己是躲貓貓社的成員。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也曾經聽說,陽子其實就是躲貓貓社的社長。

我當時只覺得可笑,躲貓貓社有什麼丟臉見不得人。躲在樓梯間,躲在排球架,躲在廁所工具間,躲在掃櫥櫃。有什麼難。不要躲在蒸飯箱就好了,等找到的時候,胖的變成五花,瘦的變成里肌。

聽說學校有個男同學,躲在科學實驗室的正方形鐵櫃,他把自己折起來,塞進櫃子內,就再也出不來了。父母打電話到教官室,校警拿著手電筒找遍學校。連垃圾車旁的水溝都翻遍。只撈出一堆從學生大樓扔下去的保險套。還是沒找到。

那男同學把上半身對折到下半身。額頭頂住膝蓋,腳跟頂住鼠蹊部,卡緊鐵櫃。
他們後來找消防人員破壞鐵櫃,才把他弄出來。陽子說。
切割鐵櫃的時候,聲響超巨大,那男生好像有邊耳朵半年都聽不到其他聲音,問他還好嗎?只說轟隆隆,轟隆隆。
躲在櫃子那麼久,肯定很辛苦。我說。
陽子忽然轉頭看了我的眼睛,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微妙表情。
她也不等我的疑惑與問話,接續深陷躲貓貓的故事。

這件事,讓躲貓貓社的社團教室被轉移到地下室。大家變成真正的地鼠,躲避貓的追捕。陽子說。

地下室,陽光施捨一樣,偶然且零碎地從半面窗戶照進漆黑的走道。水平面以下的洞穴視線,多數時間只能看見走過來走過去的一些腳。學生的腳,教官的腳,警衛大叔的腳,又或者美術老師的腳還有短裙裡隱隱露出的底褲。

又臭又暗,潮濕不見日光的地方。
不過,有天我看見一個男生走進來,教官跟在後面。

地面上整條走廊都很吵。啦啦隊在練習校慶的舞蹈,佛教研究社在開會,老師是校外請來的,一個樸素正經的比丘尼。觀自在菩提。遠方收音機還在播放朗誦念經的背景音樂。

陽子說自己只是低頭,又抬頭。
教官的長褲竟然就消失不見。

那麼短的時間,那條卡其褲子就跑到教官腳踝。我躲在轉彎的樓梯,不敢出聲。哇他小腿的腿毛好多,白襪不曉得是鬆掉還是搖晃太大力整個也掛在皮鞋邊緣,教官抓著隔壁班那個男生的腰,拔河那樣用力,再用力。

半面窗戶上方,那個法師還在講,什麼肉身菩薩,什麼包骨真身。

她躺在清晨時分,在我身邊,輕輕呢喃這些過去。
陽子講得入神,反倒我聽得出神。
一尾金魚從眼前張著嘴,游過來,又游過去。我的手指縫隙還如此濕潤,剛從幾株水草離開。

陽子與我躺在單人床,我的肩膀超出床墊的邊沿,隱隱地懸空著。即使身處狹窄位置,她也絲毫不蜷縮自己的身體,而是霸佔更多空間,將我擠出我們身下的面積。

隨著外頭閃現的陽光,影子變成被打碎的音符,以不規則的節奏投射在單人床旁的木質地板。棉被內裸露的陽子的肩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陽光底下變成金橙色了。

金色的光線照進屋內,皮膚上細微的毛孔,忽然變得好清楚。
我打斷陽子的地下室故事。
…………
(文長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