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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Story
作者:沈允瓊
       심윤경
譯者:簡郁璇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01月22日
定價:390 元
售價:30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64頁
ISBN:9789571384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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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所有的孩子,以及曾是孩子的人們。】

1

童謠的旋律流瀉而出,內容講的是森林之中有紅有綠、五彩繽紛的房子,裡頭住著三角形的家、四角形的家和圓形的家。

我們開始唱歌,在偌大的房間繞圈圈,孩子們時而使勁奔跑,時而蹦蹦跳跳,時而把身體傾斜一邊,做出滑稽的表情,我也是這樣做。

祕而不宣的緊張感瀰漫在空氣中,大家四處跑來跑去,手忙腳亂地跳舞,但目光仍緊緊地跟著老師,同時也不忘偷瞄彼此。喉嚨內側、腹部和腋下等地方感覺涼涼的,從身體裡面冒出了一顆顆雞皮疙瘩。

我們在玩配對遊戲,當老師說三人、四人或五人時,我們就要停止唱歌跳舞,按照老師說的數字湊成一組。大家都興奮得不得了,不由自主地亂吼亂叫。孩子們互相抱著彼此,也把別人推開,就為了湊成三人、四人或五人。

緊迫的視線互相交錯。要不要跟她一組?我像根釘子般定在原地,目光沒有在我身上停留很久,就轉移到其他人身上了。雖然大家都很心急,但不會隨便挑一個人。那些抱著彼此、推開別人的前臂動作很敏捷、手勁頑強,我看到有些人還沒找到同伴,急得直跺腳,而我也還沒配對成功,我應該要跑過去的,但我的手腳像掉進水中的衛生紙,沒有半點力氣。

老師拍一下手,就表示配對遊戲結束,沒有和任何人配對的人必須退出遊戲。已經配對成功的人開心地抱著彼此,而我卻不屬於任何一群,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是這樣,往後也一直會是如此。

我放棄要融入群體,直接待在原地靜靜佇立,褲襠有熱熱的液體簌簌流了下來,大家都停下動作,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很想停下來,但我控制不了自己,配對遊戲玩到一半,我直接在房間的中央尿濕了褲子。

「還以為他們是好人,以為這次會很順利的……」

阿姨的聲音飄忽虛幻,猶如從遠處席捲而來的波濤。闔上的眼皮內側有眼花撩亂的影像搖曳著,知覺彷彿漂在水面上載沉載浮,擰住胸口的疼痛感將我從夢境中搖醒。雖然配對遊戲只是一場夢,但從褲襠流出來的溫熱尿液卻不是在作夢。我很想出聲呼喚阿姨,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一直在睡覺,等天一亮,是不是要再帶去診所?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聽見老舊話筒被放下的聲音。我又再一次失敗,回到了阿姨的家。第三次被棄養,說不定已經創下了國內紀錄。

在夢境中的我不自覺地扭動背脊,冷汗直流,無法炸裂開來的呻吟在胸腔盤旋,化為滾燙苦澀的水,從喉頭噴湧出來。苦水從嘴角溢出,浸得枕頭濕濕熱熱的,突如其來的寒意令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我枕著黏稠悶臭的穢物躺在床上,心想著乾脆就這麼死翹翹,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這該怎麼辦哪!」

阿姨打開門,窺探一下房內,忍不住嘆了口氣。而我則因為太過丟臉,所以閉著眼睛,假裝沒有意識。阿姨一個箭步衝過來,鼻腔頓時充滿阿姨的味道。阿姨說自己已經很老了,所以身上會散發出難為情的臊臭味,但我一直覺得那個味道酸酸的。阿姨心裡一急,連忙用手替我擦拭嘴角,摸了摸我的手腳後,顯得更加慌張了。

「怎麼?小雪,妳會冷嗎?這該怎麼辦哪。」

阿姨一掀開棉被,嚇人的寒意便從四面八方襲來,褲襠濕濕的感覺也更讓人害臊了。阿姨急忙跑了出去,我頓時有種被獨自丟棄在世上的感覺,但阿姨很快就回來了,用熱水浸濕的舊毛巾滿足了我所有的需要──暖意、讓身體變乾淨、照料、陪伴……阿姨擦掉我臉上的嘔吐物,也仔細替我擦拭褲襠和屁股。我停止了試圖掙扎的努力,基於疼痛和羞愧,我決定乖乖把身體交出去,負責呼吸就好。

胃腸連續痛了好幾天,就像有火焰在裡頭燃燒。隨著疼痛感來得頻繁,麻木的暈眩感也跟著找上門。我發現自己懷疑的某件事變成了事實,那就是我養的小狗「阿寇」不見了。因為安德森一家對狗毛過敏,所以我不能把阿寇帶過去,為了和真正的家人住在一起,我只好接受不得不與阿寇分開的事實。如今我回來了,阿寇卻沒有回家。

「我把牠送去鄉下了,因為有人說要養。」見我痴痴望著阿寇平時趴著的空位,阿姨用顫抖的嗓音說道。
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聽說牠在那裡過得很好,因為院子很寬敞,可以跑跳玩耍,對狗狗來說,住在鄉下會更好。」

阿寇是我撿回來的流浪狗,看到阿寇的第一天,阿姨就用顫抖的聲音說自己小時候被咬過,所以怕狗怕得要命。住在一起大約一年半的時間,阿寇別說是咬人了,連吠都不曾吠過一聲,只有偶爾才會悶哼幾聲,是隻非常乖巧溫馴的狗狗。儘管如此,怕狗的阿姨仍在我離開之後,就把阿寇送去了有大院子的鄉下。

等到我勉強能搖搖晃晃地邁開步伐時,我們去了郭恩泰小兒科暨青少年科診所。自從我還是體弱多病的七歲小朋友,阿姨以暫時安置的形式初次帶我回幸福大廈時開始,郭恩泰醫生叔叔就成了當時充滿恐懼的阿姨的強力後盾。

看到我和阿姨,醫生叔叔很快就藏起錯愕的表情,畢竟上次聽說我被美國人家庭收養,才淚眼婆娑地道別的。醫生叔叔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張開雙臂站著的他,體格就和棕熊一樣龐大,而且手背上也有很多汗毛,所以真的很像一隻大熊。醫生叔叔將我微微拉向自己,輕輕拍了拍我的背部。

「我們小雪……哪裡不舒服呢?」

每當生病的孩子來到診所,醫生叔叔都會問這個問題。我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感到很放鬆,也好像特別得到關愛,所以很開心。我很喜歡郭恩泰醫生叔叔,從聽到他的名字就喜歡了,總覺得這個名字讓人心情很平靜。郭恩泰醫生叔叔的診間不是那種冷冰冰的地方,只有硬邦邦的病床和放針筒等器具的金屬盤,反倒像一間溫馨的書房。陽光從溫暖質感的百葉窗縫隙之間照射進來,窗邊有好幾個綠葉清新的花盆,書櫃之間四處擺放著歷史悠久的家族照,房內精心擺設了各種讓人心頭暖呼呼的東西,像是有著貓咪的渾圓屁股形狀的時鐘,還有儘管老舊卻很乾淨的絨毛娃娃。

「孩子……不說話。」
我嚇了一大跳,我有不說話嗎?
「小時候……還有得過緘默症,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據說我在五歲時,也就是第二次被棄養後,有段時間患了緘默症。老實說,我不知道緘默症是什麼,最近我一言不發地過日子,也是緘默症造成的嗎?

說真的,最近實在累到不行,所以我幾乎都不做所謂的「思考」,甚至也不去想我人在哪裡、在做什麼。當阿姨把食物送進來時,我就稍微吃一點,接著就看電視或睡覺,假如睡不著,就呆呆地回想以前看過的電視節目。這就與用一條厚毯子把情緒和想法層層捲起,埋進很深的地底下相似,而我就好像在觀看聽不見聲音的黑白畫面般,漫不經心地過日子。

「小雪大概有多久不說話了呢?」
「我也不清楚,起初我忙昏了頭,沒注意到孩子有沒有說話,但從三天前開始留意了一下,發現孩子一直都沒說話……」
「三天,原來三天沒有說話了,不過緘默症並不是很常見的症狀呢。」
「小雪她……以前也曾經這樣……」

郭恩泰醫生叔叔的兩道眉毛收攏在一起,緊緊閉著雙脣,臉色也顯得很陰沉,就和聽到我被安德森上校一家人收養的消息時一樣。

「小雪,妳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像是肚子痛,還是喉嚨痛?」

我稍微想了一下,自從走進郭恩泰醫生叔叔的診所,看到我喜歡的那些精心擺設的東西,以及心地溫暖的郭恩泰醫生叔叔,這段時間將我層層裹住、對凡事都無感的厚毯子忽然之間就變薄了。每樣東西都看起來很清晰,醫生叔叔的話也聽得很清楚,我忍不住心想,腦袋真的好久沒有這麼神清氣爽了,只要我肯下定決心,應該也能回答得很好。

但我並不想回答,我想當一個患有罕見病、很特別的孩子。假如能以在育幼院長大的遺棄兒童為由得到特別的關愛,再加上緘默症,讓郭恩泰醫生叔叔因為擔心我而夜不成眠,那該有多好呢?光是想像就覺得刺激莫名,也就更打不開嘴巴了。

郭恩泰醫生叔叔用眼神示意我,不必勉強自己說話。
「所以,小雪回到阿姨家了對嗎?等於沒有收養這回事了吧?」
「沒想到又……還以為他們是好人……」

聽說美國人比韓國人更懂得照顧收養的孩子,別人的孩子也會視如己出,所以就傻傻地相信了。聽說那些人在美軍部隊身居要職,很快就會回美國。還以為他們會帶著小雪回美國,讓她接受良好教育,把她培養成一個優秀的人才,院長也替小雪終於能在一個好家庭成長而感到開心,卻作夢也沒想到,會因為小雪生病,僅僅三週就被送回來了。就算看在院長的面子上也不該這樣,這些人實在沒責任感到了極點。

因為阿姨將整張臉埋進雙掌,一邊啜泣一邊說,話語斷斷續續,聽不太清楚,不過有件事可以肯定,就是不諳英文的阿姨把「安德森」家族說成了「阿達」家族。

阿達上校和他的家人,在阿姨的悲傷與埋怨之中登場了無數次。在我領悟到這點之後,全身的血液頓時直衝腦門,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洞躲起來。沒想到偶爾孩子們開幼稚玩笑時說的阿達不阿達,現實生活中真的有人會講,而且在我們感到最為悲嘆的瞬間,突然冒出來的阿達二字,真的是讓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郭恩泰醫生叔叔似乎也很驚慌失措,他迴避目光,輕輕咳了幾聲。嘴上阿達、阿達說個不停的阿姨讓我恨得牙癢癢的,巴不得摀住她那張啜泣的嘴巴。

就算不是講阿達上校,她在罵安德森一家人時,也讓我渾身不舒服。他們都是親切和藹的好人,我之所以無法適應、病得快要死掉,並不是他們的錯。不知在安德森家的房子的哪個地方,有股帶有異國感的櫻桃香氣縈繞不去,從初次打開玄關門的那一刻,那股甜甜的香味就讓我的胃如洗衣機般翻攪不止,就連他們溫暖和藹的歡迎、溫柔多情的肢體接觸,以及耐心等候的眼神都無法抹去那股味道。他們不知道哪裡出錯了,手忙腳亂地把他們認為好的東西紛紛拿到我面前。我實在不忍心說出「我討厭你們身上那股味道」,只能無奈地大吐特吐、發高燒,像具屍體般癱在床上,最後又回到了阿姨家。不能說安德森家族在這過程中犯了什麼大錯,他們是真心害怕我會小命不保,而醫生也建議最好讓孩子回家罷了。

「好的,我明白了,小雪和阿姨一定都累壞了吧。」
「醫生,這下怎麼辦?假如真的是緘默症……想要治療的話……」

郭恩泰醫生叔叔輕輕點頭,兩根手指頭弄彎後放在我額頭上,就像敲門時把食指和中指彎成四方形,將中間的指關節擱在我的額頭上。這是郭恩泰醫生叔叔測量有沒有發燒的方法。雖然醫生叔叔也有放入耳朵後,就會發出「嗶」一聲,接著以數字告知體溫的厲害電子體溫計,但他一直以自己的手指要比電子體溫計更準確而自豪。假如年幼的患者要求,醫生叔叔還可以無限提供先用手指測量後,再用電子體溫計確認的服務,而醫生叔叔總是連小數點後頭第一個數字都能猜中。醫生叔叔的手指頭,一次也沒有出錯。

「幸好沒有燒得很嚴重,也沒有迴避視線。」
醫生叔叔還刻意和我四目相交,像是用力蓋下印章般,動作迅速且強而有力,讓人完全來不及迴避視線。
「如果迴避視線……那可就麻煩啦。」

醫生叔叔就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時,剛剛拍打我背部的孩子般,露出很驕傲的表情。在那雙充滿淘氣的笑眼中,蘊含著無論我是被棄養、患有緘默症或是其他,我都一定能戰勝的確信與暗示。醫生叔叔的鼓勵,猶如一股電流般傳遞過來,我的腳趾酥酥癢癢的。

「那就先觀察看看吧,很快就會好轉的。」
「不用進行其他治療嗎?」

「是啊,感冒不也是如此嗎?某些感冒嚴重到必須住院,但有時只要好好休息就會痊癒。小雪一定最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您只要隨小雪的意思,她想休息就讓她休息,有想做的事就讓她去做,這樣就行了。」

 護士悄悄打開診間的門,乾咳了兩聲作為提醒。等候室坐滿了發燒咳嗽的幼童,但我們已經治療二十分鐘了,我們趕緊將屁股從椅子上移開。

「小雪,懂了嗎?去做妳最喜歡的事,還有最想做的事吧。孩子們就是要這樣成長,身心才會健全,因為只要專心做喜歡的事,就不會覺得辛苦,還能戰勝病痛。比起吃藥,更重要的是做自己最熱愛的事,知道了嗎?」

直到我們握住診間門把的最後一刻,郭恩泰醫生叔叔仍沒有停止為我加油和再三叮囑。

「阿姨,我有跟您說過,小雪真的很聰明吧?研究結果也顯示,像小雪這種智力高的孩子,即便遭遇各種困難,也懂得隨機應變,甚至論文上也有提及呢。請您不必擔憂,只要在一旁觀察,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不用客氣,隨時都可以過來。小雪,妳想來就來,也不用在外頭等,只要小小聲地跟那邊的護士阿姨說一聲『我想要見郭恩泰醫生叔叔』就行了,知道嗎?」

在把診間門關上的最後一刻,郭恩泰醫生叔叔像啦啦隊的隊長般,跳起了可愛的屁屁舞。
因為我們占用診間太久,所以等候室的煩躁情緒已經達到了沸點。為了等處方箋,我們在那裡又多待了一會。

在我們身處的空間,隨處都有看不見的波長經過,廣播波長、電視波長、手機波長,甚至從人工衛星上投發射的GPS波長,這些波長像一堆稀疏的棉花糖或白雲,不斷通過我們的身體,任意自由來去。

在生病的小孩子與年輕媽媽們聚集的小兒科等候室,無論何時都有扎人的波長穿越我的身體。雖然不是刻意如此,但我的皮膚上密密麻麻地鑲嵌著偵測那種波長的感覺器官。

鬧著問還要等多久的孩子;漫不經心地將手機拿給孩子的媽媽;趁著生病的機會難得可以玩手機,為此感到開心的孩子。我假裝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同時仔細感受他們身上放射的平凡關係的觸感。我無法猜測那種平凡家人之間的情感是什麼感覺。此時的他們正熾烈地愛著彼此嗎?一臉疲憊,將目光掛在電視畫面上的年輕女人,此時胸口是否有「媽媽的愛」在沸騰?我無法體會那是什麼東西,而且永遠都難以體會,自從呱呱落地開始就被剝奪的某種情感,使極度不安如影隨形,也讓我感到分外生疏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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