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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記(精裝版)(XE00051)
Die Verwandlung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世界歷代經典寶庫
作者:法蘭茲.卡夫卡
       Franz Kafka
譯者:方玉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07月02日
定價:300 元
售價:23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精裝/192頁
ISBN:978957139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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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記

1


一天早晨,格里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蟲子。他仰躺著,背部堅硬,像盔甲一般,稍微抬起頭,便看見他拱圓的、棕色的、分布著許多弓形硬塊的肚子。在肚子的頂端,被子快要支撐不住了,隨時會完全滑落。他那許多條相對身體其他部分顯得纖細得可憐的腿在他眼前無助地晃動著。


「我怎麼啦?」他想。這不是夢。他的房間,一間只是有點過於狹小的真正的人類的房間,正靜靜地立於四面熟悉的牆壁之間。薩姆沙是個推銷員,在那張堆放著拆封了的紡織品系列樣品的桌子上方掛著一幅畫,那是他不久前從一本畫報上剪下來放進一個漂亮的鍍金畫框裡的。畫上畫的是一位戴著皮帽子、圍著皮圍巾、坐得筆直的女士,正把一隻遮住了她整條小臂的沉重的皮手筒遞向觀畫的人。


格里高爾接著把目光投向窗戶,那陰沉的天氣——聽得到雨點敲打著金屬的窗框——讓他感到格外傷感。「如果我再繼續睡一下,把所有莫名其妙的事都忘掉,又會怎樣呢?」他想。但這完全辦不到,因為他習慣了右側著身子睡覺,但在目前這種狀況下他卻沒法讓自己躺成那個姿勢。不管他使出多大力氣想翻到右側,最後總是會搖搖晃晃地回到仰躺的姿勢上來。他嘗試了有一百次,閉著眼睛,以免看到那些踢騰掙扎的腿,直到開始感覺到身體右側出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微悶痛,他才作罷。


「啊,上帝!」他想,「我選擇的是一份多麼辛苦的職業啊!每天都在路上奔波。跑業務的壓力比坐辦公室的內勤工作大多了。況且我還得承受旅行帶來的折磨:擔心錯過轉班火車,三餐又沒規律又難吃,人際關係總是在變動,永遠不能長久,永遠不能變成知己。讓這一切見鬼去吧!」他覺得肚皮頂上有點癢,於是仰躺著慢慢向床柱移去,以便更容易把頭抬起來。他找到了發癢的地方,那兒布滿白色的小點,弄不清是些什麼;他想用一隻腳去抓抓那個地方,卻立刻把腳縮了回來,因為那一下觸碰讓他打了好幾個寒顫。


他滑下來回到自己先前的姿勢。「這種早起,」他想,「把人完全弄笨了。人必須睡飽覺。別的推銷員過得像宮廷貴婦一樣。比如當我上午回到旅館,去登記新簽的訂單的時候,那些老爺還在吃早飯。但如果我敢這麼做,馬上就會被老闆掃地出門。不過誰知道對我來說,這會不會是件大好事呢?如果不是因為父母的緣故得忍著,我早就辭職了,我會去找老闆,把心裡的想法全部跟他直說。他非得從斜面桌上摔下來不可!他那種方式也夠奇特的,坐在斜面桌上居高臨下地跟員工說話,員工還得因為老闆耳背,而必須湊到他跟前。不過,希望還沒有完全破滅,等哪天我存夠了錢,把父母欠他的債還清了——應該還有五六年吧——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辦了。然後我就會做一個大了斷。不過目前我還得起床,因為火車五點鐘開。」


他看向櫃子上那滴滴答答的鬧鐘。「上帝啊!」他想。六點半了,指針靜靜地向前移動著,甚至過了六點半,快到六點四十五分了。難道鬧鐘沒有響?從床上可以看到,鬧鐘被正確地撥到了四點鐘的位置,它當然響過了。是的,但是要在這能晃動家具的響聲中安穩地睡過頭,又怎麼可能呢?不過,他睡得倒並不安穩,但很可能卻因此睡得更沉。


現在他該怎麼辦?下一班火車七點開,要趕上這班車,他必須拚命趕才行。但樣品還沒裝好,他也完全不覺得自己特別有精神、特別靈活;就算他能趕上那班火車,也逃不過老闆的一頓大發雷霆,因為公司的聽差肯定已經在五點那班火車那兒候著,並且早就把他遲到的消息報告上去了。他是老闆的奴才,既無骨氣又沒頭腦。那怎麼辦,請病假嗎?但這樣做讓人相當難堪而且相當可疑,因為格里高爾在他五年的任職期間還從未生過一次病。老闆當然會帶著醫療保險公司的醫生前來,會因為這個懶惰的兒子而責怪他父母,還會藉助醫保公司醫生的意見,駁回一切聲辯。在這個醫生眼裡,根本只有完全健康卻不願工作的人。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吧?確實,除了睡了一個長覺之後實在多餘的睏倦感之外,格里高爾感覺完全良好,甚至還覺得肚子特別餓。


當他飛快地考慮著這一切,還無法下定決心離開床的時候——鬧鐘敲響了六點四十五分——有人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靠著他床頭的那扇門。「格里高爾,」有人喊道——是母親——「六點四十五分了。你不是還要趕火車嗎?」多麼溫柔的聲音!


而當格里高爾聽到自己回答的聲音時,他嚇了一跳,毫無疑問這是他從前的聲音,但裡面卻摻雜了一聲似乎是從聲音底部發出來的、壓制不住的痛苦的「吱吱」聲,這「吱吱」聲讓他的話僅僅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保持清晰,一旦進入餘音之後便徹底破壞,讓人不知道是否真的聽清楚了。格里高爾本來想詳細地回答解釋一切,但在這種狀況下他只能說了一句:「好,好,謝謝母親,我這就起床了。」由於隔著木門,外面大概並沒有真正覺察到格里高爾聲音裡的變化,因為母親平靜了下來,踢踢踏踏地走開了。但是這短短的交談讓其他家庭成員注意到:格里高爾還出乎意料地待在家裡。


父親立刻就在一扇側門上敲了起來,敲得很輕,但用的是拳頭。「格里高爾、格里高爾,」他喊道,「怎麼了?」過了一小會兒,他又降低聲音催促道:「格里高爾!格里高爾!」在另一扇側門後,妹妹則帶著哭音輕輕說:「格里高爾?你不舒服嗎?你需要什麼東西嗎?」格里高爾對著兩邊的門回答:「就好了。」他努力透過極其細心的吐字以及每個單詞之間長時間的停頓,把他聲音裡所有會引起注意的地方去掉。父親走回去吃他的早餐了,妹妹卻悄聲說:「格里高爾,開門吧,我求你了。」但格里高爾根本沒去想開門這件事,而是慶幸自己在旅行中養成的謹慎:哪怕在家裡,夜裡也會把所有的門鎖好。


首先他想安靜而不受干擾地起床、穿衣服,尤其是要吃早飯,然後再去思考下一步怎麼辦,因為他分明察覺到,躺在床上他是想不出什麼理智的結果的。他記得,自己躺在床上的時候經常會感覺到某種可能由於睡姿不好而引起的輕微疼痛,而起床之後就會發現這些疼痛純屬幻覺;他很想知道,自己今天的種種想像將會如何漸漸消逝。聲音的變化僅僅是一場重感冒——這是推銷員的職業病——的前兆,對於這一點他沒有絲毫懷疑。


要掀掉被子非常容易,他只須稍微鼓鼓肚子,被子就自己滑了下去。但是下一步就困難了,尤其因為他的身體寬得那樣不尋常。本來他需要手臂和手使自己立起來,但他卻只有這許多條細小的腿,它們在不停地做著各種不同的動作,更何況他還無法控制這些腿。如果他想讓一條腿屈起,那麼發生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腰伸直了;等他終於讓這條腿執行了他想要它做的事情,那麼這期間其他所有的腿都會像獲得了解放一般,極度興奮而令人痛苦地亂動起來。「只要不在床上沒用地躺著就行。」格里高爾自言自語道。


一開始他想利用身體的下部讓自己離開床,結果卻發現,這個他還從沒見過、也無法正確想像的下部非常不靈活,挪動起來十分緩慢,最後,當他幾乎要發狂了,卯足了力氣、不顧後果地向前衝去時,卻選錯了方向,狠狠地撞到了床柱下方。那火燒一般的疼痛讓他意識到,眼下他身體的這個下部也許正是最敏感的部位。


因此他又試著先讓上身離開床,他小心翼翼地轉動著頭部,朝床沿移去。這一點他也很容易就做到了,儘管他又寬又重,整個身體最終還是慢慢地跟隨著頭部轉動起來。但等他終於把頭伸到床外的空中時,他害怕了,不敢繼續以這種方式前進,因為如果他最終讓自己像這樣摔下床去的話,必須真有奇蹟出現,才能避免腦袋受傷。而正是現在,他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也不能失去知覺,否則他寧願待在床上。


但是當他再次付出同樣的努力,又像先前那樣歎息著躺在那裡,再次看著他的那些細腿更加激烈地相互爭鬥,而他卻想不出什麼辦法讓這失控的動作平息下來時,他又對自己說:他實在不能待在床上,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犧牲一切,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希望,也要把自己從床上解救出來。不過這期間他同時沒有忘記提醒自己:三思而後行遠遠好過絕望時的孤注一擲。在那樣的瞬間,他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窗戶,遺憾的是,目光所及卻是一片晨霧,連狹窄的街道的對面都被遮掩了,讓人很難得到信心和鼓舞。「都七點了,」隨著鬧鐘再次響起,他對自己說,「都七點了,還是那麼霧濛濛的。」他呼吸很輕地靜靜地躺了一會兒,似乎期待著在這完全的靜謐之中,那種真實合理的狀態會重新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