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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景遷「里斯講座」第二場:英文課

作 者 作 品

追尋現代中國(上):最後的王朝
追尋現代中國(中):革命與戰爭
追尋現代中國(下):從共產主義到市場經濟
雍正王朝之大義覺迷
太平天國(上)
太平天國(下)
康熙
追尋現代中國全集
前朝夢憶:張岱的浮華與蒼涼
康熙(作者親筆簽名書)

譯 者 作 品

天安門:中國的知識分子與革命
改變中國
鄧後中國大預測
追尋現代中國(上):最後的王朝
追尋現代中國(中):革命與戰爭
追尋現代中國(下):從共產主義到市場經濟
康熙
追尋現代中國全集
前朝夢憶:張岱的浮華與蒼涼
孫逸仙

中國各朝歷史

【類別最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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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中國(BC0165)
To Change China: Western Advisers in China, 1620-1960

類別: 史地‧法律‧政治>中國各朝歷史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史景遷
       Jonathan D. Spence
譯者:溫洽溢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4年11月22日
定價:360 元
售價:284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84頁
ISBN:9571342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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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3

挾西方曆法,入明清宮廷

湯若望和其他耶穌會士用這套辦法,爭取到重要人物的信賴,而且到了一六四○年,已有數千名中國人皈依為基督徒,其中包括五十名宮女,四十名宦官,以及百餘名皇帝近侍。似乎湯若望傳教就快傳到皇帝身上了。湯若望上貢的禮品被接受,他的曆學造詣倍受讚揚,更被賦予新的重責。滿族起於中國北疆,虎視眈眈,已威脅到明朝政權,於是皇帝在一六四二年諭令湯若望專心鑄造火砲,以逐退滿人。

湯若望表示,他對鑄造火砲的知識都是從書上得到的,並無實務;但朝廷還是給了他一片空地、物資和勞役供其差遣,責令遵旨行事。湯若望發現,這件差事其實易如反掌,不由得意氣風發:「歐洲人以為尋常之事,對一無經驗的中國人卻難如登天。」這道旨意讓湯若望擁有朝廷命官的身分和權力,以指揮部屬。湯若望利用這個機會,命令工人在動工之前須向設於鑄造場內的教壇跪拜。二十門火砲鑄完之後,皇帝又要湯若望再鑄造五百門,且每門砲重不逾六十磅,以利於兵丁攜帶。湯若望語帶譏諷,這些火砲終將被落荒而逃的明軍丟棄,落入滿人的手中。或許是因為湯若望在軍事上的建言日益受到重視,他只把這份疑慮藏在心裡。一六四三年,湯若望又承命擘畫京畿城防,一六四四年出巡視察北疆防禦工事。湯若望奏報,局勢頹唐。

大局確實難回天,湯若望只能坐視流寇李自成在一六四四年四月肆虐京城,明崇禎帝自縊於宮中。在湯若望眼裡,京華一炬也燒掉了他畢生心血。二十一年來,他為明朝效命,費盡心思打動朝廷官員。如今,王朝傾頹,他和其餘的耶穌會士必須重起爐灶。但湯若望這人不輕言放棄。當務之急是保護家產,不受橫行之賊人劫掠。湯若望在回憶錄裡寫道:「我知道中國人並非膽大之徒,但我不知彼心中之怒火會燒向何方,也不知道是何緣故引發這場大亂。故我手持倭刀,立於廳堂門前,準備抵擋襲擊。所發生之事一如我所設想,屋頂上的人瞧見我手持兵器,威嚇逼人,滿腮髯,懾人魂魄,便開始乞饒,高喊他們正在尋找匪徒,既然府邸平安,他們自會速速撤離。」

第二件事就是設法與李自成接觸。李自成縱然是流寇,但畢竟是勝利之師的首酋,甚至還有機會成為開國之君。於是湯若望向流寇之首傳話,兩人還有過一番長談,說不定湯若望還向李自成表明心跡,甘願麾下效勞,但並未留下記載,只說彼此相談甚歡,李自成還備酒饌款待。

詎料李自成又被崛起於塞外的滿洲鐵騎擊潰,湯若望也第一次對耶穌會以工匠巧物來傳教的策略有所懷疑,他寫道:「我決心捨曆學,以修行為重。」想必他認為明朝的覆亡是上帝對他的示警。李自成敗於滿人之手,手下兵將潰逃之時放火燒了湯若望住處一帶,周遭樹木盡毀,但是用來典放數學書籍的房舍卻逃過一劫。湯若望認為這是上帝賜福的徵兆:「易燃之物安然無恙,此異象必是佳兆,我實無法不思及此。」於是,六月京城大勢底定之際,湯若望就向滿人輸誠。

湯若望的處境很有利。滿人定鼎之初,亟望證明天命所歸,賡續明朝國祚。所以,滿人必須編纂曆書,蠡測天體運行,以佐證滿人已非昔日之夷狄。湯若望在曆局的表現有目共睹。與他競爭的對手是「大統曆」和「回回曆」的曆學家,不過湯若望已證明自己的專業能力略勝一籌,而且他乃泰西之人,勿須受忠臣不事二主的約束。湯若望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甚至還上書滿人,乞請准許繼續卜居北京,因為他「與汝皆為異族」,而湯的上書竟獲應允。就在這時候,湯若望向競逐的曆學學派下戰書,要和他們一較高下。滿洲皇帝認定湯若望技高一籌,封他為欽天監監正。

湯若望既然貴為清廷命官,就必須善用新職的良機,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湯若望著意在天文演算和機械工程方面露了幾手,輕易就馳譽遐邇。湯若望在上呈的曆象推算報告時還有進諫之意,欲匡正年輕皇帝沉緬女色和失當斷處。湯若望的名聲也方便了後繼的耶穌會士:「我的名字在大江南北可謂家喻戶曉,人盡皆知。這對身處外地、聲稱是我弟兄或友人的同僚,常有用處。」外國使節來京覲見,湯若望還充當通譯,即使信奉新教的荷蘭人,湯若望也不避諱。湯若望寫道:「若有無人敢於應接之事,群臣總會說,『由湯神父司其事』。」

湯若望的這些作為一如以往,無非是想加快讓中國人改信基督的速度。滿清王朝開國之初,湯若望就與漢人重臣、滿族王公將軍建立深厚關係,與包括孝莊太后在內的後宮宮女也有接觸。但是進展總是非常緩慢,令人挫折。湯若望在一六五一年給友人的信中寫道:「一言以蔽之,我對韃靼的觀感就是,他們仍難脫殺人越貨、姦淫擄掠的本性,還以卑鄙的手段虐待俘虜。我身居其間,日日與之周旋。我常授以救贖之道,但我心知這只是對牛彈琴;容我補充,不僅心懷敵意的人是如此,就連那些準備接納天主的人也是如此。我仍然徒勞無功。」到了一六五○年代中葉,湯若望才得以親炙至高無上、卻又難以捉摸的皇帝。

輔政大臣多爾袞卒於一六五○年,次年,年僅十三歲的順治皇帝親政,大肆整肅多爾袞的心腹黨羽。順治似乎真心敬重他稱之為「瑪法」(祖父之謂)的湯若望,對他推心置腹,破格讓湯若望免行宮中朝禮,還特別恩准他收養義子(順治憂心獨身的湯若望沒有子嗣)(譯按),可以向皇帝面呈奏摺,賜他一塊地以修建教堂,甚至還有御前議政的特權。湯若望受賜正一品官,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湯若望的先人還被追封為貴族。據湯若望的說法,在他聖眷最隆的一六五六到五七年間,順治移駕他的府邸達二十四次之多,而且多是突然駕臨,免行君臣之禮,每每暢談至深夜方休,舉凡天文、政務、基督教,無所不談;年輕皇帝的慧黠、好學讓湯若望印象深刻,兩人彼此尊重,但順治皇帝還是沒有改信天主。湯若望心中頗為失望:「人多懷詭詐,尤以東方人為然,連上帝的信仰也無能為力。」以順治改宗一事為例,最大的阻礙在於守貞,說得更確切些,在於一夫一妻制。湯若望問順治:何以奉行一夫一妻制的歐洲人會比妻妾成群的中國人生更多小孩?這個妙問令順治語塞,但他依然故我,無意放棄驕奢逸樂的宮廷生活,順治仍是不可變通的命定論者,深信星宿運行決定了他的命運。

或許是湯若望的固執讓順治生厭,這也是人之常情,到了一六五八年,順治開始疏遠湯若望,而與一群深受他信賴的和尚往來密切。湯若望年事已高,頹然發覺,往昔的榮寵只是過往雲煙。誠如湯若望自己的描述,他越來越像「茫茫大海一孤舟。」湯若望的敵人有了可乘之機。

與湯若望作對的人有兩種:中國的曆學家和天主教的傳教士。雖然造成湯若望失勢的是中國曆學家,但率先發難的卻是傳教士。雙方的爭端在於湯若望所採取「入境隨俗」策略。問題不只在於湯若望過著和中國人無異的生活型態:一六五○年代有個歐洲人來華,他形容湯若望「鬚如韃靼人,衣如韃靼人」,「出則四人大轎,騎馬扈從簇擁隨行。」在許多人眼裡,湯若望的想法也已與中國人無異,對中國人的異端禮儀已太過寬容。湯若望的傳教策略不容等閒視之,甚至連追隨他的耶穌會傳教士也認為湯若望太過讓步。而且,湯若望常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喜怒無定:「外表粗獷,有著日耳曼人的暴躁脾氣與乖僻性格」,時人如此記載。

道明會(Dominican)、聖方濟會堅信苦修,有些傳教士也到了中國,向窮人傳播福音,他們對於耶穌會士的影響力又妒又羨,對耶穌會士的宗教立場和優渥生活頗有微詞。由於道明會、聖方濟會傳教士的異議,馬尼拉的總主教在一六三五年譴責耶穌會士,而教宗也於一六四五年頒布禁令。一六六五年,羅馬學院(Roman College)有五位神學家亦譴責耶穌會士。耶穌會士提出抗辯,並於一六五六年說服教宗撤回禁令;此舉反而激怒道明會傳教士,更是大加撻伐。

雙方你來我往,讓湯若望左右為難,尤其是有許多傳教士也批評湯若望在曆局的工作有如散播迷信。有位與湯若望同在北京的道明會修士寫道:「實情是,湯若望神父身為欽天監監正,為中國人挑選黃道吉日,因而在政治或宗教上受到責難。」(有人還為湯若望申辯,說這是他的專長)他說湯若望的職責是「除了吃、喝和犯罪之外,就是為每件事挑選黃道吉日和吉時良辰。」有位聖方濟會的傳教士更是不留情:「耶穌會傳教士選擇以純粹世俗的手段來傳道,是與我主耶穌基督倡導、耶穌使徒所施行的方法背道而馳。除了耶穌會傳教士之外,爾後的傳教士都依循這種方法傳播上帝之國的福音。東方教團的耶穌會傳教士別出心裁的方法,以權貴、甚至高官厚爵之姿展現在異教徒面前。自此之後,他們便排擠其他教派的修士進入他們傳播福音的國度,唯恐異教徒發現還有其他恭順、刻苦、謙卑之傳教士的存在,反而讓耶穌會傳教士自慚形穢、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