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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天下雜誌:重新認識孔子、張岱 史景遷、金安平 亂世尋典範
書摘1
書摘2
書摘3
媒體報導:張岱深邃虛幻 史景遷妙筆重塑
「史景遷、卜正民筆下的十七世紀」系列座談會記錄
讀者書評:讀《前朝夢憶》-瞥見晚明的精緻生活
楊照書評:兩種寫作歷史的手法(1)
楊照書評:兩種寫作歷史的手法(2)

作 者 作 品

追尋現代中國(上):最後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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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現代中國(下):從共產主義到市場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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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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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中國
康熙
追尋現代中國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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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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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現代中國(上):最後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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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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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各朝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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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夢憶(BC0183)──張岱的浮華與蒼涼
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 Memories of a Late Ming Man

類別: 史地‧法律‧政治>中國各朝歷史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史景遷
       Jonathan D. Spence
譯者:溫洽溢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9年02月09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60頁
ISBN:9789571349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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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天下雜誌:重新認識孔子、張岱 史景遷、金安平 亂世尋典範書摘1書摘2書摘3媒體報導:張岱深邃虛幻 史景遷妙筆重塑「史景遷、卜正民筆下的十七世紀」系列座談會記錄讀者書評:讀《前朝夢憶》-瞥見晚明的精緻生活 楊照書評:兩種寫作歷史的手法(1)楊照書評:兩種寫作歷史的手法(2)



  書摘2

第八章 繁華靡麗皆成空

我們已無法追索,張岱是否早計畫好要避開方國安與魯王的朝廷,他本人也沒有留下任何具體記述,得見他至紹興西南百里隱居的三年,到底是何景況。此地山陵崎嶇難行,多是孤村,蓊鬱山林,間或幾座寺廟錯落。張岱在一首詩裡提過,順治三年,他隱居山寺幾個月,僅帶一子、一僕為伴,隱姓埋名,又把心力放在撰寫明史上頭。經過月餘,因身分曝光,被迫避他寺再度藏身,與和尚們同住了一段時間。張岱提到他飢腸轆轆,無米可炊,甚至沒有柴薪舉火,這時他才恍然大悟,中國自古以來流傳忠心耿耿的隱士,寧可餓死山中,也不願侍奉二主的故事,與事實差距甚遠。張岱如今體悟到,這些品德崇隆之士,真的是活活餓死的。

張岱不願做滿人打扮,薙頭蓄髮,自知模樣十分嚇人:「披髮入山,駴駴為野人」,張岱形容自己看起來就「如毒藥猛獸」。他時常興起自殺的想法,不過撰寫明史大業未竟,又使他打消了卻殘生的念頭。

順治三年,年屆四十九歲的張岱,顛沛流離,昔日生活的點點滴滴縈繞腦海,回憶如電襲來。張岱提到,夜氣方回,雞鳴枕上,拂曉時分,往事總入夢。值此之時,張岱告訴我們,「繁華靡麗,過眼皆空。」記下昔日回憶本是無心插柳,沒想到得以為困頓生活暫時解憂:「饑餓之餘,好弄筆墨。」對張岱而言,夜間燈火星耀,琴聲悠揚,腐臭難聞的牲祭,娼妓若有所思的靜默,浪擲千金於古玩,母親喃喃的祝禱,年輕伶人的粉墨登場,舟船、轎輿之旅,與知交好友的談詩論藝,連同無數的片刻,全都值得說、值得記。

不過,張岱在《夢憶》一書的序文中強調,這些篇章不落俗套,自成一格:「不次歲月,異年譜也;不分門類,別志林也。偶拈一則,如遊舊徑,如見故人。」這年歲暮,張岱發覺他就這樣寫了一百二十餘篇的陳年舊事。回憶如夢片斷,雖然張岱有意不寫長,文章篇幅從一段至多兩頁不等,但編成小書也綽綽有餘了。

《夢憶》序文意象豐富,張岱一方面強調經歷、感觸的捕捉是隨性的,但他也想使人明白,他很清楚自己追尋過去是為了什麼:「遙思往事,憶即書之,持向佛前,一一懺悔。」張岱心中,這毋寧變成一道贖罪的功課,誠如他在序文所表露的:如今他所捱受的種種劫難,正是往日驕奢淫逸的報應。張岱提到自己:「以笠報顱,以蕢報踵,仇簪履也;以衲報裘,以苧報絺,仇輕煖也;以藿報肉,以糲報粻,仇甘旨也;以薦報?,以石報枕,仇溫柔也;以繩報樞,以甕報牖,仇爽塏也;以煙報目,以糞報鼻,仇香豔也;以途報足,以囊報肩,仇輿從也。種種罪案,從種種果報中見。」

不論張岱內心是否覺得,他該為昔日揮金如土的生活承受報應,他的感懷終究是超脫了時代或個人動機,不減損其感染力。某種程度上,也許張岱真是每成一段便坦白佛前,以能「一一懺悔」。然而,這些他自身與其他人生活的種種過往片刻,他又是用情至深,下筆不輟,誠如張岱在序的最後所言,「堅固如佛家舍利,劫火猛烈,猶燒之不失也。」

尤其在顛沛流離的頭一年,張岱常以中國最受稱頌的隱逸詩人陶淵明7為慰藉。早在好多年前,張岱便以陶淵明的姓取別號或書齋名,且因母親娘家亦姓陶,讓他共鳴更深。張岱想效法陶淵明並非只是毫無理由的迷戀:陶淵明的詩一千二百年來深植人心,生動傳達飽學之士一心拋卻壯志、功名的性情與層層肌理,或為返歸故里,躬耕寸土之地,或專心為文,或如他寄情杜康,沉吟人生之夢幻無常。人皆知陶淵明好酒,為了有酒喝可以說是排除萬難,有時甚至拿妻子買米的錢或不顧顏面向友人乞討。順治七年(一六五○年),張岱的友人陳洪綬為表彰陶淵明嗜酒如命,還從其詩中摘錄飲酒軼事,繪成一系列情理兼具的畫作。而不好杯中物的張岱,在順治三年,留下與陶淵明作品唱和的詩作:包括陶淵明的〈詠貧士〉七首,關於弒主竄位的政治詩,〈自祭文〉,以及窮之有道的名詩〈有會而作〉。陶淵明於此詩中說:

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長飢,
菽麥實所羨,孰敢慕甘肥。

陶淵明在詩作序文裡,對躬耕自食艱辛的梗概描述頗令人動容:「舊穀既沒,新穀未登,頗為老農,而值年災,日月尚悠,為患未已。登歲之功,既不可希,朝夕所資,煙火裁通;旬日已來,始念飢乏。歲雲夕矣,慨然詠懷。今我不述,後生何聞哉!」

陶淵明〈詠貧士〉七首的開篇之作最為膾炙人口。該詩旨在傳達回歸田園生活的寂聊,以及陶淵明本人的徬徨無依,「遲遲出林翮,未夕復來歸。」兩句尤其佳。歷代文人雅士的品評,無不認為陶淵明這首詩不僅喻指自己,也暗喻所處朝代的崩潰。張岱亦以組詩七首唱和陶淵明,順治三年秋天,他在風雨淒然之時提筆,特別提及要跟「諸弟子」分享,張岱當時基於安全理由將之送往城東山中。

陶淵明〈詠貧士〉第一首如下:

萬族各有託,孤雲獨無依;曖曖空中滅,何時見餘暉。
朝霞開宿霧,眾鳥相與飛,遲遲出林翮,未夕復來歸。
量力守故轍,豈不寒與飢?知音苟不存,已矣何所悲。

張岱的唱和雖仿效陶淵明,不過換了一個重要隱喻:陶淵明的不祥之雲成了螢火蟲,在霏霏淫雨中光芒終於熄滅。張岱寫道:

秋成皆有眾,秋螢獨無依。空中自明滅,草際留微暉。
霏霏山雨濕,翼垂不能飛。山隈故盤礡,倚徙復何歸。
清當晚至,豈不寒與飢?悄然思故苑,禾黍忽生悲。

無論張岱是否誇大境況的淒涼─逃離紹興後,他說,所有家當僅存「破床碎几,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 ─他始終感受到昔日世界的牽繫。張岱並未吐露一六四○年代後期的生活細節,不過到了順治六年(一六四九年),他已決心重返紹興。

此番還鄉,人事全非。是因方國安的手下也好,遭當地強梁打劫也罷,或新朝滿清官員要他為兩度支持魯王付出代價,總之張岱已是無家可歸。順治六年十月,張岱在紹興龍山後麓賃租一塊地,這裡曾是他卜居、讀書、賞燈、觀雪的地方,他常與祖父張汝霖偕遊的「快園」同樣在此。兒少時代的快園宛如人間天堂,其名取自在此讀書為一大快事:其間果樹茂密,池塘廣闊,花木扶疏、圍牆拱立,景致之開展,彷彿人信步在卷軸上。在明朝滅亡前的繁盛年代,擁有一座園子還能取得豐厚的投資報酬。張岱寫道,快園裡池廣十畝,養魚魚肥,鮮橘可易絲綢,甘藍、甜瓜、桃、李一天可賣一百五十錢─真可謂「閉門成市」。

不過,等張岱賃居於此,快園早已一片荒蕪。當年快意的讀書人杳然不復見,家族四散飄零。張岱說他得親自修葺這敗屋殘垣,然而造景的木石格局有何深意就無法索驥了。張岱以戲謔之說告訴老友,快園之名,證實了中國人「名不副實」的成語。這就好比「孔子何闕,乃居闕里;兄極臭,而住香橋;弟極苦,而住快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