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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書評：讀《前朝夢憶》-瞥見晚明的精緻生活
作者：Faintglow
原載於：http://blog.roodo.com/faintglow/archives/9119595.html
讀《前朝夢憶》-瞥見晚明的精緻生活
"世間有絕無益於世界，絕無益於人身，而卒為世界人身所斷不可少者，在天為月，在人為眉，在飛植則為草木花卉、燕鸝螽蝶之屬…….." - 張岱《瑯嬛文集》
蜀人張岱，陶庵其號也。少為紈褲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跡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疏莨，常至斷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 張岱《自為墓誌銘》
張岱，晚明著名散文家。我很喜歡他寫的《陶庵夢憶》和《西湖夢尋》。
知道耶魯大學的歷史學者史景遷，寫了一本書《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中譯《前朝夢憶》)，當然就把它買下來了。
譯者是溫洽溢 ，史景遷其他在時報出的書-《康熙》、《天安門》也都是他翻的。他將史景遷的英文再對照原典翻回原文，翻中文也翻的有古味。讀起來滿享受的。
張岱的一生，最精彩的部分就是他對各種美好事物的賞玩，《陶庵夢憶》裡有一段我很喜歡：話說張岱聽說閩汶水很會品茶，就去拜訪他。一開始閩汶水擺架子，東摸摸西摸摸，張岱耐心地等，終於閩汶水要泡茶給他喝了。張岱喝了覺得甚好，問：”水河水？”答：”惠泉。”曰：”不要騙我，惠泉離這裡有千里遠，運過來水必定搖晃甚大，但喝起來”圭角不動”，這是為什麼？”汶水說：”不敢再欺瞞你了，要取惠泉的水，必先把井中的泥沙挖乾淨，在深夜中靜待新泉的湧出，一湧出馬上就裝起來，把山石放在瓷瓶底，如果沒有風，船就不走避免搖晃...。”我自己也愛喝茶，但喝得出軟水和硬水的不同，可喝不出搖晃的泉水和靜置的泉水有何不同，也喝不出新泉和老泉的不同。這些人真是喝茶喝到精了。
除了《陶庵夢憶》《西湖夢尋》裡，張岱追求感官和心靈自由的生活，史景遷還由他的詩文描繪了他的一生。像是，明滅後，張岱因為也算是遺民，家族多人在明朝為官，為避難，因此隱居山寺，甚至無米可炊，他才體悟到歷史中的隱士，不是志節高超，寧可餓死也不食。而是真的逃難到山中，躲避新朝的追殺而餓死的。
我讀過史景遷的康熙和雍正，也許因為對此兩人較為熟悉，所以並不覺得他寫得有特別好。但讀了他的張岱，讀出了除了《陶庵夢憶》《西湖夢尋》外，張岱的不同面向，像是張岱一心撰史，留殘命也要完成石匱書，但從書中引用的實例看來，張岱寫史不甚高明，太多個人感情於其中，難怪未能傳世。書裡還栩栩如生的描寫了晚明的社會概況。
晚明江南生活得如此奢迷，北方卻是李自成的流寇，滿清的鐵蹄肆虐。張岱前半生的奢華後半生的貧困，這巨大的反差，讀完這本書，引發了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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