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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仁盡孝,念恩繞境父母心  石景程

作 者 作 品

當冬日來臨,我聽見花開的聲音
願我如花,綻放於你心
為你降一場溫柔細雨
你是我心中溫暖的光
築一條與你同行的長路
當冬日來臨,我聽見花開的聲音 (二版)
不只需要愛
再一次長大
愛是從日子裡透出來的光

宗教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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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宗教‧哲學‧人文>宗教神話
叢書系列:福智文化
作者:福智文化編輯室
出版社:福智文化
出版日期:2020年07月31日
定價:360 元
售價:284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72頁
ISBN:9789869898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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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仁盡孝,念恩繞境父母心  石景程



  親仁盡孝,念恩繞境父母心  石景程

  打開車門,夜幕早已降臨,地下停車場靜悄悄的,只有車子的引擎聲迴盪。
  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我按下熟悉的號碼,並按下擴音鍵。電話的嘟嘟聲在車內響起的同時,我打了左轉的方向燈,規律的「答、答」聲與電話聲一呼一應。
  「喂?」父親低沉呼喚了一句,「你下班了?」
  「對,正在回去的路上,你們吃飽了嗎?」
  我清了清喉嚨,將語調放緩,以往講話不夠注意,總隨著當日的情緒而起伏,也常有講話過分直白而不留餘地的狀況。毫不修飾的言語最是傷人,父母大概是最大的受害者,長久下來也讓我們原先相互信任的關係蒙上一層陰影。
  如果說,我與父母之間有一扇門的話,原本那扇門是敞開的,連門板也沒有,輕易便可以互通有無,開心交流。隨著我的年紀變大,脾氣日益火爆之後,原來寬敞的門便漸漸關上了,我更用「情緒」這道鎖掛在上頭,要開不開,但憑情緒做主。
  最近開始意識到不該如此,但積習難改,若不特別注意,原來固有的脾氣又會悄悄升起。
  「早就吃飽囉。對了,看情況到時候天氣應該會不錯,記得帽子一定要帶啊!天熱,不戴帽子受不了的。」父親的聲音帶著關心,我不禁微微一笑。
  「當然,我會的。你也是啊,帽子、毛巾可都要帶著。」
  「我都參加幾年了,與其擔心我,你更要多小心啊!」
  父親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想了想,也覺得好笑,我這個第一次參加遶境的新手,怎麼一副老生常談的模樣對父親叮嚀。
  「好期待啊,繞境。」
  「那當然,小子,你會大開眼界的。」
  掛上了電話,父親開朗的聲音好似仍舊在車廂內迴盪,一時間有些感慨,好像很久沒聽見父親這般開懷大笑了。
  父親一向是個多話的人,各種話題隨意捻來,很少會有沉默或是尷尬的狀況產生。只是,隨著我的脾氣日益暴躁,原本爽朗的笑聲少了,父親漸趨沉默,聲音也隨之低落了下來,只有沒察覺的我在電話另一頭絮絮叨叨,自顧自地大放厥詞。
  人似乎總是這樣的,面對至親,最容易不加掩飾,以最糟的方式對應,於是,傷害在無聲無息中不斷累積。說來慚愧,這樣的狀況持續了許久,直到最近我才深刻地感悟到,繼續這樣是不行的。


  追根究柢,不難推理出我個性逐漸改變的原因──自己從事的工作壓力過大,而我無從宣洩,讓家人慘遭池魚之殃。
  出社會前,我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大學生,平時顧好成績,其他時間就和朋友們到處玩樂,對於出社會的憧憬止步於經濟狀況變好,更有能力到處遊玩。當然,我也知道工作不是輕鬆的事情,但依舊沒有一個確定的想像,知道未來會如何。
  我和我的朋友們,或者說與大部分七十年代理工科系的男性一樣,都過著如同模板一般,固定而呆板的生活,大同小異地追求相似的目標:求學時攻讀理工相關科系,畢業後進入一間發展穩定的公司。
  回頭一看,同個世代的我們似乎只是掛上不同校名,標上不同廠牌的貨物,但本質卻是學校年復一年,一批接著一批銷出的加工品。話雖如此,這也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那個年代的教育體制下出來的學生大多如此。
  畢業後,理工科系的人為符合社會價值認定的「該追求的方向」,通常選擇進入電子業,自己也是這麼懵懵懂懂地揹負著他人的期待走入這個行業。
  進入電子業後,壓力便排山倒海而來。其中一個原因是電子公司的工廠通常是二十四小時運轉著,所以公司對於工作效率有非常高的要求,一旦生產線上的物品有缺陷,就必須快速找出原因,否則不停生產有缺陷的東西,會導致公司巨大的損失。
  為了預防、發現、解決這些可能發生或已經發生的問題,我們的內心無可避免地聚集龐大的心理壓力。投注在其中的我們顧著和時間戰鬥,所以忽略了人際關係最重要的一環:溝通。
  在同樣時空背景下長大的我們有太多的相似,習慣沉默與嚴肅。當問題索命般地逼近時,我們比較少選擇以溝通、討論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滿腦子只有:「我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去在乎同事的感受?比起討論與尊重,更重要的是要趕快找出問題和答案!」
  擔心延宕找到問題的時間,讓我們變得更加急躁。
  我們本是帶著情感、熱血以及潛力的液態原料,只是在現實嚴苛的鑄造下,無可避免地漸漸被機器同化,開始不苟言笑,做事講求效率。不知何時開始,我與人相處的時候,會下意識地避開眼神,彷彿一對上眼睛就會被人透過靈魂之窗看清我的內心──冰冷,毫無溫度。
  我們就像一隻負責發電的倉鼠,鑽入滿是科技產物的牢籠,踏上跑輪,努力奔跑。跑輪越轉越快,我們必須更加努力地衝刺,也因此感受到更大的風壓、阻力。漸漸地,身體跟著越壓越低,再也不能起身,因為只要一起身,就會被甩出這裡。
  沒有人知道被離心力拋出去會不會死於非命,但最起碼當時的我能確定,一旦失去工作,經濟就會出現狀況。我只能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持續督促自己要更加拚命。外相看來,我是一位年少有為的青年才俊,殊不知我正在牢籠裡、跑輪上,踏著那個速度已經不受控制的跑輪,在這種惡性循環中越陷越深。
  壓力越大,就越容易往死胡同鑽。在當時的我看來,那不單單是公司的問題,而是時代、社會,與整個大環境一點一滴加諸起來,把我折磨得不再像我自己。心中像是有個黑洞,自我被深深拉扯,於是越想逃脫,便陷得越深,看到的也都是糟糕的一面,於是忽略了其中的溫暖,然後自顧自地生起氣來。
  2012年我升職了,壓力因此跟著翻倍,負面情緒也達到巔峰。在此之前,硬生生吞下又無法消化的痛苦,早已化作胼手與胝足,而今它進一步侵蝕心靈,終於讓我連日常生活裡說出的話都帶著刺。
  平時在公司對待下屬那暴躁和易怒的態度,被我帶回家來對付家人。工作經驗讓我認知到,謾罵與要求是最快也是最容易解決問題的方式,當時無法意識到這些行為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更沒有考慮到長久累積下來會發生什麼問題。我就像顆地雷,誰點誰爆,即使是面對父母依舊故我,因為親近的關係所以我暢所欲為。
  當時精疲力盡的我無法考慮這樣的態度是否會讓父母受傷,任由情緒弄得雙方關係更加冷漠。
  而我雖然脾氣火爆,卻也很會「審時度勢」,至少每次我的爆脾氣發作時,通常都是對個性較溫柔的母親,對於較有威嚴的父親,還是有稍微收斂。但無論如何,壞脾氣是藏不住的,加上我一直是個腦筋動得很快的人,辯論也厲害,單論嘴上功夫,要辯得過我是很困難的。
  母親個性溫吞,常被噎得話語一滯,不曉得怎麼回應。
  我因而更加得寸進尺,只要是我看不慣、認為不對的事情,我便會大加「指導」。美其名是讓母親知道正確觀念,讓母親不至於重複犯錯,實質上卻是咄咄逼人,不留半些退路給人走。
  被我的話堵得什麼也說不出來的母親,只能虛弱地拋下一句:「好啦,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對我講話都是用這種態度啦!」
  一遍又一遍,母親黯淡的表情,深深烙印在我腦海。
  「妳每次都這樣,我說的難道是錯的嗎?跟妳說對的觀念,妳都不改,講不贏就用這招,說我長大了會飛了。」
  母親大抵有些絕望,忍不住流下眼淚:「好啦,你長大了會飛阿,你說的都是對的啦。」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態度讓母親難過,反而懷疑母親是不是抓準我會因為她的眼淚心疼,才每次都用這招牽制我。而這個念頭,又會讓我更加煩躁。獨自在內心糾結,自己是對的,是為了她好才跟她說,她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改?不明白我的苦口婆心?
  父親將我們的互動看在眼裡,有時會打電話來勸誡我。
  「你媽哭了。」父親的語氣帶著嘆息,讓我忍不住皺起了眉。
  「我又沒說什麼,怎麼又哭了?」
  「她一直問這個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你錢賺得多,也不吝於拿回家,可以感覺到你是掛心家中的。這讓我們很高興,但你講話態度就不能改改嗎?」
  母親似乎總在夜深人靜之時,淚濕了枕頭。不解怎麼好好一個貼心的孩子,會隨著年歲增長反而不懂事了起來。
  對母親的反應,我啞口無言,不曉得怎麼反應,只能替她打上情緒化的標籤,便略過不提。母親一直是容易受情感驅使的人,容易感動,也容易悲傷,有時連看個八點檔也能潸然淚下。我將她的眼淚視為情感佔了上風,從未放在心上。
  我以為只要讓父母過著衣食無缺的生活,便是盡了子女的責任,未能想過,真正要做的,是帶給他們快樂,看著他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