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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語言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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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語言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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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

【類別最新出版】
從此不再煩惱
性史:第二卷 快感的使用
心態史拓撲學:如何面對當代?如何理解歷史?
(附8支催眠學習影片)催眠療癒新手村
知識考古學


林中路(BD0027)
Holzwege

類別: 宗教‧哲學‧人文>哲學
叢書系列:近代思想圖書館系列叢書
作者:馬丁.海德格
       Martin Heidegger
譯者:孫周興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4年07月21日
定價:350 元
售價:27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84頁
ISBN:9571312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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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譯本序書摘 1書摘 2書摘 3導讀



  導讀

.陳榮華(台灣大學哲學系教授)

海德格的一生,幾乎都在德國南部的黑森林區渡過。到了晚年,更可說是隱居在黑森林區的小鎮Todtnauberg的一間小木屋中。小木屋座落在一個小山坡上。屋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山坡的對面也是一望無際的樹林。德國人有散步的習慣,相信海德格在寫作之餘,也會到樹林的小路上散步。

樹林中有很多小路。沿著小路走,每到一個轉折處,就會有新的景像突然映入眼簾。每個新景像彷彿是一個新的世界。然而,林中的小路卻又紛亂難辦。走路的人難以明白,何者是正路?何者是歧路?且又常常誤將正路當歧路,歧路當正路。不過,無論正路或歧路,卻仍是林中之路。只有熟悉樹林的人——如伐木者或守林人,才不致於迷路。

人生是在道(存有)上,沿著道(存有),人可看到不同的景像。可是,道(存有)卻又紛亂難辦。有時它顯示歧道,有時它顯出正道。然而,無論人在正道或歧道上,他仍然在道(存有)中。只有瞭解道(存有)的人,才不致於迷路。人可以走上歧道,但只要曉得它為歧道,又曉得為何它是歧道,則人就是在正道上了。人的致命傷就是錯將歧道為正道,正道為歧道。但是,如何分別正道和歧道呢?那就必須先瞭解道(存有)。

若根據以上的觀點來瞭解《林中路》中的六篇文章,就可發現,這些文章基本上是要指出,如何才能真正瞭解存有?亦即瞭解存有的正路,和如何會誤解存有?亦即誤解存有之歧路。海德格曾清楚指出,哲學不是著作(Werk),而是路(Weg)。哲學家指出何者是正路,何者是歧路,讓讀者自己沿著這些哲學之路,去看路上的景像。

在此書中,指出瞭解存有的正路有三篇文章。它們分別是「藝術作品的本源」、「詩人何為?」和「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另一方面,誤解存有的歧路是由現代科學和意志哲學所做成的。這些文章是:「世界圖像的時代」、「尼采的話「上帝死了」」和「黑格爾的經驗概念」。只要我們先掌握這兩條路向的大意,就可以對全書有一概略且摘要的瞭解了。

在「藝術作品的本源」,海德格追問,到底什麼東西讓一件作品成為藝術作品呢?是藝術家嗎?那顯然不是,因為藝術家之所以成為藝術家,是由於他的藝術作品。不創造藝術作品的人,是不能稱為藝術家的。於是,海德格認為,無論藝術作品和藝術家,他們之所以能成為他們自己,乃由於藝術(Kunst, art)。但藝術在那裡?它當然是在藝術作品中。於是,海德格以梵谷的一幅畫「農人的鞋子」為例。在這幅畫中,我們看到什麼?他認為,我們看到鞋子是農人的用具,且看到用具的本性,這亦即是說,用具的本性在作品中呈現出來了。在畫中的東西,雖然是個別的,但它卻顯示出一個普遍的本性,亦即一個普遍的真理。那麼,在藝術作品中,真理在呈現。於是,由於真理在呈現,故此作品成為藝術作品。真理就是存有,因此,存有在藝術作品中呈現了。那麼,所謂藝術,就是真理或存有在呈現。

但是,存有又以哪種方式呈現於藝術作品中呢?海德格認為,它是以詩歌(Dichtung, poetry)的方式呈現。詩歌的本性是道出(sagen, saying)。它道出了世界、大地和神祗的居所,亦即,它道出了一個開放的領域(新的景像)。存有在詩歌的道出中,似乎將人舊有的世界打得粉碎,為他打開了一嶄新的領域。然而,詩歌如何道出真理呢?那就是在語言中將真理道出。語言不是指日常使用的一般語言,而是指首次命名東西時的語言。在命名中,它將東西首次帶到文字去使之出現。語言呈現了各式各樣的東西,讓之成為它們自己。於是,存有在詩歌式的語言中道出它自己,且打開了一個新的開放領域。這是存有和真理的來臨。藉著藝術作品中的存有的自我道出,人就可以瞭解存有。

海德格在這篇文章中,尚未能深刻地瞭解存有、道出和詩歌的關係,所以此文的最後部分相當難懂。讀者可參考海德格的後期作品《走向語言之途》,以進一步明白它們的關係。

在「詩人何為?」中,海德格指出,詩人將存有說了出來。然而,詩人必須先進入存有的開放性中。這個開放性總是開放自己,讓人進入。但是,「讓人進入」不表示它是一條帶領我們到達另一個開放世界的通道,而是,人早已在這個開放性中,被它吸收著。正如我們早已在地球上,受到它的引力所吸引那樣。人被開放性吸引著,不表示它面對人而成為對象,及人又是面對它而成為主體。人與存有的開放性不是主客對立的關係。他們是統一的。只要人開放自己,接受它的吸引,人就會完全與之合而為一。人與存有是一體的。

然而,為何人不能瞭解那與他原為一體的存有呢?這是由於一方面存有隱藏它自己,另方面人又抗拒它的開放性。人在大地上,總是將自己突出,自視為有別於自然的事物。人以為他不是自然界的事物,而是能處理自然事物的處理者。因此,當人不滿自然事物時,他便以各種方式去處理它,甚至是挑戰它、壓迫它、強求它或摧毀它。人藉著自己的意志,以各種方式將萊茵河的河水堵住,使之上升,再迫使河水直衝而下,推動渦輪,強求它產生電力。為了輸送電力,人又以自己的意志,闢山開路,架設電塔電纜,強迫將電力從千里之遙,運送到家中。於是,在意志的支配下,在大地上呈現著的,都只是人的意志而已。人只看到他自己的意志,再沒法看到存有了。因此,瞭解存有,必須放棄意志,接受存有的吸引力,投到它的開放性中。

在「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中,海德格發現,古希臘人說的存有,是指呈現(Anwesenheit)。由於存有是呈現,放在它的呈現下,它呈現了各種存有者。然而,在它呈現時,它又是退隱的。一方面,它呈現了存有者為某種存有者,給了它某種特定的性格,因此,存有者就成為這種存有者,而不是別的存有者;另方面,存有呈現存有者時,它自己卻又退隱了。由於它限定存有者為某種特定的存有者,而它又將自己隱藏起來,因此,人只肯定這種存有者,而忽略了其他可能的存有者及存有,這就構成一個時代(Epoche)。存有以不同的呈現方式,故呈現出不同的存有者,且讓這種存有者統治了這個時代,因此,存有的不同的呈現方式,便構成了不同的時代。存有成為歷史性的存有。

歷史由各時代構成,而每一時代又有它自己的特色。此特色的形式,是由於存有只呈現此特色而隱藏別的可能特色。由於人只看到此特色,卻看不到存有,他就以為此特色為唯一的真實。當存有將此特色隱藏起來,而呈現另一特色時,人又只看到此新的特色,卻看不到存有,因此,他又以為此新特色為唯一的真實,於是又做成另一個時代。時代的更替只是由於存有送來不同的特色,亦即不同的命運(Geschick, destiny)。柏拉圖看到理型,亞里士多德看到實體,中世紀的神學家看到上帝,笛卡爾看到心靈和身體,康德看到純粹理性,黑格爾看到精神,這些都只是存有送來的不同的命運而已。它們都不是存有自身。存有就是這個「送來」或呈現,或在詩歌中的道出。要瞭解存有,就要回到存有的道出中。存有道出它自己於「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中,做成了古希臘的時代。思考這些箴言的道出,就可以瞭解存有。

海德格在《什麼叫思考?》(Was heisst Denken?)中曾清楚的指出,科學沒有思考。換言之,在科學的指引下,人無法思考到存有。在「世界圖像的時代」中,海德格認為,現代科學的本性(Wesen, nature)是研究(Forschung, research),而研究之所以可能,必須先畫出一個研究的領域。如物理學要先畫出一個物體的領域,幾何學要先畫出一個圖形的領域。但又如何才能畫出研究的領域呢?人必須先有一個設計(Entwurf, project)或藍圖,再依此設計或藍圖投出(entwerfen, project)到存有者上,如此在此設計或藍圖中的,就是研究的對象。於是,人再依這些對象的性格,設計各種方法論,希望能準確地「計算」出這些對象的知識。換言之,現代科學是以人自己的設計,去規定哪些存有者是能被理解的——即,在自己的設計內的;哪些是無法理解的——即,不在自己的設計內的。那些能被理解的,即是真實的;無法被理解的,即是不真實的。同理的,能被「計算」出來的,即是真理;無法被「計算」出來的,即不是真理。於是,人以自己去限定世界。世界僅是依於人的設計而出現的一個圖像而已。世界成為世界圖像,而人自己成為世界圖像的支撐者——基礎。然而,人可以由他自己去限定存有和真理嗎?沒有存有和真理的呈現,宇宙中只是一片黑暗,根本沒有存有者。這樣,人當然無法設計,也無法根據他自己的設計而投到存有者上——亦即沒有研究的領域。存有讓人成為設計者。存有才是人的基礎。然而,在現代科學中的人,卻自以為由他自己就可以限定存有,即他以為他是存有的基礎。於是,當人自視為存有的基礎時,則那作為他的基礎的存有便隱而不彰了。人迷失在他的自我設計的現代科學中。

黑格爾的精神哲學代表了人的地位提昇到另一高峰。他在他的《精神現象學》一書加上一個標題:意識經驗的科學。黑格爾特別強調「經驗」一詞。海德格認為,凡事物之所以能出現,必須藉著經驗。那麼,經驗一物就是認識一物。經驗就是認識。但在黑格爾,認識要完成自己就是要在辯證法的過程中達到絕對精神。然而,絕對精神是精神回到它自己去。於是,經驗的科學就是說明精神在不同的經驗中,回到精神自己去的過程。這亦即是精神現象學。然而,這正好顯示出,哲學就是談論精神的自我經驗而已。這是精神在它自己,且由它自己去確定它自己的過程。精神成為存有——唯一的真實。但是,精神卻呈現為人的經驗。於是,這正好指出,人只要由他自由,依靠他自己,就可以在一連串的自我確定中,瞭解存有。這是一個自我確定的過程,也是人依靠他自己去限定存有的另一種方式。

當尼采說出神已死時,這同時標誌出,再沒有比人更高貴的東西存在了。人原本是為了神而去管理大地的。他僅是大地的守衛者。現在,他變成大地的主宰者。當神已死,則人不能再卑微地等待神的指令。人只能靠他自己,在自我指導下,重新由自我去建立人間的價值。但如何自我指導和自我建立價值呢?那就要靠人的意志。人要立志去征服自己,用以提昇他自己。意志充滿權力,甚至,意志就是權力,而真正的權力就是意志。在尼采,意志就是權力意志(Will zur Macht, will to power)。在權力意志的自我肯定下,凡是妨礙意志的,都必須被征服,並且,唯有當意志由它自己去征服時,才真正是意志的自我提昇。權力意志成為唯一的真實——存有。一切別的東西都要屈服在權力意志的征服下。擁有這種意志的,就是超人。權力意志高於一切,由它自己,就可以摧毀;摧毀後又可以重建。一切存有、真理和價值,皆由權力意志所限定。人成為萬有的主宰者。

神的死亡宣告了人的至高無上;但人的至高無上卻宣告了存有的死亡——存有的完全退隱。存有原本是呈現。它呈現存有者,因此,人(其中的一種存有者)和別的存有者才得以成為他們自己。存有限定人,而不是人限定存有。人必須跳離意志,不再自視為主宰者,且開放自己,接受存有的呈現——在詩歌中的道出,才能再次重返存有的呈現,瞭解自己其實早已在存有送來的命運中。這樣才會瞭解,權力意志的哲學也僅是存有送來的其中一種命運。這是歷史中的一個時代而已。它不是唯一的真實,也不是真理的全體。

無論現代科學、黑格爾的經驗概念和尼采的權力意志,都是將存有掩蓋起來的。它們沒有帶領我們到達存有。若以為它們就是真理,則就是在歧路上。然而,人雖然在歧路上,但他若能開放自己,明白此路僅是存有送來給人的一種命運,又明白它將存有掩蓋起來,則在此歧路上,亦會領略到存有的光芒。換言之,歧路亦成為正路了——帶我們看到存有。所以,海德格曾引用賀德齡(Holderlin)的詩說:「在最危險的地力,仍生長著救援的力量。」即使在歧路上,只要能明白它是歧路,而又明白為何它是歧路,則歧路就成為正路。人最大的危險就是以歧路為正路,以正路為歧路。這是由於人自我封閉而不願開放。在走路時——特別是在思考之路上,人必須自我開放,反身檢討自己的路,讓存有和真理帶領我們,才能發現真正的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