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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伯蘭特的善惡靈魂之說/韓良露 (20060824) 
讀書‧看新聞/陳俊斌(20060831)

譯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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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墜落的城市(IN0042)
City of Falling Angels

類別: 宗教‧哲學‧人文>人文
叢書系列:INTO系列
作者:約翰‧伯蘭特
       John Berendt
譯者:杜默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6年08月07日
定價:300 元
售價:23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9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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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書摘 5書摘 6書摘 7約翰.伯蘭特的善惡靈魂之說/韓良露 (20060824)  讀書‧看新聞/陳俊斌(20060831)



  書摘 5

會議由鳳凰歌劇院總經理吉安福蘭可‧龐特(Gianfranco Pontel)開場,但見他淚流滿面地發誓,鳳凰歌劇院一天不重建開業,他就一天睡不安枕。龐特既是政治任命,又沒有音樂背景,很多人已公開要他下台,他卻說自己沒有理由辭職。
緊接龐特之後,官員一一發言,一面大嘆鳳凰歌劇院命運多舛,祈願它早日重生,一面為自己開脫。他們發言的時候,鑲嵌天花板上帕爾瑪‧喬凡尼(Palma Giovane)的名畫〈煉獄輪迴〉(Cycles of Purgatory)中受苦的靈魂,無言地嘲笑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
卡其亞利市長頂著蓬亂的頭髮走向麥克風。他已在失火次日宣布,市府將在兩年內重建鳳凰歌劇院,而且是恢復原貌,不是再造一座現代劇場。他重提「原地原貌」(Com惀ra, dov惀ra)的重建口號,市議會也立刻通過;這是他當初重建一九○二年倒坍的聖馬可廣場鐘樓(Campanile)所提的口號。
今天,市長重申承諾。他腦袋裏轉著各種理由,口中滔滔不絕。「設想出萬般藉口之後,」他說:「你會告訴自己:『我沒辦法同時當鳳凰歌劇院、警察、公共設施、消防局的監護人,別指望我挨家挨戶、一間間教堂、一座座博物館地去照顧全市。』雖然不斷對自己重複著這些話,心裏還是不斷想:『不,不可能,沒這回事。不,不會發生的,鳳凰歌劇院不可能燒掉……』」
全場聽眾雖不滿,文化會堂莊嚴的氛圍增添了幾分文明氣息,全場縱不能說是落針可聞,與會者對發言人的話,也只以此起彼落的低語表達不平。然而在陣陣低語中,這時從大廳左側站立人群中陡然冒出的真話,是那麼的清晰可聞、那麼的憤怒、那麼的尖銳。
「我們選你的時候,」那聲音對著卡其亞利說道:「把全世界最美麗的劇院毫髮無損地交給你!你還給我們的卻是一堆火灰!」這聲音來自畫家狄魯吉。他剛從紐約回來,在那裏,他以神來之筆畫就的鳳凰歌劇院失火畫作,已由拯救威尼斯拍賣。狄魯吉臉色脹紅、白髮飛揚,一手指著市長。「可恥!」他咆哮道:「總該有人負責,不是你還有誰!」低語變成嗡嗡聲,和著狄魯吉名字的節拍:「魯多維科_維科_維科_維科。」
全場觀眾帶著又尷尬又期待的心理引頸企盼。這一震怒會不會演變成另一樁魯多維科事件?他的裸體模特兒是否在邊廂等候上場?他會不會把那一具翹著大陰莖的中提琴銅雕也抬出來呢?他會不會重施上次在聖馬可廣場的故技,把老鼠從籠子裏放出來?顯然不會。狄魯吉只是單刀赴會,沒時間帶家俬。
卡其亞利市長不勝厭煩地看著他。「威尼斯與眾不同。」他說:「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跟它一樣,不要期待我或任何民選官員負起合理與正常以外的責任。」
「我們選你是幹嘛?」狄魯吉說:「我們是要你管事,不管你接不接受,你都得負責。還有你!」他一聲大吼,手指向嚇了一大跳的劇院總經理龐特。「不要哭哭啼啼!你簡直像是被人搶走玩具的囝仔。你要不要臉哪。辭職!」
狄魯吉暢所欲言之後怒氣漸收。有位監事上前說道,重建鳳凰歌劇院的工作有助於復興威尼斯失傳的舊工藝。重建需要工匠手工複製木雕、石雕、灰泥雕、混凝紙雕、拼花地板、畫作、壁畫、鎏金,以及織工繁複的幃簾、地毯和裝潢材料。他說,失去鳳凰歌劇院固然不幸,但藉由重建,可以創造舊工藝復興的契機。重建經費上看六千萬美元,但錢應該不是問題,因為羅馬中央已認可鳳凰歌劇院的國家級遺產價值。錢一定會進來。
站在門邊那位婦人以手肘輕推了一下朋友。「我跟妳說什麼來著?不會有意外發展。」
最後發言的是副市長。「威尼斯是木頭與絲絨之城,」他說:「損失原本可能更加慘重……」
群眾魚貫而出,回到聖方廷廣場的陽光下,那兩位本來在抽菸的警察,這時正和三名俏麗的少女打情罵俏。他們解釋,他們很樂意帶她們進去瞧瞧殘破的劇院,可惜警方已經封鎖現場,誰也不准進去。狄魯吉的聲音從他那票朋友間傳出來。「我是故意侮辱他們,讓他們發火。」他經過歌劇院時朝它指了一下。「威尼斯本來有十二家歌劇院,現在卻是一家也不剩。這等於是在棺材上補上一釘。瞧,只剩一個空殼子,跟威尼斯一樣。」

其實,打從一七九七年拿破崙收伏盛極一時的威尼斯共和國至今,預告、宣示和感歎威尼斯之死,已有兩百年之久。威尼斯曾經是世上最大的海上強權,疆域從阿爾卑斯山延伸到君士坦丁堡,財富舉世無匹,拜占廷、歌德、文藝復興、巴洛克、新古典等多元風格的華麗建築,記錄著千年征戰和戰利品累積而逐漸形成的美學。
十八世紀時,威尼斯耽於享樂和揮霍──假面舞會、豪賭、賣淫、墮落。統治階級拋棄自己的責任,國勢轉弱,無力抵擋拿破崙大軍。一七九七年五月十二日,大議會表決結束共和國,傳世一百二十代的末代總督下台。自此以降,總督宮內沒有總督,大議會廳少了十人議會,造船廠沒有工人造戰艦,也沒有囚犯拖著腳鐐走過嘆息橋被押往地牢。
「我是威尼斯公國的阿提拉大汗!(阿提拉(Attila),西元五世紀時的匈奴王,曾占有中歐和東歐大部分地區,號稱「上帝之鞭」。)」拿破崙以義大利語高聲宣示,決計不讓威尼斯人聽錯。他確是言出必隨,手下掠奪威尼斯財寶,毀壞數十棟建築,挖出貴重石材,鎔鑄金器、銀器,把很多名畫運到羅浮宮和米蘭的布雷拉博物館(Brera Museum)。
威尼斯挫敗之餘,變成窮鄉僻野,除了在了無生氣和別具風情中式微外,已沒有多大作為。我們認識的就是這個威尼斯,不是那個洋洋自得、目無餘子的征服者,而是謙卑而傾圮的廢墟。
淪落的威尼斯成為風華已逝的象徵,一個憂鬱、懷舊、浪漫、神祕而美麗的地方。正因如此,多少畫家與作家都無法抵擋它的魅力。曾在大運河上一處宮殿居住兩年的英國詩人拜倫爵士,顯然就是比較鍾情衰頹中的威尼斯:「比起自傲自炫的絕世美人/也許,她憂傷的時候更可愛。」美國小說家亨利‧詹姆斯認為威尼斯是過時的觀光勝地,是「破落的西洋鏡和市集」。英國藝評家約翰‧羅斯金(John Ruskin)醉心於威尼斯的建築之美,稱它是「諸城樂園」。在英國小說家狄更斯眼中,威尼斯是「朦朧之城」。對德國小說家托瑪斯‧曼而言,它是深具魅力的奇珍,「半如童話,半似陷阱」。
我明白,為什麼以威尼斯為場景的故事,總是那麼不可思議。陰暗的幽僻運河,連內行人也往往會迷路的迷宮似通道,很容易讓人生起不祥之感。反射、鏡像和假面,意味著凡事都與表象不一。祕密花園、百葉格窗、不知從何而來談論著祕辛乃至祕術的聲音。摩爾式拱門在在提醒人們,這一切莫不蘊涵深不可測的東方精神。
在鳳凰歌劇院失火事件之後的自省中,威尼斯人顯然都在自問連我也在納悶的問題:生活在如此精純濃縮而不自然的環境中,到底有什麼意義?維吉妮亞‧吳爾芙形容為「歡樂、神祕、不負責任的遊樂場」的威尼斯,到底還剩下幾許?
據我所知:威尼斯人口從一九五一年的十七萬四千人,到鳳凰歌劇院失火當時的七萬人,四十年間不斷下降。生活成本和失業率上升,使得居民紛紛移往大陸。儘管如此,威尼斯不再是個窮困之區。相反地,義大利北部如今是全歐個人所得最高的地區之一。
由於困頓兩個世紀的緣故,威尼斯的建築遺產能免於現代干擾。十九和二十世紀幾乎未曾留下任何痕跡。今天漫步威尼斯所見的景致,仍然與卡納雷托(卡納雷托(Canaletto),十八世紀義大利最著名的風景畫家。)十八世紀所繪的風情相差無幾。

我到威尼斯沒幾天,就開始考慮延長停留時間,暫住威尼斯。我十六歲時以交換學生身分在杜林(Torino)一個義大利寄宿家庭住過一個暑假,當時學過的基本義大利文法至今不忘,可以輕鬆看報,聽力還過得去,口語能力也可以暢情達意。
我決定找間公寓,不住旅館。我要帶著筆記本或小型錄音機隨處漫步。我沒有固定行程,只是肯定會多看看真正住在威尼斯的人,少看每年前來穿街過巷的那一千一百萬觀光客。
有備無患,我還是重讀一些經典文本,結果卻很掃興。瑪麗‧麥卡錫(Mary McCarthy)在《威尼斯見聞》(Venice Observed)裏說得很不客氣:「〔關於威尼斯〕該說的〔包括這句話〕都說過了。」瑪麗‧麥卡錫括弧內「包括這句話」的評論,遙指亨利‧詹姆斯一八八二年所寫的隨筆〈威尼斯〉:「眾所周知,在這個話題上再無餘事可說……一旦有新鮮事可說,無疑將是可悲的一天……我不確定妄加形容是不是種狂妄。」
這些宣示看似令人生畏,其實不然。瑪麗‧麥卡錫的評論主要是針對一般人誤以為真的威尼斯見解,譬如聖馬可廣場像個露天大客廳、威尼斯夜間會化身為舞台、鳳尾船都漆得黑烏烏像靈柩似的。亨利‧詹姆斯則是針對浮濫的遊記及個人懷想表達反感;威尼斯在當時是個超時髦的旅遊目的地。
我個人的興趣不在威尼斯本身,而是住威尼斯的人。這兩者並不相同。威尼斯相關書籍顯然也不常談威尼斯人。以威尼斯為場景、最著名的作品,如托瑪斯‧曼的小說《魂斷威尼斯》(Death in Venice)、亨利‧詹姆斯的小說《鴿之翼》(Wings of the Dove)與《阿斯本文稿》(Aspern Papers)、英國女作家杜莫里哀(Daphne du Maurier)的短篇故事〈水都奇遇〉(Don’t Look Now)及改編電影《威尼斯痴魂》、電影《豔陽天》(Summertime)、海明威的小說《渡河入林》(Across the River and Into the Trees)、伊恩‧麥克伊旺(Ian McEwan)的小說《陌生人的撫慰》(The Comfort of Strangers)及改編電影《迷情殺機》,所談的往往只是過客。主要人物甚或其他人物,既不是威尼斯人,也不是外國僑民,都是暫時逗留的旅客。我看待威尼斯的重點會放在大部分時間居住在那裏的人。
為什麼選上威尼斯?
因為,威尼斯在我心目中風情獨具、脫俗內斂,有強力刺激感官、心智和想像力的作用。
因為,威尼斯雖是街道和運河縱橫,實際上只有一千八百英畝,約莫中央公園的兩倍大,比乍 見時小得多,也容易應付多了。
因為,我發現教堂鐘聲每隔十五分鐘響一次,或遠或近,或獨響或齊鳴,無不各具性格,有悅耳安神之功。
因為,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扣人心弦的律動,可以讓我無盡期地沉緬其中。
更因為,如果海平面持續升高的最惡劣狀況可信,威尼斯不久可能就會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