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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it And Switch : The (Futile) Pursuit of the American Dream

類別: 宗教‧哲學‧人文>人文
叢書系列:People
作者:芭芭拉.艾倫瑞克
       Barbara Ehrenreich
譯者:林淑媛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11月24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72頁
ISBN:978957137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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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我寫過許多關於貧窮的題材,因此很習慣聽到人們在恐慌狀況下發生的事,像是房東下逐客令、小孩生重病,健保卻到期了、車子壞了沒辦法上班等。這些突發狀況就像家常便飯,折磨著長年貧困的人們。但大約從二○○二年開始,我突然發現許多艱辛的故事,都發生在曾經狀況不錯的中產階級身上——他們有大學文憑,過去是中階職位的白領。某位來自相似背景的作家指責我,認為我過去忽視了像她一樣努力工作、正直守德的人:

「試著去研究一下像我這種高中時沒懷孕生子、成績好、工作努力、不拍馬屁的人,不但得不到升遷與合理的薪資,還淪落到為時薪七美元的工作折腰,助學貸款總是不斷延期歸還,賴在父母家裡,而且欠了可能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債。」

白領階級向下流動的情況與藍領階級的經濟困境,兩者不能輕率地等同視之。傳統上,冷漠的人們會將藍領階級的處境歸咎於「不明智的抉擇」,例如大學沒畢業、經濟不穩定就先生小孩,或是當初怎沒選個有錢的家庭投胎。然而,我們不能用「不負責任」這種字眼指責這些不幸的白領階級,他們「什麼事都做對了」:拿到高學歷、往往放棄了年少時對哲學或音樂的熱情,選擇忍受管理或財務這種枯燥卻實用的主修科目。在某些個案中,他們屬於高成就者,之所以碰壁是因為薪水已經高到成為裁員的誘因。換句話說,他們是典型「誘導轉向」(bait and switch,編註:以低價商品引誘顧客上門,實際上是要兜售高價同類商品的誘售法。)遊戲裡的輸家。當人們對藍領階級的貧窮已經麻木不仁,見怪不怪,白領階級的失業問題(以及經常尾隨而來的貧窮問題),對懷抱美國夢的人來說,是突如其來的棒喝。

我發現自己對於企業界的中高階層所知甚少,因為至今我與企業界的接觸,幾乎只限於薪資低、層級也低的人士。在我前一本書《我在底層的生活》的訪查過程中,我曾是他們當中的一份子——一家全國連鎖餐廳的女侍、清潔婦、沃爾瑪(Walmart)超市的「助理」。和其他人一樣,我也曾經以消費者的身分接觸過企業界,和職務層級相當低的人(零售店員、客服代表、電話行銷人員)打過交道。至於決策階層(也就是副總裁、營業經理和地區經理之類的),我的經驗僅限於在飛機上看到這些人,研讀有關「領導」的書,在筆記型電腦上玩玩試算表,或是看某某企業之父的傳記看到睡著 。我和未來的企業人比較熟,造訪大學校園時遇過很多。「商學」仍是校園裡最熱門的主修科目,只因它被眾人視為最穩定也最賺錢的學科。

不過,在白領的企業員工之間,麻煩(假如還算不上「悲慘」)的徵兆不斷出現。首先,自二○○一年經濟衰退以來,學歷高、經驗豐富的人失業率持續攀升。二○○三年底,當我開始進行這本書的寫作計畫時,失業率達五.九%左右;但和較早的經濟衰退相比,這回的失業人口中有極大比例(將近二○%,或大約一百六十萬人)是白領階層的專業人員 。先前經濟衰退最受打擊的是藍領階級;這一次,博得媒體同情的是屬於菁英族群的專業、技術性和管理職員工。例如二○○三年四月時,《紐約時報雜誌》的一則封面故事引發熱烈討論:一位過去年薪三十萬美元的前資訊業經理,在失業兩年後竟到GAP服飾當銷售員 。從二○○○年起整整四年,類似的故事時有所聞:企業鉅子或中階員工的身價大跌,遭到公司革職,被迫到星巴克賣咖啡。

現在,白領工作的不穩定性不再像是商業景氣循環週期的某個函數——股市一跌便升,一漲就落 ,也不只局限於像電訊或科技這樣劇烈震盪的領域,或美國少數像「衰敗地帶」(Rust Belt,編註:指從前工業繁盛、今已衰落的地區)或矽谷的區域。經濟也許上揚了,公司或許也賺大錢,但裁員仍舊持續著,就像天擇下的異形,不論平庸之徒或是有能力、有成就的人,一概被牠淘汰。自一九九○年代中期以來,這種不斷篩選的過程已經被「人事精簡」、「公司適型化」、「智慧適型化」、「架構重整」,以及「組織扁平化」等修辭制度化了──而現在又加上一項:把白領職務外包給國外的廉價勞力市場。
二十一世紀初,一本商業暢銷書中的隱喻:「乳酪」——意指穩定、報酬優渥的工作,的確已經被搬走了。二○○四年,一項針對經理人所做的調查顯示,九五%的人預期,不論是否出於自然淘汰,都會離開現有職務;六八%則擔心無預警解雇或失業 。換句話說,人們尚未失業就已經感受到失業的焦慮與絕望。

白領困境的第二個現象可稱為「過度就業」(overemployment)。我從資料中得知,現今的中高階企業主管與專業人員,和必須做兩份工作才能生存的低收入者一樣,常常得面對工時過長的問題。著有《工作過度的美國人》的經濟學家茱麗葉.修爾(Juliet Schor)與《白領階級血汗工廠》作者、同時也是商業記者的吉兒.佛雷瑟(Jill Andresky Fraser),都描述壓力過大的白領員工,白天辦公時間長達十至十二小時,晚上在家又繼續用筆記型電腦工作,甚至連度假或假日期間也得用手機與公司保持聯絡。佛雷瑟指出:「以華爾街為例,主管指示新進人員在辦公室多放一套衣物與牙刷,遇到徹夜加班,連回家睡一下也不行時,可以派上用場。 」她也引述了一位英特爾(Intel)員工的話:

「倘若你選擇以家為重,你的考績就會墊底。我甘願無止境地工作,週末上班,天涯海角到處出差。我沒什麼嗜好,對戶外活動也不感興趣。如果我沒公事可忙,我就什麼都不是。」

很明顯,過去被我忽略的白領社經族群有了大麻煩。以前我認為他們生活優渥,又有影響力,不值得我關注。我一向認為他們生活安逸無憂,但現在卻發現他們遭遇不為人知的困境,於是我決定加以調查。我選擇了《我在底層的生活》時所用的寫作策略:隱瞞記者身分,實地下海,以第一手的經驗來探查問題。人們是否被迫失業?如何才能找到新工作?再者,倘若情況糟糕得像某些報導所說,為何抗議的聲音寥寥無幾?

我的計畫再直截了當不過:找份工作,一份「好」工作。我對白領職務的定義是,至少要有健保和大約美金五萬元的年薪,才稱得上是標準的中產階級。這份工作會是相當難得的親身體驗,讓我能一窺中階的企業界,而努力求職的過程自然可以讓我置身於最窘迫的白領企業工作者之中——也就是失業的人。

由於我想盡可能以匿名的方式進行這件事,某些領域就必須摒除在外,像是高等教育機構、雜誌、報章和書籍出版業,以及非營利慈善機構。以上任何一行,我都有被認出的風險,比起一般的求職者,有可能會受到不同的待遇(希望是比較友善的待遇)。但這些限制並未大幅縮小求職的領域,因為多數白領專業人員都在企業界其他的營利機構——從銀行業到服務業,製藥業到財經界。

決定踏入企業界,而且還是這麼不熟悉的領域,讓我必須放棄或至少暫時擱下一些根深柢固的態度與觀念,包括我一直以來對美國企業界與企業領導者的批評。一九七○年代,當我還是名未經世故的調查記者時,就狠狠地批判過主宰健保系統的企業:製藥公司、醫院體系、保險公司。接著,八○年代時,我的注意力轉移到藍領與女性工作者的待遇,把美國棘手的貧窮門檻(根據聯邦政府的統計是十二.五%,根據較新的統計則是二五%),歸咎於非專業工作者長期以來受到的低薪待遇。過去幾年,一波波的金融醜聞(從本書寫作期間的安隆事件﹝Enron﹞到南方保健﹝HealthSouth﹞和霍林格國際﹝Hollinger International﹞),都被我視為企業界日漸腐敗的證據,這是典型的內部掠奪,並罔顧員工、消費者甚至股東的權益。

但為了達成計畫目標,這些批評必須先擺在一旁,或盡可能拋在腦後。不管喜不喜歡,公司都是主宰全球經濟的單位,也是我們日常生活所倚賴的經營組織。我一邊用IBM筆記型電腦寫作,一邊啜飲立頓(Lipton)茶包,還穿著GAP的衣服——全是大型公司或其相關產品。是企業界讓飛機起飛(雖然不一定準時)、供應食物(而且不斷增加),以及大致上「使人美夢成真」。我一直都是企業界的局外人,經常尖酸刻薄地批評,但我現在卻想跨進這個圈子。

我知道,這不全然是一次公正的就業市場檢驗,只因我這名求職者有一些起跑點上的劣勢。第一,我是已經上了年紀的中年人,而年齡歧視正是企業界眾所周知的問題,即便才四十出頭也一樣,所以在這方面我肯定很吃虧。話雖如此,這點短處絕不是我獨有的問題,從喪失生活憑藉的主婦,到被裁員的主管,如今許多人發現自己到達曾被視為可以悠閒退休的年紀,卻還在找工作。

而且,我還有一點吃虧的地方,就是我從未在任何公司做過白領階級的工作。我曾在紐約市預算局的公部門做過一份專業的辦公室工作,大約歷時七個月。工作內容都是開會、摘錄報告重點和撰寫備忘錄等典型的白領事務,但那已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遠在手機、PowerPoint和電子郵件出現之前。現在我想要跨入的企業界,任何事情對我來說都是嶄新的:工作績效的標準、評鑑的方法、溝通的話語,甚至是溝通的模式。不過,我學什麼都快,在新聞界就得這樣,我希望能靠這點順利過關。

第一步是得弄個新的身分和相關的個人經歷,也就是一份履歷。換身分比想像中容易多了,例如去一趟洛杉磯的阿爾瓦拉多街(Alavarado)和第七街口,就會有人湊過來低語:「身分證,身分證」。但我最後還是決定走合法途徑,因為我想在工作機會上門時,將所有文件都萬無一失地齊備。聽起來或許有點自我感覺良好,不過我擔心我現在的名字可能會被人認出來,至少用Google查詢時,會出現一大票令人尷尬的搜尋結果。因此,我在二○○三年十一月合法地改回婚前的姓名芭芭拉.亞歷山大(Barbara Alexander),同時也申請了一張新的社會安全卡。

至於個人履歷,雖然得做假,我還是希望盡可能清楚表達自己真正具備的技能,我堅信這對我要去工作的公司會有幫助。我是一名作家,發表過幾篇文章和大約十二本非小說類書籍(包含合著)。「寫作」在企業界,大致可以詮譯為公關或「傳播」。許多傳播學院也教授公關課程,這還算合理,雖然公關在新聞從業人員的眼中被視為邪惡的化身。新聞工作者追求真相,而公關人員則被雇來遮掩事實,甚至提出假相。倘若你的雇主是一家製藥公司,聲稱研發的新藥可治療癌症及性功能障礙,你的工作會是推銷,而不是調查這些聲明上的來源根據是否確實。

這點我做得到,反正也只是暫時性的,我甚至還做過許多公關人員的例行工作:我寫過新聞稿,曾提供新聞給編輯和記者,準備過新聞檔案,以及協助安排記者會。身為作家,我也曾和出版社的公關人員密切合作,總覺得他們很有才智,而且各方面都和我志趣相投。

多年來我也活躍於各種活動,這種經歷對願意雇用我的公司也算是有價值的。我籌畫過會議也當過主席、在許多不同的團體服務過,且經常都是擔任領導者、無論是冗長的演說或是座談會簡報,我在大庭廣眾下都能侃侃而談——這些都可算是「領導」技能,對任何公司都應該是寶貴的資產。至少,我可以說自己是一名「活動企畫」,有能力把大型集會分成座談會和分組討論,安排媒體報導,以及規畫後續活動。

即使只是粗略的草稿,準備這份履歷也花了我好幾天的時間。我得先安排好願意為我圓謊的人,一旦他們接到潛在雇主的電話時,可以證實我的優異表現。很幸運地,我有一些樂意幫忙的朋友,有些人還在知名的公司上班。雖然我確實不敢聲稱曾在這些公司就職,因為只要一通電話打到人事部門,謊言立刻就會被拆穿,但我覺得可以安心地假裝自己多年來曾為他們「提供諮詢」。就當作我替芭芭拉.亞歷山大準備一份公關資歷的範本好了,裡面點綴一些小型的活動企畫,而打造這份新履歷所需的掩飾功夫,更可為我日後擔任公關人員遇到道德上的挑戰時,預先做好心理準備。

然而,我並沒有裝腔作勢地美化這個新身分。我不是演員,而且就算想裝也裝不出來。「芭芭拉.亞歷山大」只是芭芭拉.艾倫瑞克的掩護而已;她的舉止不論好壞,就是我自己。事實上,從比較實際的角度來看,我只不過是把職業從「自由業/作家」改成「失業」——一般人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差別。多數時間我還是會繼續在家用電腦查資料及寫文章,只不過現在是在研究及聯絡可能雇用我的公司。新名字和假履歷只是一張門票,讓我得以躋身美國白領失業人口的行列,追尋一份薪資尚可的工作。

這項計畫需要稍稍組織一下,由於即將步入未知的領域,我需要為自己建構一些行事方針。我的第一項規則是,盡我所能地找到工作,也就是說,對於任何形式的協助都要保持開放的態度,像是利用任何可為求職者提供指引的書籍、網站和行業。只要是該做的,我都會努力按表操課。我不太清楚什麼樣的努力是求職成功的必要條件,我只知道盡可能謙卑勤奮、竭盡所能。

第二,我要做好因工作或面談而四處奔波的準備,並告知潛在雇主我能接受任何工作地點。計畫期間,我住在維吉尼亞州的夏洛特斯維爾市(Charlottesville),但我已準備好要到全美任何地方工作,只要真的找到,便會在當地住上好幾個月。我也不挑行業——不管是單調或有違道德的都行,但我有可能被認出來的除外。我的第三項規則是,我要接受符合我對薪水和福利要求的第一份工作,不論那是什麼。

我知道這項計畫得投入相當多的時間與金錢,為此我準備用十個月的時間和五千美元,支應求職過程中可能產生的旅費及其他花費 。我期望一旦找到工作,就能連本帶利回收,或許還能多賺一點。至於找工作所需的時間,五個月是二○○四年失業人口平均的失業時間 ,我預估大約要花上四到六個月的時間,然後再花三到四個月工作。我會有充裕的時間品嚐失業白領的生活,也可以對他們想再回去的企業界進行探索。

從一開始,我就想像著一幅「企業界」的抽象畫,就像山丘上的一座城堡——層層防護,關卡重重,玻璃圍牆在高處閃爍著誘人的光芒。我知道單單要來到門口就是一段漫長艱辛的攀爬。但遙遠巍峨之地我也曾去過——例如大學和研究所。我有耐心也很狡黠,有毅力也有決心,而且我也相信自己做得到。

事實上,照我的盤算,這項計畫似乎沒有我想要的挑戰性。作為一名臥底的記者,我當然與白領職場中的恐怖現實絕緣,因為我還擁有收入與自尊。和我一起求職的人,則大多是被裁員或被開除,而非自願落到這種境地。對他們而言,失業即是墜入痛苦的深淵。他們的收入崩盤,只剩失業保險救濟金,自信也跌落谷底。關於失業所造成的心理傷害已有廣泛的報導——容易突然沮喪、離婚、濫用藥物,甚至自殺 ,不過這樣的不幸不會發生在我這名臥底求職者以及日後的上班族身上。我不會突然一貧如洗,也不會受到真正被拒絕的傷害。

我也預期這項計畫不如我在《我在底層的生活》經歷的工作那麼苛刻,就體力上來說,實在很容易——不用刷洗,不用提重物,不用連續幾小時東奔西跑。至於行為舉止,我想像自己可以不用像低薪的藍領勞工那樣,隨時隨地都要卑躬屈膝與順從,我可以自由地做我自己,並表達自己的意見。結果,我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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