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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台灣精神:林麗蟬從柬埔寨到台灣的文化融合與在地耕耘(PE00473)

類別: 社會‧文化‧傳記>人物傳記
叢書系列:People
作者:林麗蟬口述 李麟採訪撰稿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11月05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192頁
ISBN:9789571395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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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柬埔寨的童年:衣食無虞的掌上明珠

我經常被問起,為何會由柬埔寨嫁到台灣?自由戀愛是目前婚姻的主流,許多人聽到我的終身大事竟是緣自於一場相親,前後只花了二小時,就敲定我要跟著首次見面的另一半到台灣,都會覺得不可思議。想理解這段夢幻似的婚姻,要從我的柬埔寨娘家說起。

我們家的祖籍是中國大陸潮州,祖母那一代搬到柬埔寨,算起來我算是第三代柬埔寨華人,早年因為家鄉謀生不易,潮州鄉親出外經商的很多,我們家族的親戚,幾乎遍及全球。潮州人似乎特別有經商的天分,香港首富李嘉誠出生在潮洲,小時候因為對日戰爭,隨父母移居香港,建立舉世聞名的長江集團,算是「潮州幫」的指標人物。除了李嘉誠之外,大陸騰訊集團創辦人馬化騰也是潮洲子弟、泰國卜蜂集團董事長謝國民,祖籍也是潮洲,難怪外界形容潮洲是個低調卻生產富豪的城市。

即使離鄉背景,潮洲鄉親對出生地仍有濃厚的認同感。在網路上可以找到李嘉誠說潮洲話的影片,甚至他的潮洲口音英文,也被香港媒體認為是一大特色。祖母即使在柬埔寨生活了數十年,潮洲話依然是她主要的溝通工具,更堅持全家人在家裡都說潮洲話,因此在我們柬埔寨的家中,完全聽不到高棉語。

我嫁到台灣之初,因為完全沒學過中文,就靠肢體語言與潮洲話的單字,與丈夫、公公溝通,兩個小孩因為我的教導,加上幾次到柬埔寨探親與親戚們交流,耳濡目染下也學會了潮洲話,一個地區性的語言,竟跨越三個區域,串起了四代溝通的橋梁,展現令人驚豔的凝聚力。

祖母家堪稱是生兒育女的典範,家中人丁旺盛;我有四位叔叔、五位姑姑,加上爸爸在內,祖母一共生了十位子女。為了分擔家計,爸爸二十歲開始創業,開了機車行修理機車,當時機車在柬埔寨算得上最夯的交通工具,只有高收入家庭才買得起,機車行很快打響了知名度,業務蒸蒸日上,經濟基礎穩固後,爸爸決定成家,娶了當時十七歲的媽媽,有了賢內助的加持,爸爸打拚事業更無後顧之憂。

多子多孫添福氣,是柬埔寨的傳統觀念,父母婚後也添了三男一女,四個愛的結晶,我排行老三,哥哥與弟弟都是公認的帥哥,媽媽喜歡調侃我是家中的「醜小鴨」,但我卻是深受父親寵愛的掌上明珠。由於業務發展迅速,父親長年在外打拚,家裡的大小事幾乎都是母親作主,家中四個小孩也難得與父親相處,但打從我出生,父親一回家,就會把我抱在懷裡,唯一的女兒,宛如家中的小公主,雖然父親跟我們談話的時間有限,但從日常的肢體語言,已充分傳達他對我們的關愛。

當初的柬埔寨還處於紅色高棉後期,政局仍屬動盪。波布政權(Pol Pot)自一九七五至一九七九年統治柬埔寨期間,以階級清洗為名,大肆屠殺國內的知識分子與異議分子,估計至少二百萬人死亡,史稱紅色高棉大屠殺(Khmer Rouge),這是許多柬埔寨人的夢魘,不少家庭失去了親人,我的姑姑一家也因此遇難。

在這個不安的時代,貿易也有特許行業的色彩。爸爸似乎天生有著潮洲商人的基因,事業版圖由摩托車修理,跨足到雜糧貿易,當時的柬埔寨仍是人治勝於法治的時代,他有幾批貨都出了類似被沒收或扣押的狀況,但似乎不管遇到任何挫折,他都不會被打倒,每一次在商場的小挫折,爸爸都能夠坦然面對,復原能力強,很快就能東山再起。隨後,他開始進口高級二手名車、進口水泥,又在金邊開了一家米廠,米廠是他這一生最後一個行業。

儘管商場的波折難免,但爸爸的經商功力十分了得,在那個一般家庭要胼手胝足辛苦存錢,才能買得起摩托車的年代,我們家就已經晉升為四輪階級,而且還是令人羨慕的德國賓士車。爸爸忙著打拚事業,能夠與子女互動的時間少之又少,但他一有空,最喜歡開著賓士車,帶我們去兜風。

不巧的是,我天生就有暈車的體質,往往一上車就開始「抓兔子」,得要開窗呼吸新鮮空氣才能緩解。處女座的爸爸,偏偏對乾淨有著近乎潔癖的講究,很怕窗外的灰塵會弄髒愛車的內裝,只好減少父女共同遊車河的次數,在賓士車上看著父親手握方向盤的身影,已牢牢烙印在我幼小的腦海中,成為我對他最深刻的記憶。

爸爸對清潔非常講究,連寶貝賓士車開回家,都要先洗乾淨,輪胎要刷到不沾泥土,才能開進車庫。他一回家,第一件事也是直奔浴室,梳洗完畢換上乾淨衣服,才會露面與家人互動。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在我心目中,爸爸永遠是一絲不苟、乾淨整齊的帥哥,一肩扛起全家生計的經濟支柱,偶爾還會下廚煮點心、煮宵夜讓我們打牙祭,可說是模範父親。

由於生意興隆,爸爸創業幾年後,就在金邊市區買地蓋新房,帶著我們搬離了祖母家。新家的地點就在現今的金邊大學附近,屬於文風薈萃的蛋黃區,爸爸對軟硬體更投注了不少心血,東南亞午後常有暴雨,排水設施如果未臻完善,大雨過後,市區道路常常就會變小溪,我們家卻從來沒淹過水,原因是興建之初,爸爸就已經規劃好,將地基墊高了,當然成本也比一般房屋高出不少。

從創業以來,爸爸從沒忘記照顧自己的手足,新家一次蓋兩棟,一棟我們自住,一棟邀姑姑一起來當鄰居,家裡很寬敞,客廳大到可以橫停兩部休旅車。媽媽一個人要照顧丈夫與四個小蘿蔔頭,根本分身乏術,還找了舅舅家來幫忙。在大多數人還在用戶外公廁的時代,家裡一樓的主臥室,已經配備了獨立衛浴,許多傢俱都是由國外進口,在當時應算是「豪宅」等級,家裡甚至買了兩支剛剛問世,俗稱「黑金鋼」的行動電話。新機型誕生後,曾經炙手可熱的「黑金鋼」,甚至還成了我們幾個小朋友的玩具。

小時候在柬埔寨的生長環境,雖然稱不上豪門之家,但環境也還算優渥,從小就衣食無缺。嫁到台灣之初,由於大家對柬埔寨很陌生,我經常會被問起「柬埔寨有沒有飯吃」之類的問題,讓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我常常會跟朋友說:「我是嫁來台灣後,才知道柬埔寨很窮。」這句話有雙重含義,一是體會到柬埔寨的經濟發展不如台灣,更深層的意義是,台灣人對柬埔寨的認識不足,才會以為這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國家。

爸爸的興趣很廣泛,除了開車外,他還愛上了時麾的重型機車。他常騎著重機,輪流載我們幾個小孩去兜風,不論是馳騁在公路上,或穿梭在鄉村小路間,沿路上總不忘提醒我們:別太愛玩,要孝順長輩,有空的時候要多去探望祖母……平常話不多的父親,化身成重機騎士時,似乎就打開了話匣子,似乎總有交代不完的事,事後回想他似乎想把握時間,多叮嚀我們幾句,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

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爸爸開開心心的騎著重機出門,沒想到回程時竟然出了車禍,而且撞上了大卡車,撞擊力道之猛烈可想而知。爸爸傷得很重,被送到家裡附近的醫院,那天晚上下著豪大雨,馬路上水淹過膝,半夜十二點多媽媽仍然等不到爸爸回來,正在跟舅舅討論著是否要去找人,隔著兩扇鐵門外的行人道卻傳來有人一直喊著爸爸的名字,媽媽和舅舅趕緊開門,原來是警察找到家裡?知惡訊,家人匆匆趕到醫院,見到爸爸被放在醫院急診地上的角落,媽媽趕緊辦完手續繳了錢,醫院才將昏迷的爸爸送到病房行治。爸爸醒來時似乎很痛苦,一直喊痛,照理說這樣的撞擊應該會有嚴重的內出血需要開刀,當年對於醫療相關知識不足的媽媽,一聽到開刀就嚇得直哭,這時主治醫師對媽媽說,他可以讓爸爸不用開刀,只要將爸爸轉診到他家的診所治療,媽媽當下就答應了。天亮後,將爸爸轉移到這位主治醫師的私人診所醫治,奇怪的是,到診所也沒做什麼治療,只有吊個點滴和打針,爸爸就不嚷痛了,只是一直睡。家人們還很高興,心想這樣應該就沒事了吧。

爸爸在診所躺了四天,藥物已經無法控制,病況急轉直下,最後連肚子都鼓了起來,臉色開始發黑,那位醫師見到苗頭不對,竟告知媽媽他已經無法救治了,請爸爸出去。我們驚覺情況危急,連忙將他送到金邊的法國醫院,但醫生見了爸爸的狀況,問家屬為何拖這麼久,就算馬上急救也仍是太晚了,只能搖頭嘆息,說他們醫療團隊都盡力了。最後爸爸已經陷入昏迷,但求生意志還是很堅定,嘴裡喃喃說著他不想死,陪伴在旁的家屬,儘管心如刀割,卻無能為力。最終爸爸還是敵不過與死神的拔河,重新送進醫院一天後,就撒手人寰。

爸爸在醫院時,因為器官受創,他臨終的表情十分痛苦,至今我回想起來,仍歷歷在目;但等到遺體送回家以後,說也奇怪,爸爸竟然神奇的露出了笑容。這位一家之主,似乎仍陪伴在我們身邊。更離奇的是,好幾次家人都在夢中見到爸爸現身,告訴我們他沒死,他對家人難以割捨的情感,由此展露無遺。

爸爸屬虎,有這樣的「虎爸」扛起一家生計,我的童年生活過得無憂無慮。我小時候不愛念書,又出生於大家族,在學校跟我年紀相近的親戚,就有一、二十人,往往大家一起逃學,也常搭著哥哥的機車,到湄公河畔享受涼風,吃青芒果看風景。家中對教育很重視,我小時候有英文家教,也學過日語,學校還教法文,但我的心思不在書本上,幾乎都是學過即忘,總覺得自己似乎沒開竅,連最簡單的為圖畫本上色也做不來。

當時的柬埔寨沒有國民義務教育,成績不達標準,學校會要求留級重念,我國中就換了兩所學校,媽媽偶爾會念我不知死活,每逢考試還會調侃我,要是能及格,她要放鞭砲慶祝。

我最愛的補習課程,應該是游泳課,一大早三十多個小孩一起學游泳,總讓人心情雀躍不已。隨著泳技精進,膽子也愈來愈大,有一次跟著大家到郊區的小河去玩水,沒想到自然環境還是與游泳池大不相同,我一腳踩空,就沉到河底溺水了,在千鈞一髮之際,還好旁邊的兄姊們警覺我不見了,連忙潛水在河裡搜尋,將已經在水底載浮載沉的我拉上岸,撿回了一條小命。

雖然成績不出色,媽媽還是很疼我,由於家境還算寬裕,我們母女倆,平均兩週就去一次服飾店置裝,還常常結伴去做指甲。由於家住在金邊鬧區,旁邊沒農田,我也很少去鄉下,一直到嫁來台灣後,我才知道稻子長什麼樣子,許多台灣朋友都覺得難以置信。

爸爸過世後,家裡的經濟立即受到衝擊,由於戰亂的緣故,柬埔寨人普遍不喜歡持有現金,寧可即時消費,或購買黃金或珠寶,認為較具保值效果,我家也不例外,儲蓄的現金並不多。媽媽十七歲就嫁給了爸爸,一向以家庭為重,沒有謀生的一技之長,在坐吃山空的情況下,一年左右就沒錢付我的學費,還好奶奶拿出了私房錢金援,才解決了燃眉之急,讓我能繼續上學。

媽媽很努力找了工作,上班賺錢補貼家用,但自然也沒有太多時間照顧我們,於是就安排我住到了外婆家。外婆白天都在三阿姨家,我也會跟著去,直到下課打包完晚餐,再帶回外婆家一起享用。環境雖然不像在家中舒適,也沒法如同以前一樣,常跟著媽媽去買新衣、做指甲,但阿姨家有三個年齡相近的女兒陪伴,不愁沒有談心的對象,如果在學校有想人欺負我,我還有二十幾位堂、表兄弟姊妹們也會為我出頭,阿姨還會給我零用錢,讓剛剛遭逢父喪,又寄住親友家的我,感到無比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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