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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 3
生理學家與歷史
．王道還
戴蒙（Jared Diamond）出生於美國波士頓，哈佛大學畢業，主修生物。赴英國留學，在劍橋大學得到生理學博士學位。1966 年起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醫學院擔任生理學教授。去年他出版了兩本書，一本是《槍炮、病菌與鋼鐵》，另一本是《性趣何來？》（Why is Sex Fun？），加上他六年前的另一本書《第三種黑猩猩》（The Third Chimpanzee）這三本書有兩個共同的特色：
第一，都是人類的歷史；第二，都與他的頭銜「醫學院的生理學教授」無關。不僅無關，他在三本書中還反覆強調：生理學與分子生物學的常態科學方法，不能回答人類歷史的重要問題，解釋人類在動物界獨有的特徵。
戴蒙提出的適當方法是「自然史」。說起自然史，戴蒙的英國母校（劍橋大學）就是他最重要的知識源頭了。 19 世紀英國在生理學方面並無出色表現，可是自然史卻是英國的「國學」，這都是劍橋大學畢業生達爾文的貢獻。戴蒙有這樣的淵源，借力使力，不用白不用。他第一部專著，就是新幾內亞的鳥類生態（1972）。
在《槍炮、病菌與鋼鐵》中，自然史的島嶼生物學（island biology）發揮了妙用，地球上五大洲三大洋成了試管，人類族群各自摸索歷史的出路。戴蒙要解釋的，是今天的世界面貌，可是最引人深思的，卻是人類存在的本質──人類在高等靈長類中演化出了超級大腦，可是這個超級大腦必須透過複雜的互動，才能發揮功能。一小撮人孤芳自賞，搞不出什麼名堂。
戴蒙的《性趣何來？》一書，討論人類的「性象」（sexuality，與「性別」有關的解剖、生理、行為、心理特徵），是標準的演化生物學論述。由於目前各式各樣的性議題，焦點是人文關懷，所以對自然史少有引述。戴蒙揭露了人類「性象」的自然史根源，對人文學者當然有啟發──即使父權建構論述的宰制，也有自然史的基礎。
那麼。戴蒙的生理學背景難道對他毫無意義？倒也不是。這個問題涉及的是生命世界的本質。了解生命世界最重要的一把鑰匙就是歷史。生命是在歷史中發展、分化、適應、掙扎的，這個過程我們叫做演化。對生命現象作局部的因果分析，往往導致見樹不見林的結論。例如老化問題，從演化的邏輯來討論，比只歸結為「自由基」之類的單一因素，得到的結論要近情得多。自由基當然是老化的因素之一，但是它未必能解決我們覺得重要的問題。
~原載98年11月09日聯合報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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