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芝苑(CE0066)──沙漠中盛開的紅薔薇

類別： 音樂
叢書系列：生活台灣
作者：陳郁秀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01月03日
定價：380 元
售價：30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56頁
ISBN：95713327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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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3

錦城中學的口琴演奏經歷

西元 1936 年 7 月，郭芝苑隨著在日本唸書的三舅陳南圖從基隆港出發搭「高千穗丸」客船前往日本東京。在太平洋上航行一航就是三天兩夜，海浪波濤洶湧，再加上船艙內的油味，許多乘客受不了而嘔吐，好不容易抵達九州門斯港，旅客們紛紛下船，上岸閒逛、購買水蜜桃和蘋果，再回到船上，繼續航程。船進入瀨戶內海後，海面較為平靜，入夜後，從對面小島發出的點點彩光和螢光，映照著水天相連的夜色，份外美麗。看到這樣的美景，對未來充滿憧憬卻又懷著些許不安的郭芝苑，心情頓時轉為愉快而興奮。過了一夜之後，客船在神戶港靠岸，郭芝苑上陸後，隨著三舅搭乘前往東京的東海道線火車，終於抵達目的地—東京。到了東京已是晚上，初次在黑夜中看到現代的豪華大廈，感覺非常新奇，甥舅二人搭乘計程車前往三舅位於東中野站附近的宿舍，經過新宿滿街燦爛的霓虹燈，聽到商業宣傳樂隊演奏的流行歌，更讓郭芝苑大開眼界。

時至九月，郭芝苑通過轉學考試進入神田區錦城學園中學二年級。五年制的錦城學園分為中學部及商業部，是一所歷史悠久而古老的學園，當時學校的音樂老師是名口琴家福島常雄，同時也是小調口琴的創始者。福島常雄是日裔美籍第二代，在美國出生，美國音樂學校畢業的音樂學士，在音樂學校時同學嘲笑他吹口琴，說『連小調的小和絃都吹不出來怎麼說口琴是樂器呢？』由於受同學的刺激才創作小調口琴。郭芝苑在長榮中學學習口琴時就聽過福島常雄的大名，因此當他得知福島常雄每星期六下午都會在禮堂教學生口琴演奏時，便迫不及待地前去認識他。

郭芝苑初次看到福島常雄老師就感覺好像遇到知己似的，福島老師的特色就是頭髮裝all back（當時藝術家愛用的頭型），戴眼鏡、穿西裝，很優雅。第一次見面時，郭芝苑不敢開口說想要學習口琴，只是在旁邊看他指導學生。福島老師的教法很有要領，很合理，也吹奏給學生聽，是理論配合實際的優秀教師。第二次去時，福島老師問郭芝苑：「你是否要學口琴？」郭芝苑點頭，他回說：「那麼你首先要買 G 大調、G 小調及 #G 大調的口琴才來……」。於是郭芝苑隨即去東京上野御徒町的松澤樂器店購買所需的口琴，開始接受福島常雄指導口琴演奏及基礎樂理。不到一年的時間，郭芝苑即在學校口琴合奏團擔任第一口琴，同年十月參加在東京市日比谷公會堂舉辦的東京市中等學校口琴合奏比賽，以第二等入選（見圖 B8）。比賽獲獎之後郭芝苑對口琴演奏更有興趣，因此每週二都去福島老師家裡接受他的個人指導。在口琴界為口琴創作的曲子並不多，為了擴充演奏的曲目，必須將一些曲子改編成適合口琴演奏，因此福島常雄開始教導郭芝苑基本樂理、和聲、轉調等編曲技巧，這使得郭芝苑對音樂感到更有興趣，並進而走向作曲的不歸路。

一九三八 年郭芝苑受福島老師鼓勵參加東京市口琴獨奏比賽，指定曲是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第五號》，自選曲是《花之歌》（G Lange），結果獲得全市三等獎（見圖 B9、B10）。這次比賽的審查委員之一後來在雜誌上批評郭芝苑口琴的演奏技巧，為此郭芝苑還特別寫文章投稿予以反駁（見圖 B11）。同年，因為郭芝苑在音樂比賽的優異表現，學校的音樂社團特別頒給他「出席獎和技術獎」（見圖 B12）；翌年（1939 年），郭芝苑五年級時參加福島口琴研究所演奏會（見圖 B13、B14），當時他已經可以使用五支口琴演奏莫札特的《土耳其進行曲》。當時福島常雄還有另一名得意門生梅本，福島曾這樣形容：「梅本君很有表情，音色很甜，好像艾爾曼（Elman）【註 1】，郭君技術最好，但卻沒表情，相似與海飛玆（Heifez）【註 2】，必須交女朋友才成，那麼我是克萊斯勒（Kreisler）【註 3】了……」

1940 年，郭芝苑再度參加福島常雄門生演奏會（見圖 B15），當時他已經擁有 24 支口琴，包括大調 12 支和小調 12 支，並將薩拉沙泰的小提琴樂曲《流浪者之歌》改編為口琴獨奏（譜例C6），在音樂會中以 9 支不同調的口琴向這首高難度的曲子挑戰，這樣不用鋼琴伴奏，只用口琴演出《流浪者之歌》在當時日本還是首見。之後郭芝苑參加東洋大學主辦的全國學生口琴獨奏比賽更以第一名入選。雖然改編世界名曲為口琴曲小有成就，但福島常雄卻不滿意郭芝苑將音樂天份侷限在改編樂曲，他鼓勵郭芝苑專門為口琴來創作，因此郭芝苑嘗試模仿 Clementi 的《鋼琴小奏鳴曲》而寫成《口琴小奏鳴曲》（僅有第一樂章，譜例 C7）和一首《詼諧曲》（譜例 C8）。

中學畢業後（見圖 B16），郭芝苑受福島老師之邀加入他所組織的小合奏團擔任口琴吹奏，福島常雄組織的「福島口琴合奏團」常在學校及NHK廣播電台演出（見圖 B17），由福島擔任複音口琴主奏，郭芝苑吹 Alto Horn（合奏用的中音口琴），其他成員包括 Soprano Horn（合奏用的高音口琴）、 手風琴、鋼琴、低音大提琴、吉他、大小鼓……等，所演出的都是西洋通俗名曲和西洋流行歌曲，也演奏日本當時所流行的歌謠。

郭芝苑在東京錦城中學度過愉快而豐富的 4 年，雖然遠離家鄉，但是他的幾位舅舅當時都在日本求學，陳南洲和陳南圖就讀醫學專門學校，年齡和他接近的陳南和陳南邦也還在讀中學，彼此都能互相照應，尤其舅舅們都喜歡西洋古典音樂，三舅更能以小提琴演奏舒伯特的《小夜曲》和馬斯耐的《泰伊絲冥想曲》。在假日的時候，郭芝苑特別喜歡坐電車去找四舅，因為他常買一些古典音樂唱片，例如貝多芬的第五、第六、第九號交響曲、舒伯特的《未完成交響曲》、孟德爾頌和貝多芬的《小提琴協奏曲》……等。

郭芝苑中學四年級時曾去聆聽第七屆全日本音樂比賽，聽到一位小提琴入選者久子演出柯賴里（Corelli）的小提琴曲《拉佛利亞》（La Folia），受到她演奏的熱情和技巧的刺激，內心非常感動，便迷上了小提琴音樂，不僅開始大量收集小提琴演奏唱片及樂譜，也研究小提琴樂曲的發展。在這之前郭芝苑受到口琴的影響，接觸到較多的西洋古典音樂，然而口琴的演奏技巧與深度畢竟有限，很難再有進一步的發展與突破；因此在中學五年級時（1939年）透過一位學鋼琴的室友引介，開始向當時才 26 歲便在 NHK 交響樂團擔任小提琴手的清水章央學習小提琴。

在學習小提琴期間，郭芝苑常去買西洋古典音樂唱片，對於克萊斯勒、艾爾曼、海飛茲等著名小提琴家的演奏會也從不放過，尤其特別注意那些從小提琴演奏出身的作曲家為展現技巧而創作的作品，研究這些樂曲是否也可以運用在口琴上；郭芝苑始終認為口琴和小提琴都是屬於「旋律的樂器」，在作曲和演奏方面都有共通之處，即使後來曾接觸鋼琴而被吸引，仍選擇小提琴作為深入學習西樂的途徑。

1941 年郭芝苑決定投考位於東京都豐島區的私立東洋音樂學校小提琴科（見圖B18），但是父親並不贊成，他一直希望郭芝苑能效法六個舅舅習醫。郭芝苑中學剛畢業時，父親還寫信到日本關心他報考醫學專科學校一事，但郭芝苑對習樂相當執著，後來還是學過小提琴的舅舅陳南圖勸郭父說：「讓他讀音樂好了，如果要醫生的話，讓他弟弟當吧！」郭芝苑終於能如願以償走音樂這一條路，然而他的兩位弟弟後來也沒有完成父親的心願。


註 1：艾爾曼（Mischa Elman，1891--1967），俄裔美籍小提琴演奏家，曾於聖彼得堡音樂學院師事匈牙利小提琴大師奧爾（Leopold Auer，1845--1930）

註 2：海飛茲（Jascha Heifez，1901-1987），俄裔美籍小提琴演奏家，五歲入維也納音樂學校，又往聖彼得堡師事匈牙利小提琴大師奧爾。1912 年起以獨奏家身份於世界巡迴演出，1917 年首度於紐約卡內基廳舉辦獨奏會，琴藝高超、震驚樂壇。

註 3：克萊斯勒（Fritz Kreiser，1875-1962），奧裔美籍小提琴演奏家、作曲家。7 歲即破格進入維也納音樂院就讀，12 歲即獲得羅馬大獎。演奏風格獨樹一幟，小提琴指法亦別有方法，除了改編許多著名的小提琴曲外，亦創作許多精緻獨奏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