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XB0038)──強大的孤獨
Cezanne : Puissant Et Solitaire

類別： 藝術‧攝影‧影視>繪畫、書法
叢書系列：發現之旅
作者：Michel Hoog
       Michel Hoog
譯者：林志明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7年02月20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32開／平裝／184頁
ISBN：9789571322407

【第一章：少年和青年時代｜「我安靜地工作，同樣安靜地吃飯、睡覺」】

▼  「我安靜地工作，同樣安靜地吃飯、睡覺」

比他年輕的左拉，1858年以來即已遷居巴黎，固定和他通信，鼓勵他去追尋真正屬於他的道路：「對你來說，繪畫難道只是你一時無聊，突發興致而做的嗎？只是一個消遣、閒談的話題、不去讀法律的藉口嗎？如果它真只是如此，那麼我就能了解為什麼你會這樣做，你最好不要走極端，也不要再給家裡添麻煩。但是，如果繪畫是你的使命，而且我一直都這麼想，如果你覺得自己在好好幹以後，可以做得不錯，那麼你對我來說，便是一道謎、一隻獅身人面獸、無法捉摸的怪誕和晦澀之物。」那年夏天，左拉回到艾克斯。他的責備，和塞尚做出前往首都的決定，定非無關。

．「我安靜地工作，同樣安靜地吃飯、睡覺」

1862年，塞尚來到巴黎，過著簡樸、勤學的生活。他在瑞士人學院（l"academie Suisse）畫室或家裡辛勤習畫，並且常去參觀博物館。每年沙龍展，他都興趣高昂地前去參觀。1863年起，這位仔細的觀察者開始在羅浮宮臨摹。他也去參觀專展當代藝術的盧森堡美術館，在那兒發現了他後來最欣賞的畫家之一：德拉克洛瓦（Eugene Delacroix）。他所作的《息歐大屠殺》和《但丁筏》，在那兒和安格爾（Ingres）弟子的作品並列。當然，他一定也曾到聖蘇爾比斯教堂（Saint-Sulpice）的聖天使禮拜堂（la chapelle des Saints-Anges）去朝聖，或是想要去看看國會的裝飾壁畫。他到室外作畫，有時是在巴黎市內，但更常短期住到市郊。

和一起作畫的伙伴相比，他比較少去坐咖啡廳。他喜歡和艾克斯的同鄉相聚，像是左拉、寇斯特（Coste）、瓦拉布列格（Valabregue）、翁波埃爾（Emperaire）。但他不是一個不喜歡社會生活的野人。他也知道做一個好伙伴，或是分享鄉村旅舍的共同生活，比如1866年，在芒特（Mantes）附近的班庫爾（Bennecourt）那一次。他也曾經數次在左拉位於梅丹（Medan）的家小住數日。

．塞尚運氣好，不愁生活，不像其他畫家終日為錢財所困

他依靠父親給他的定期供應，當然母親也會偷偷塞給他一些錢。「我的好家庭，而且是十分優渥的家庭，對一個什麼事都不會做的倒霉畫家而言，也許有點吝薔。這是一個小缺點，但在外省來說，倒是滿可原諒的。」他喜歡簡樸度日，即使後來繼承了父親的遺產也不改變。路易－奧古斯特希望兒子會知難而退，或是走上官方的成功之道：進藝術學院、榮獲羅馬大獎……，但這兩個預設都不會實現。塞尚擇善固執，維持獨立畫家的身份。他在學院入圍競試未通過不說，還頻頻在沙龍落選。

回到艾克斯，家裡可以供他溫飽。除了感到需要再度沉浸於艾克斯的環境之中，這也是一個使他常回家鄉的附帶原因。塞尚一定是為著他依賴家庭的處境，和人家對他工作的負面評價，而感到苦惱。不過，他對父親的態度，結合著尊敬和想要維持自己使命的意志。

．「我不能接受同行不合法的判決，因為我本人，並沒有賦與他們判斷我的任務」

1863年，塞尚送了一張畫去參加沙龍評選。那是他第一次受到評審團拒絕。那一年因為評審過度嚴厲，抗議潮湧，拿破崙三世決定舉辦落選者沙龍。和塞尚一樣名列其中的，還有他的友人畢沙羅（Pissarro）、及紀約姆（Armand Guillaumin）。同時也包括了方丹－拉圖爾、惠斯勒（Whistler）。其中最受矚目的是馬內，他的《草地上的午餐》（ie Dejeuner sur I"herbe），引起眾多議論，造成大醜聞。

落選者沙龍來年並未續辦。塞尚為此，曾寫了一封志氣昂然的信給當時的國家美術總監尼烏韋克爾克伯爵（comte de Nieuwerkerke）。可是，這封信並沒有發生作用。在信中，塞尚表達了他對評審團的輕視，並主張藝術家有向大眾展示作品的權力：「我仍然希望由大眾來評判，並且希望可以展出。我認為我的心願沒什麼特別。而且，如果您去問任何一位和我處境相同的畫家，他們都會異口同聲地回答，他們不承認評審的判決。並且他們都會希望，以某一種方式，參加一個向所有嚴肅的工作者開放的展覽。」

．由早期作品開始，年輕的塞尚即已涉獵各類畫種。他在1870年前的創作方向難以歸類

塞尚自己摧毀了這時期的不少作品。研究這時期的許多史家，對於殘餘的作品也有不同的意見。在年代、呈現主題的詮釋上，他們都難以達成共識。作品風格也不一，有一些技巧圓熟，另一些則似乎有意以拙劣的技巧來挑釁。它們或是因為手法不夠完美，或是操之過急，或是故意作出漫畫效果。塞尚也怪自己不夠靈巧，難以「完滿實現。」

畫中主題富於變化。1870年前，塞尚已開始畫由日常事物組成的靜物、（幾乎全為男性的）肖像、風景、寓意人物。在這些傳統主題中，還摻雜了充滿暴力或氣氛陰森的場景，比如《屍體解剖》、《劫持》、《狂歡會》、《那不勒斯午後》或《聖安東尼的誘惑》。他嘗試畫所有的畫種。相對地，大部份的畫家，而且還不只是他的同代人而已，都只特別偏愛一、兩種畫。

．塞尚畫了兩幅父親讀報像

路易－奧古斯特．塞尚真的為兒子攏姿勢充當模特兒，或者只是兒子利用了父親凝然不動的時刻？兩幅肖像中比較早的一幅，懸掛在風宅的客廳裡，位於《夏天》和《冬天》之間的顯眼位置上。

另一幅約作於三、四年之後，顯示出塞尚在巴黎學得的技藝。這一次，畫中各物體靈巧地佈置於空間中。光影細緻變化調配，特別是臉部和座椅上的光影效果；後來這張扶手椅在其他畫中也出現過。這時塞尚所追求的，和莫內（Monet）及雷諾瓦所追求的接近。那是印象派的前奏時節。

塞尚的原創處在於其用畫刀作畫的方式，也在於純白、灰和黑色系之間的強烈對比。

除了這幅父親畫像外，這個時期最大規模的肖像，則是翁波埃爾的奇異畫橡。翁波埃爾是和塞尚在瑞士人學院一起學習的畫家，同樣原籍艾克斯。畫中的主人公，在他畸形、像是株儒的軀體上，「有一顆類似范戴克（Van Dyck）風格而宏偉的騎士頭顱」。塞尚為了此畫，作了數幅素描稿，其中毫無諷刺意味。油畫反而加重了人物滑稽可憐的一面。

在此同時，他在風宅的一面牆上，進行了一幅巨大新作的構圖：《地獄邊緣的基督》和《瑪德蓮》。一幅舊照片保存了此畫原來的狀態，我們從中可看出，畫面左方的《地獄邊緣的基督》和右方的《瑪德蓮》難以協調。那可能是兩個各自獨立的主題，或者，整個畫面還要再向右延伸。《瑪德蓮》應該是一幅沒畫成的《基督入墳圖》的一部份。

．「任何在屋內所作的畫都比不上戶外作品」

1866年，塞尚在一封寫給左拉的信中，如此解釋戶外的作品：「在表達戶外景像時，田野中人物的對比令人震撼。風景也十分美妙。我看到了棒極了的事物，而且我應該下定決心，以後只在戶外作畫。」

塞尚這個時期作的風景畫，一點也沒有反映出印象派的先聲。它們反而令人想起庫爾貝或是巴比松（Barbizon）畫派：運用的色彩偏於暗淡，比如黑或深綠色系。仍然有一點學校技法影子，利用重疊各平行深度平面來製造浮雕效果。

．狂歡會、酒神節、劫持：塞尚年輕時的許多畫作，其主題顯示出追求強烈感官享樂的性格

在塞尚的書信裡，曾提及一些學生時代的戀情，可能仍是精神性的戀愛。《狂歡會》是這個時期的畫作：在一張看來像翻倒的桌旁，圍聚著裸體或穿著奇異的人物。他們在巨大的狂亂場景中相互擁抱。塞尚此時已精通畫面中的虛實佈置，因此這張書的構圖，顯然有意製造一種騷動和暴力的印象。畫中的色調鮮明，在當時引人驚愕：畫中的淺綠、紅、黃色系和大片的藍色天空，和這時期其他畫面上的黑色、深綠、深藍這些悲劇性的色彩對比分明，似乎畫家有意用色彩上的暴力來配合主題。同一類的作品，還包括一些以當時標準，一旦展出會被當作是色情畫的小畫。1870年左右，這些情慾主題消失了，他的畫也變溫和了。這時他認識了歐東絲．浮依開（Hortense Fiquet）。

．塞尚也畫當時被認為次等的畫種：

靜物畫在18世紀有過輝煌的歷史，但到了新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時期，靜物卻受到忽視。在西班才盡家哥雅（Goya）、法國畫家熱里科（Gericault）和德拉克洛瓦的作品中，它只占邊緣性地位。一直到了1860年，無疑拜當年盛大的夏丹（Chardin）畫展所賜，靜物又重新獲得重視。當時有力且具有獨立精神的盡家，如庫爾貝、朋芳（Bonvin）、馬內、沃榮（Vollon）或方丹－拉圖爾，都在此找到可以進行其藝術追求的重要承體。塞尚的靜物和馬內畫風相近，運用華麗的黑、灰、白色系，及非正統的正面照明。

數幅靜物以畫刀來作畫。比如《父親讀報像》中，人物背後掛的那張靜物畫。粗擴的砌磚筆觸、明暗的強烈對比、簡潔的整體佈置，使得這些作品接近塞尚的一些人像畫。他在其中展露其狂野的個性。

其他的靜物畫法並不這麼大膽，其企圖比較是展現在畫面各部的安排連接之上。但由於年代無法確定，因此無法肯定它們是否為較後期的作品。其構圖常有方格狀結構，比如《畫有黑座鐘的靜物》一畫中，餐巾的摺痕便被仔細畫出。別的情況中，畫家在物品之間營造空虛，有點類似17世紀的某些靜物畫。

最早的靜物中只有水果，現在則加上別的物品。而且這些物品，不只是因為它們的簡單外形或光亮表面而入畫，它們還具有一些畫家本人不會忽略的意義：沒有指針的時鐘、貝殼、燃燒將盡的蠟燭，特別是出現數次的骼髏頭。這個陰森森的道具，明白地象徵生命的短暫。它使得這些靜物和17世紀靜物的「萬物虛空」（vanites）畫題，相似性更加明顯。
．塞尚展現以繪畫手段在人物間創造聯繫的能力

在《唐懷瑟序曲》一畫中，塞尚成功地作到了許多畫家都難以掌握的一種構圖：雙人場面。很少人像雷諾瓦那樣，知道如何輕易地表達出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友誼、互具好感的關係，或甚至只是短暫的默契。馬內（除了一些例外）、竇加、特別是方丹－拉圖爾，他們的雙人畫，都只是把兩個孤獨的個人湊合在一起。

塞尚和許多畫家一樣是個樂迷，他同時是華格納的欣賞者。他畫過三幅題名為《唐懷瑟序曲》的少女彈琴內景。這些畫作於1866年，距離華格納歌劇《唐懷瑟》在巴黎公演被大喝倒采已有滿長一段時間了。

．1869年，塞尚在巴黎認識了一位19歲的模特兒。多年後，她才成為塞尚夫人

畫家瞞著家人和歐東絲．浮依開同居。我們可以明確認出她美麗鵝蛋臉的作品，最早不會早過1871年。她將是塞尚最能配合，和最具耐心的模特兒。

1870年春，塞尚再次被沙龍展拒於門外。5月31日，他在左拉的婚擋上作證人，之後便前往艾克斯。

普法戰爭爆發了。戰爭將造成第二帝國滅亡，但戰爭爆發時，塞尚卻不急著向軍隊報到。在埃斯塔克（I"Estaque），他繼續瞞著父親，和浮依開同居，住在母親租的房子裡。這座房子將會是塞尚一生中數次意義重大的避難所。警察在艾克斯找不到他。「逃兵」塞尚為何缺乏愛國心，難以了解。他滿腔對藝術的熱愛，而對別人總是漠不關心，因而令人難受。

埃斯塔克距艾克斯三十餘公里，那時還是地中海邊的一座小村莊。塞尚常畫這裡山陵直落海中的秀麗景色。可惜的是，今天沒有一幅作品，可以確定是在首次居留此地時畫的。持續觀察大海使得塞尚畫中的色彩更為澄清，也使他開始注意到水面反光的問題。實際上，在他的創作伙伴手裡，這些問題已是個基本問題，比如畢沙羅、莫內、雷諾瓦等人。在塞尚這邊，此一變化來得較晚，是1871－1872年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