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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1
第一章 「他們現在就要」 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的通俗科學及廣告
以一些基本的食物為例──譬如說牛奶吧──如果分解它的主要成份，再進一步分析這些主成份裡還有什麼東西，你會發現你還沒有分析到「維他命」──少了這種物質，生命就無以為繼。維他命到底是什麼？就是將所有成份都移除後所剩下來的東西，至少外行的人看維他命是這麼一回事。但從某方面看，維他命對科學家來說也是個謎。
這是有人在一九二一年對維他命所下的定義，此時科學家馮克（Casimir Funk）率先使用「維他命」一詞還不過十年。維他命之所以會被發現，是因為當身體少了某些特定物質時，就會出現像壞血病或多神經炎之類的疾病。在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科學界及一般大眾對這些高深難測的物質充滿了關切和想像。雖然當時對維他命的結構及其如何在體內運作所知極少，但維他命科學已挖到一條金礦。藥商看中維他命的科學光環，以此開拓新市場。也因為科學前景看好，消費者不疑有他，熱情擁抱了這種新產品。
此時一般人對維他命到底了解到什麼地步，已經不得而知。但從街談巷議的確可感受到維他命炙手可熱的程度，消費者很快就開始利用營養學界的新發現。中產階級的消費者改變購買習慣速度之快，讓一名藥廠業者在一九三七年感嘆：「不久以前，維他命這個詞大部分的人連聽都沒聽過。現在，比較盡職的媽媽如果維他命不能朗朗上口就太不丟臉了。可能有不少母親喃喃夢囈時還會嚇到枕邊的丈夫：「喝牛奶補充維他命Ａ……，吃蔬菜才有維他命Ｂ……，柳丁有維他命Ｃ……，維他命Ｄ得之不易，所以要給小孩吃魚肝油。」
其實，維他命到處都有，不但天然的食物裡富含維他命，補品、藥丸，甚至麵粉、肥皂和健素糖裡都添加了維他命。《好管家》（Good Housekeeping）、《衛生保健》等雜誌的讀者來函把這種問題愈炒愈熱。
讀者表示他們對營養學界最近發佈的消息很關心，但心裡又很困惑。有趣的是，當他們發現許多維他命的科學主張相互矛盾時，並沒有因此排拒科學，反而寫信給編輯，要求釐清那些產品的主張及科學爭議。
廣告商一向擅於見縫插針，他們很快就把維他命的魅力為各種促銷活動加持。
阿華田（Ovaltine）的廣告宣稱，「除了基本的養份外，還有會讓你長大長高的維他命。」一家生產無水調理鍋具的廠商在廣告裡標榜：用他們的鍋具「媽媽就可以端出一道道保存所有維他命的健康菜餚。」另一個促銷廣告說：「只要加三調羹我們的巧克力粉，孩子就會有相當於一公升牛奶所含的維他命Ｂ。」一家麵包的廣告則指出：「科學家都認為……各年齡層的人都需要維他命Ｄ。」維他命的威力遠遠超過食品的範圍，一家化妝品的廣告指稱：「我們終於有辦法讓維他命Ｄ穿透毛細孔，直接滋養我們的肌膚了……。只要你使用我們的維他命乳霜。」此外，維他命產品的使用者也從人擴展到動物身上。在一則有三種口味的狗餅干的廣告裡，一隻小狗喃喃地說：「噢！如果沒有維他命Ｄ的話，我怎麼能活下去？」最會在廣告裡吹捧維他命的，則非藥商莫屬。
魚肝油是維他命藥商最早開始推廣的產品。早在十八世紀，英國便以魚肝油有治療風濕病之效，將之納入藥典。十九世紀初，有些醫生以魚肝油治療痛風；也有文獻提到，十九世紀的醫生認為魚肝油是對抗佝僂病的良方，不過到了十九世紀末葉時，除了靠打漁維生及濱海地區的居民會把魚肝油當成補品外，醫生已經很少把魚肝油再當成處方了。到了二十世紀，麥克倫（McCollum）及戴維斯（Davis）等研究人員實驗証實某些脂肪──像奶油、蛋黃、及魚肝油所含的脂肪──含有維持生命所不可或缺的微量營養素。當時他們稱這種微營養素為脂溶素Ａ（fat-soluble A）──就是後來的維他命Ａ。
到一九一○年代晚期，研究發現缺乏維他命Ａ容易導致某種眼疾。過了不久，麥藍比（Mellanby）的研究斷定佝僂病的確是因為營養不足引起，而某種脂肪（當時主要是指魚肝油）有預防及治療的效果。科學家以為維他命Ａ就是佝僂病的剋星，但幾年後麥克倫總算發現真正能對抗軟骨症的是第二種的脂溶性維他命Ｄ。魚肝油裡有維他命Ｄ，但奶油裡的脂肪卻不含維他命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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