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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3
詹姆士搖搖頭。「馬車公司老闆肯定需要想得更清楚才行，」他說，「總之，我接著把注意力轉向獲利率。對馬車公司來說，獲利率主要視營業地點而定。馬廄的租金和馬飼料的成本是最大的經常性開銷，兩者都因不同的區域而有很大的差異。營業地點會設在東角，因為租金便宜，但草料昂貴。如果搬到漢普斯戴會有免費的牧草，草料成本可以減半！租金比較高，但只多了 20 ％。」
福爾摩斯皺起眉頭。「沒錯，但是原來的草料費和租金各是多少？」他問。
「在東角，我們一年支付 100 英鎊的租金，草料一年花 20 英鎊。在漢普斯戴，我們得付 120 英鎊的租金，但一年的草料費只有 10 英鎊。」
「這麼說，你的經常性開銷總額會從 120 英鎊提高為 130 英鎊。實在不能說有所改善！」
詹姆士立刻面紅耳赤。「嗯，你那麼算的話沒錯……但是有牧場提供免費的青草，在別的地方卻要花錢去買，未免太浪費！」
「正如俗話所說，你因小失大。整體來說，省下的絕對值應該比省下的百分率優先考量。不少人每天都犯了這個錯。請繼續說下去。」
「業務項目方面，除了核心業務，我也著手推展其他的營運計畫。我們有保證車站接送服務，只要事先預約馬車，你就能準時搭上火車。我們也有鄉村旅行服務，送夫婦到鄉間野餐。車站服務經營得很成功，野餐旅行卻從來沒有起飛。車站服務幾乎不需要開辦成本，但我們花了大筆錢在野餐服務上，例如採買用枝條編製的籃子、特製餐具組等。由於每一種業務項目都必須賺錢，所以我停止為車站服務做廣告，把錢都花在促銷野餐服務上。結果野餐服務業績的確提高，但不是提高得很多。」
福爾摩斯點頭。「那叫做前期投資謬論，」他說，「有些人急著撈回本錢，所以不斷把錢投入。其實合理的做法是不要管過去的歷史，邁開步子往前走。不管花了多少錢開發一種產品，不論結果好壞，那筆錢都已經花下去了。問題是它現在有沒有每天賺錢？你應該把注意焦點放在暢銷的東西上；過去的支出已經無關緊要。就你提的這件事來說，你應該結束野餐服務，沖銷損失，重新積極促銷可靠且優異的車站服務構想。」
詹姆士長嘆一口氣，起身說：「實在感激不盡，福爾摩斯先生，還有你，華生。你的建議，我會身體力行，希望下次見面時，氣氛會快樂些。」
他離開後，我轉向福爾摩斯。「我一直以為那些美國企業經營方法相當好。看來似乎言過其實了，」我說。
「你錯了，華生。他所說的那些經營竅門：注意邊際成本、確保每一種業務項目都獲利、設定目標，對一家公司的成功都十分重要。但那些知識必須應用得法。省錢是好事，不過如果在某方面省下小錢，卻因此增加另一方面的成本，就不是好事。不賺錢的業務項目不應該繼續容忍，如果不能改善，就應斷然割捨，即使產生損失也在所不惜。目標非常重要，但必須訂得很聰明，才能鼓勵實事求是的態度，而不是在懶惰和無謂的努力間擺盪。」
「我想，大公司比較容易做對這些事情？」
「很奇怪，事實不然，華生。你堂哥犯下的錯誤，不管公司大小，都很容易犯同樣的錯誤。非常大的公司經常碰到授權的問題：個別部門和經理人的利益，與公司整體的利益不同。比方說，可能有位主管早就知道某項研究發展計畫徒勞無功，卻堅持繼續執行，因為一旦計畫確定失敗，他就會被炒魷魚。他們可能設下不切實際、太高或者不夠高的目標，因為總公司不清楚地方單位有哪些機會和問題。」
「嗯，謝天謝地，我還算有常識，福爾摩斯。我不像詹姆士野心勃勃，更別提和美國企業鉅子相提並論，但至少我在執行自己那不起眼的業務時，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 ◆ ◆ ◆
一如福爾摩斯所料，麥法林真的又找上詹姆士。我們也設下十分巧妙的圈套，打算把他和共犯地頭蛇一網打盡。要收網的那一天，福爾摩斯比平常早下來用早餐，他看到我已經打開信件閱讀，並且匆匆在回函信封上寫地址，不禁揚了揚眉頭。
「華生，早安。什麼事情讓你一大早就忙得這麼熱呼？」
「福爾摩斯，我剛收到一份很特別的邀約，是一家建築商寄來的，提議換掉我診所的全部門窗，並且不收一毛錢。」
「確實很特別，華生！你難道沒想過為什麼他那麼慷慨嗎？」
「信裡都有解釋，福爾摩斯。他說，將他的作品展示在公眾出入、有聲望的地方，對他的業務是效果很好的活廣告。但他只能替最早回覆的幾個人免費換裝，所以我才要趕快把契約簽一簽。」
「天下怪事真的無奇不有。你的診所怡人又乾淨，卻只是個小小的診所，『有聲望的公眾建築』未免給人戴上高帽。在你把信封封上之前，能不能讓我看看契約內容？」
我相當不情願地遞過去。福爾摩斯看得很快，不過看到底端的細字部分時，不得不拿起放大鏡看看是在寫什麼。
「華生，你有沒有看完契約的全部內容才簽？」
「當然有，福爾摩斯。」
「那我們應該馬上寫信給教宗。」
「寫到梵諦岡？幹嘛？」
「向他報告發生了奇蹟，華生！你的視力比我差，可是我不拿放大鏡就沒辦法讀這些細字。不過桌上這把放大鏡還是放在昨晚我放的老地方，上面有報紙蓋住。所以我只能說你的視力由於神蹟而大有改善。」說完，我還來不及阻止，福爾摩斯就把契約撕成兩半，丟到壁爐裡。
「你不謝我嗎，華生？我敢拍胸脯保證，我已經幫你省下一大筆錢。長期下來，這種契約讓你花的錢，會多於殷實可靠的建築商提供同樣服務的收費。其實，你的診所根本找不到需要更換門窗的理由；請個清窗工人或油漆匠，它們就會煥然如新。」
他長嘆一口氣。「我很擔心這種事情是大騙局的翻版。受害於老式紳士型金光黨的人畢竟相當少，而且那些人往往是有錢人，忍受得起損失。但我有個感覺，華生，這些以信函欺騙普通人，買表面看起來便宜東西的新小騙局數量會增多，總有一天騙到的錢會遠多於老式的大騙局，而且受騙上當者是很難承受損失、比較沒錢的人，」他帶著責備的神情，搖了搖頭。
我覺得應該改變話題。「福爾摩斯，中午吃火腿三明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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