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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滅頂與生還
滅頂與生還

物理化學

【類別最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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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期表(CK0003)
Il Sistema Periodico ( The Periodic Table )

類別: 自然‧科普‧數理>物理化學
叢書系列:科學人文系列
作者:普利摩.李維
       Primo Levi
譯者:牟中原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8年07月28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48頁
ISBN:95713261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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倖存者的聲音

.王浩威

97年初夏,到義大利水上之都參觀威尼斯雙年展。

結束了比安那列舉辦的頒獎觀禮後,離開這個過度擁擠的第一展覽會場,一群朋友走到舊日造船廠改建的第二會場。

1893年開始的威尼斯雙年展,曾經是未來派的大本營,希特勒痛斥為墮落藝術的討伐對象;到了二次大戰後,原本秉持世界一同的良意,比安那列區舊別館再加上新設計的建築,都擁有了自己的國名,彷如聯合國般充斥著另一種國家主義。舊造船廠改成的第二會場,以大會主動邀約的藝術家為主,國家的旗幟終於消失。

我們一群人先出了第二會場,沿水道旁的巷子漫步,而後隨意找了一家平常小館,簡單進食。一位同行的義大利藝術家聊起了文學和藝術的關係,他說其實義大利一直都很重視文字的。他本身是位化學家,經營了一家化學工廠,卻是長期支持前衛藝術,包括蒐購和寫評論。

雖然一起走了好長一段路,我才終於有機會認識他,不禁問:「你的情形,跨界搞文藝的化學家,不就像普利摩.李維一樣嗎?」

他忽然一陣驚訝,問道:在台灣,有他的作品翻譯出版嗎?然後就滔滔不絕地說李維是多麼棒的作家,他的敏銳心思,他真誠的文學態度,當然,也談到了他的自殺帶來的遺憾。

1992年3月12日的晚上,普利摩.李維去世近五年左右,羅馬的街頭出現了長長的火炬隊伍,上千的火光在黑夜中前進。他們的聚集是反對義大利境內逐年崛起的種族主義和新納粹風氣,特別是近年橫行的光頭族。在小巷口,一幅長長拉開的抗議布條只簡單寫著幾個數字:174517。

1994年4月25日,二十萬人聚會在米蘭慶祝義大利脫離法西斯政權四十九週年,其中一幅搶眼的旗幟寫著:「勿忘174517」。

174517,一個乍看毫無意義的隨機數字,在二次大戰尚未結束的1944年2月,赤裸裸地火烙在普利摩.李維的肌膚上。當時他才從一列囚禁的火車走下月台。這是前後一年總共載送幾千人的許多次列車的其中一次。500個人從義大利Fossoli監獄送到德國日後惡名昭彰的「奧茲維茲」集中營。車上有29名婦女和95名男子被挑上,依序烙印,編號174471到174565,而174517只是其中一號。剩下的400人,老幼婦孺等等,人數很龐大,處理卻很簡單,直接送入瓦斯室處死。

人類歷史上最悲痛記憶的所在地奧茲維茲營,1943年底設立。當時納粹德國年輕人力投入了戰場,工廠人手急迫缺乏,於是一個徹底利用人力的集中營出現了。二次大戰期間,在義大利境內有8000名猶太人被送出境,6000名送到奧茲維茲,只有356名在戰後生還回到故鄉。李維,這位被編號為174517的囚犯,日後在美國小說家Philip Roth的訪談裡表示,他的倖存是一大堆因素賜予的,主要包括他的遲遲被捕,他適合這個強迫勞役制度的要求,當然,最重要的純屬幸運而已。

奧茲維茲的大門就刻著這樣的字句:Arbeit Macht Frei,勞動創造自由。1919年7月31日出生的李維,抵達奧茲維茲時是25歲。他被挑出來的原因,最先是年輕力壯的肉體,後來是他化學家的專長;最後,當德國開始戰敗,健康囚犯都被強制撤離和謀殺時,他卻正因腥紅熱侵襲奄奄一息,被丟棄在營中而倖存。

這許多幸運的偶然,這樣微小的生存機率,在和死神不斷擦身而過的過程,倖存的人,包括李維,也就成為一個永遠無法相信生命的困惑者,卻又勢必扮演這一切災難的目擊證人。

和台灣讀者所熟悉的卡爾維諾一樣,李維從出生以來,一直都是在杜林。30年代的作家,也是文壇精神領袖帕維瑟,將卡爾維諾引進文壇,介紹到最重要的文化出版社埃伊瑙迪(Einaudi)工作和出書。相反的,同樣是杜林人,同樣二次戰後寫作,只比卡爾維諾大四歲的李維,卻沒有這樣的一份幸運。一方面,戰後回到杜林的他,就像《週期表》裡寫的,在這個近乎廢墟的城郊找到了一份工廠化學家的工作,也就少與杜林文人圈來往。然而,更重要的原因卻是他作品中的絕望和憤怒。

在奧茲維茲的絕望處境裡支持他活下去的,就是盼望扮演這場悲劇見證人的決心。他將觀察和感受陸續寫在紙上,然後一一銷燬,只留在腦海而避免遭發現。

回到杜林,他和另一位同是倖存者的醫師Leonardo de Benedetti揭開集中營如何虐待和摧毀人體的科學報告,刊在醫學期刊。1947年,他開始在《人民之友》週刊發表有關集中營的文章。完整手稿分別給了埃伊瑙迪、帕維瑟和金芝柏夫人(Natalia Ginzburg),反應極佳,可是埃伊瑙迪的出版社都沒興趣,最後是一家小出版社草草發行,第一版滯銷而庫存在佛羅倫斯的地下倉庫,某年水災全遭淹漬。

二次大戰後,乃至到了今天,人們一直不願去回想大屠殺這類的記憶,這一切歷史事件證明了人性可能的殘酷,既不僅屬於少數幾個民族,也不是人類的文明演化可以消除的,而是永遠地,永遠地存在像你我這樣的所謂平凡或善良老百姓的潛意識深處。李維喊出來了,大家的痛處卻被觸及了,即使是良心知識分子也都有意無意地迴避而不積極歡迎它的出版。

《如果這是個人類》在被拒十年後,1958年才由埃伊瑙迪出版。

50年代末期,二次大戰的災難還距離不遠,經歷過法西斯、戰爭、死亡和集中營的一代,發覺部份新一代歐洲青年開始投入當年的思考模式,新法西斯和新納粹風潮開始蠢蠢欲動。學校的教科書還停留在過去,課本裡的歷史只記錄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因為這樣的發展,原先指望以遺忘作為原諒的文化界,才開始恐慌起來,許多二次大戰期間的資料,包括《安妮的日記》在內,終於得以發行。初版才兩千冊的《如果這是個人類》,直到1987年為止,共售出75萬冊。

在《如果這是個人類》裡,集中營的主題一直持續著,聲音是憤怒和見證的;到了《復甦》,分貝開始下降,思考更加複雜。他的反省不再是只有少數的「壞人」,而是包括猶太人在內的集體的道德責任,恥辱和罪疚成為一再盤旋的主題。

《復甦》的「恥辱」一章最先完成於1947年,關於「所謂正直的人在他人果真做下錯事以前,早己隱約感到恥辱」的主題,到40年後他在死前發表的最後一本重要作品《被溺斃的和被救活的》,進一步發展成對倖存者更深遠的分析,特別是他們的罪疚和恥辱。罪疚是指在某些場合中,儘管主動選擇的可能性將是渺小的,但還是有可能時,倖存者對自己的沒有抵抗和沒有救助他人(雖然當時的情況根本不可能)而永遠承受自責。恥辱既是個人也是集體的。倖存者必須個別地承受別人質疑的眼神:為甚麼人都死了而你還活著,同時也承受著集體的恥辱:我居然也是屬於這般禽獸的人類的其中一分子。

在這樣複雜的思考和分析後,李維開始肯定為何有些人在承受囚禁和侮辱時,可以勇敢活下來,在自由之後反而自行結束生命。他說:「自殺的行徑是人性的而不是動物的,它是縝密思考的舉止,不是衝動或不自然的選擇。」奧地利籍哲學家Hans Mayer(別名Jean Amery)在1978年自殺,生前寫了一篇「奧茲維茲的知識份子」,警告下一代一定要抗拒冷漠和不在乎。李維在書中,也用了一整個章篇來討論這問題,結論都是悲觀而不確定的。

這本書出版的同一年,1986年6月,奧地利前納粹分子華德翰(Kurt Waldheim)當選為該國總理,引起歐洲知識分子的一片憤怒和辯論;當然,義大利也不例外。李維在他的聖經背後寫了一首詩:

如果沒有多少的改變也不要怯懦了。/我們需要你,雖然你只是較不疲累罷了。/……再想想我們所犯的錯吧:/在我們之間有一些人,/他們的追尋還是瞎眼地出發,/像是矇上眼布的人憑依摸索。/還有些人海盜般出航;/有些人努力繼續堅持好心腸。/……千萬別驚駭了,在這廢墟和垃圾的惡臭裡:/我曾經赤手清除這一切,/就在和你們一樣的年紀時。/維持這樣的步伐,盼望你可以做到。/我們曾經梳開慧星的髮叢,/解讀出天才的秘密,/踏上月球的沙地,/建立奧茲維茲和摧毀廣島。/瞧,我們並不是啥都不動的。/扛上這負擔吧,繼續現在的困惑。/千萬啊,千萬不要稱我們為導師。

這一年的年底,李維再次陷入嚴重的憂鬱症。1987年年初,在最後的一次訪問裡,他說:「過去和現在的每一刻,我總覺得要將一切都說出來……我走過迢迢的混亂,也許是和集中營經驗有關。我面對困難的情形,慘透了。而這些都是沒寫出來的。……我不是勇敢強壯的。一點也不是!」

3月,他連續兩次前列腺手術,生理的惡化讓憂鬱症更沈重。4月8日清晨,義大利國家電視台的新聞,宣稱普利摩.李維從他家的三樓墜落死亡。

普利摩.李維不僅是奧茲維茲的倖存者,不止是書寫集中營的回憶和反思。

1995年9月,旅途行中路過倫敦,遇見了在英國遊修科學史的朋友。他說,最近才因為課堂老師的介紹,讀完一本棒極了的書《週期表》。從薩爾茲堡搭車到蘇黎士,再搭機到倫敦的途中,我也就再買一本《週期表》。

李維從沒失去他出身的化學本行。只是,在人的問題和化學的科學之間,身為科學家的他不再是看不見的觀察者,所有所謂客觀的科學都開始有了主觀的故事和歷史。李維用人文的眼神凝視科學,顛覆了幾百年在科學與人文的爭執中,永遠只有科學在打量著人文的處境。

他曾經寫詩、寫評論,也寫過完全符合嚴格西方定義的長篇小說:《如果不是現在,又何時?》。然而,大多的評論家公認《週期表》是他最成功的文學創作。這本1975年出版的「小說」,在濃厚的自傳色彩中將化學元素化為個人的隱喻,彷如也是宣告他的記憶開始努力從集中營的經歷中再回到一切還沒發生的原點。

第一章的氬開始追溯祖先的脈絡,從古老猶太傳統到杜林的定居,而李維是最後登場的一個角色。從氫到鋼,李維渡過了他的青春期到第一份差事。這是《週期表》的第一部份,也是最愉快的人生,他發現了自己擁有傾聽的能力,而別人也有告訴一切的意願。

第二階段是磷到鈰,從他失去自由到Lager(營)處的囚禁。第三階段則是鉻到釩,談及戰後的一切,在重新適應原來城市的過程,已經失去了昔日用浪漫眼光看待化學的悠哉了。他必需面對現實的需要,重新架構自己的價值觀和視野。

碳出現在最後倒數的階段,一種「時間不再存在」的元素,是一種「永恆的現在」。特別是,李維指出,這樣的平衡狀態將導致死亡。碳和人類的肉體是不同的,它擁有永恆的質性,李維選擇它暗喻自己化學生涯的結束和作家身分的重生,卻也不知不覺地預言了在面對創傷記憶的漫長奮鬥後,四十年的煎熬渡過了,最後還是選擇了一種永遠平靜下去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