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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迷人的童話
聽我再進一步訴說,這省內有個名喚「丁竺」的城市,
這裡製作的大小瓷碗,美得無與倫比。
除了丁竺,沒有任何地方能製作這樣的瓷器,銷往世界各地。
碗盤是由一種易碎的土或黏土製成,
瓷土從礦場裡挖出,堆積如山,任其風吹雨打日曬達三、四十年。
以這種精細瓷土製成的盤子,色調蔚藍,光澤明亮。
當一個男人挖掘瓷土,你就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供子女使用。
--馬可波羅(Marco Polo),《世界一覽》,13 世紀
一切都起於黃金。3 個世紀前,這個故事開始之初,世上有兩大祕密,飽學之士無不渴望找出解謎之鑰。第一個祕密如文明一般古老:追求「哲人之石」的神祕配方,所謂「哲人之石」就是點石成金,使人長生不死的法寶。第二個祕密雖然沒有那麼神祕,但眾人渴求之心並不因此稍減,那就是製作瓷器的配方。當時瓷器不單是最昂貴的藝術品,也可以說是形為瓷土的黃金。
首批東方瓷器由葡萄牙商船運抵歐洲,開始穩定而少量的供應,君王和鑑賞家立即被它透明的光彩所炫惑:如商船所載的各色絲綢般光潤滑順、如漫長險惡旅程中拍打在船頭的浪花般潔白無瑕。這種神祕的東西如蛋殼一般細緻,對著太陽可以見到光線穿透,完美無缺;輕輕一敲,就能聽見樂音的迴響,沒有一件歐洲器物能夠比擬得上。
於是瓷器很快就成為威望、權勢和品味的象徵,人人趨之若騖。珠寶商和金匠用精工雕琢的金銀座台妝點它,鑲上寶石,陳列在裝潢高雅的宮殿和華宅。對瓷器的狂熱席捲了一切,隨著需求大增,精品的價格也跟著暴漲。人們揮霍在瓷器上的金錢驚漲數倍,許多家庭都因此而妻離子散,中國也成為歐洲征掠屠殺的對象。逐漸地,野心勃勃的君王和富商都覺得,如果他們能找到製作瓷器的祕方,輸往東方的大筆財富不就可以納入自己的荷包,讓他們富可敵國了嗎?於是他們開始尋覓。
他們四處蒐羅瓷土的樣品,遠赴東方的旅人講述中國瓷可能的製作方法,也被一再地分析探討。他們在試驗過程中加入磨碎的玻璃以增加透明度,並以沙子、骨頭、貝殼、甚至滑石粉,增添產品的白度,並且測試無可勝數的不同配方,然而一切都是徒然。直到 1708 年,一名失寵的年輕煉金術士在污穢的地牢裡經過長久的實驗,原本以為可以發現點石成金的祕法,卻誤打誤撞找到製瓷的祕方,於是歐洲第一座製瓷工廠在麥森(Meissen)誕生了。
在迷人的童話裡,製瓷的方法是由點石成金的迷信孕育而成,但諷刺的是,它也醞釀了工業技術的突破,是分析化學最初的重大成就,也開放了偉大製造業的先聲,就連中國人後來也不得不承認麥森的製品高人一籌,而開始模仿它的設計。迄今麥森依然是最好的瓷器製作重鎮。
本書敘述的是破解當時之謎,製出傲視東方瓷器三大功臣的故事。故事曲折離奇,卻是千真萬確。這三大功臣分別是:煉金得瓷,終究賠上性命的術士波特格爾(Johann Frederick Bottger);野心勃勃,開發無可比擬的色彩和圖案,剝削利用部屬才華的藝術家海洛德(Johann Gregor Herold);和以麥森瓷器為本,開發新藝術形式的雕刻名家坎德勒(Johann Joachim Kaendler)。故事還描述了發現瓷器祕方之後的爾虞我詐、貪婪猙獰--揮霍無度的君王對感官逸樂的不知饜足,衍生對瓷器的無盡慾望,以及 18 世紀激烈的產業間諜競爭,威脅到祕方的安全。
約莫 3 世紀之後,瓷器不再盤踞科學家、君主或哲人的心房。對一般人而言,瓷器不再是無與倫比的寶藏,而是輕而易舉就能從百貨公司搬回家的日用品。它可以做為結婚禮物,或是在瀏覽櫥窗時不經意的讚美對象。如今,在我們擺設餐桌準備晚餐、啜飲咖啡、或整理壁爐架的飾物時,恐怕很少會想到:幾乎每一件瓷器都是拜這些特別的人物努力之賜,恐怕也很少人會記得瓷器比黃金還珍貴的舊日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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