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藥(BE0042)
Liebestrank

類別： 自然‧科普‧數理>動物、植物
叢書系列：NEXT
作者：克羅迪雅．米勒
       Claudia Muller-Ebeling ; Christian Ratsch
譯者：汪仲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8年04月28日
定價：230 元
售價：18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32頁
ISBN：9571325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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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評

「性」福在兩眼之間

－－「性、權力、春藥」座談會精華

主辦：中國時報生活新聞中心、時報出版公司
主持：李小敏（中國時報生活新聞中心主任）
主講：
江漢聲（台北醫學院醫學研究所所長）
曾陽晴（作家）
焦桐（作家）
周玉蔻（電台主持人）
王浩威（台大精神科醫師、作家）

李小敏（以下簡稱李）：這是一個充滿情色、春意蕩漾的夜晚，因為今天座談會的主題是「性、權力、春藥」。舉辦這場座談有幾個原因：一是最近藍色小丸子Viagra（威而剛）在全球掀起轟動，據說台灣男人都躍躍欲試，它真能滿足和解決男女的需要嗎？其次，最近時報出版公司出了一本書，書名就叫《春藥》；此外，今年開春以來，前省府新聞局發言人黃義交緋聞點燃台灣情色風暴，也使我們對這個主題充滿好奇。

座談會的討論分四個面向：春藥的功能、春藥與性別的關係、春藥的歷史角色、春藥的文化意涵。首先請台灣性學權威江醫師從賈務經驗，就您接觸的病例，談談什麼是春藥？男女對春藥的要求、期望，以及春藥產生的效果是否不同？春藥在歷史上對兩性生活有何影響？

江漢聲（以下簡稱江）：歷史上的春藥非常多，古今中外都有，牛奶、蜂蜜、少女的月經、童子尿……都曾被當作春藥。威而剛是幫助男性勃起的藥，但是到目前為止，很多人還是將春藥和壯陽藥混為一談。在中國古籍上的春藥，單方像是虎鞭、海狗丸；複方像是西門慶吃的或漢成帝吃的，考證出來均可重新配方。從現在的觀點來看，任何藥都可被配成方子，其中有些仍可證明為有效。從藥理上來看，春藥的作用有的在中樞、有的是局部，只要吃下去有功能的就叫春藥，男人吃了可增強性能力和性慾，女人吃了能夠治療冷感而順利發春。

威而剛則是局部發生作用，不論願不願意，男人只要吃了它就會勃起，但勃起跟性是不同的，很多病人跑來跟我說：「我有救了！只要吃下威而剛，一下就解決了。」也有人吃了跟我說：「我完了，我連吃了威而剛都沒有效，我完了！」台灣的用藥文化很奇特，總是以為一顆下去，什麼都解決了，男人強得不得了，女人也興奮得不得了，兩個人就可以如火如荼地做愛。

春藥反映出一般人的觀點，他們把性、性愛和性交給混淆了。事實上，性交只是性愛過程中的一部分，有時沒有性交也仍是性愛，兩人相愛不一定要勃起到什麼程度。很多人會問，男人到幾歲還可做？從血管功能來看，五十歲已是「趕雞不進」，到一半就軟了趕不進雞籠；六十歲叫「毋望再舉」；七十歲就到了「永垂不朽」。但儘管如此，性愛不一定要靠用藥，只要伴侶幫助，仍可有良好的性生活，不必然要硬到什麼程度。

要定義春藥，應該是：能幫助兩性性愛生活美好的一種物質。研究歷史上的春藥，我們會發現，有些藥古人吃了有效，今人則無效，因為吃的情境不同、對藥的信心不同。關於春藥，印證了一句話「信則靈，不信則不靈」。假如你認定它有效，而情境、環境佈置得好，兩性的溝通良好，吃什麼都靈。

到了本世紀，幫助男人勃起的藥已經沒問題，但是要幫助兩性關係改善，卻不是藥物能做得到的。很多人誤解了春藥，以為一顆藥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忽略了性愛的過程，決定性愛的關鍵不在兩腿之間，而是在兩眼之間。加強兩性之間情愛的溝通、在性生活上多做努力、生活中留些空間給伴侶，將會比任何春藥都有效。

李：有人說春藥是愛情妙藥、催情藥或是媚藥、助淫藥……，春藥是藏在血液中？還是腦袋中呢？請焦桐談一談他對春藥的心得。

焦桐：春藥的作用在於引起性器官的興奮以達順利性交的目的，它總帶著香豔的色彩，但興奮過度又會釀成災難，因此春藥除了使人聯想到勃起之外，也會使人聯想到墮落。勃起是肉體的，墮落是精神的，可見春藥表現出來的常是兩極化的反應，是屬於心靈和肉體的拉扯。而嗑藥的目的是性交，性交在中國古代被視為有雙重目標，一是使女人懷孕，帶有生殖目的，其次是男人可從女人身上採陰補陽，達到增強男子活力的作用，女人則從中採陽補陰，達到強健身體的目的。特別是中國古代的道家文猷記載，嗑藥的另一目的是持久，而持久的作用我認為至少有三點，一是優生學的概念。若依據道家的觀念，男人保持不洩，到必要洩時，女子懷孕所生的小孩將身體健康；二是體貼對方：三則是把性交當成戰爭的武器，道家文獻記載，在床上的雙方是互相對立的陣營，互相在作戰，勝利的一方於性交時可從對方得到滋養，這是一種象徵性的戰爭，此象徵性的戰爭也存在於男女地位之爭。

我剛在來的路上看到一輛跑車，便想到跑車製造商跟口紅製造商差不多，怎麼說？你看跑車大多是紅色，象徵充血，而前面很光滑，形狀像是龜頭，開跑車就好像男性展示其生殖器，把生殖器掏出來橫衝直撞。有一種斑蝶，被抓時，牠的腹部會開花，那是牠的生殖器，用來嚇退敵人的。春藥是一種武器，幫助男人建立尊嚴，所以男入比女人更需要春藥。春藥除了帶有香豔色彩，還帶有政治的色彩，只有男人才覺得自己不夠壯、不夠勇，需要不停地壯陽。

李：焦桐講到男人需要春藥、女人不需要，因為男人用春藥的企圖和女人所想的不同。女人的性需要能藉助藥品嗎？什麼能使女人感到興奮、陶醉和滿足？

周玉蔻（以下簡稱周）：從傳播的角度來看，威而剛的出現，讓我們再次見識到人類現在已處於地球村的國際世界了。《春藥》一書裡，可見到人類不同的文化、種族、地域、國家……，使用著不同的春藥，有著不同的春藥演進史，但威而剛出現後卻一舉橫掃全世界，在它的傳播效果與它融合了人類的價值這一點上是很驚人的，它勢必將造成人類史上另一種性文化。《Time》雜誌不久前以威而剛為封面，封面上寫著：「不要鹿茸、不要虎鞭，現在來了這顆小藥丸！」威而剛在藥理研究上是一個偉大的突破，在文化上、在人類情感的溝通上有很大的刺激作用。

談女人跟春藥的關係，必須先看到女人從傳統到現在，都是在取悅男人，不論是武則天練禪功，趙飛燕有窄陰術、縮肛術，到了現在女人穿黑色蕾絲的胸罩、睡衣、噴香水……，都具有春藥催倩的效果，但全都沒有講到女人自己是什麼，女人在性裡面要的是什麼。

李：春藥分很多種，一種是像威而剛有形有體，使海綿體放鬆，血液自然進入，所以可以達到勃起的效果。但一定還有很多人去求助精神科，謂王浩威醫生談談對春藥的看法，以及在專業的領域上是否有什麼新發現？

王浩威：（以下簡稱王）《春藥》一書裡面講到春藥的功能有二十種，壯陽、增進勃起只是其中兩項，其他還有像製造性的幻覺、造成精神興奮等等。耐人尋味的是，書中涉及中國部份談的都是跟壯陽、用以持續勃起有關。歐洲中世紀有一種春藥可使女人充滿興奮，被懷疑是女巫給的，以致女巫遭燒死。在這個例子裡，春藥的使用連一個男人也沒有，當然也就跟壯陽完全無關，這便涉及了一個問題：什麼是春藥？廣泛來講，「春」講的是性愛，而性愛不只限制在勃起的陰莖所造成的抽插陰道而已，我曾聽過兩個女同性戀伴侶聊到她們做愛的方式，使在場的男性獲益良多。如果女性不須使用人工陰莖，居然可以達到高潮、性愛極致的愉悅，其程度連男人都無法做到，那麼為什麼我們還要堅持一定要有勃起的陰莖呢？這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到底是誰在跟誰做愛？男人做愛的樂趣來自於「我想她很爽」，但這個「她」是男人腦中的形象，這個「爽」也是男人認為、男人判斷的。

威而剛反映出男人害怕自己不能持續勃起的焦慮。但如果性愛仍是靠陽具來維持，會變成很大的問題。臨床上碰到的問題都是早洩、不舉，我不知道男人的樂趣、興奮在哪裡？除了想像對方很爽之外，男入身體的喜悅何在？如果男人沒有身體的喜悅，那麼不過就像在做體操罷了。

如果性愛的快樂來自很多方面，以性高潮為例，是生理狀態處於很不容易達到的高峰，先歷經緊繃、再鬆懈。繃緊的剎那、鬆懈時的舒服，有人說打坐、練瑜伽也可達到這個境界。語言中形容一件事「太爽了：」（如高空彈跳），不一定要射精或勃起，但有同樣的亢奮、喜樂在裡面。

在台灣談到性，男人似乎是沒有身體的，只要陰莖愈大愈好，臨床上的困難也來自於此，因為當男人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那裡時，壓力也會全在那邊。有一些案例是他們無法和太太行房，寧可看《花花公子》手淫，或者在夢中和太太做，但一到了現實就沒辦法了。

重點不在陰莖的勃起或插入，而是他們從來沒發現自己的身體繃得不得了。要解決這樣的問題，必須把性愛定義得更廣泛，而不只是放在插入這一個點上。

李：春藥在中國很早就開始使用，不論是民間或宮廷，尤其在帝國內史裡都佔有相當的篇幅。王浩威提到中國人對性的認知只集中在某個焦點，請曾陽晴談一談你的看法。

曾陽晴：根據法國年鑑學派的研究， 18 世紀時在巴黎有五萬個人被指為巫婆，很多人被抓、被審判，安上了各式各樣的罪名。例如，他們指稱巫婆在身上抹了沒藥，可產生很多性幻想，晚上騎著掃把到山上與沙巴特（撒旦的另一個名字）性交，有同性相交、有兩男一女、兩女一男，更有群交，身上所有的洞穴，不管上下左右前後，均為興奮而張開，為滿足身體的慾望，不知羞恥地做出各種體位。當男性的性器官無法硬挺的時候，撒旦便以硬挺的舌頭取而代之……。這些都不是巫婆講的，而是審判者自己講的，這些正派人士藉由處死巫婆得到快感，滿足他們自己奇異的性幻想和色情的想像力。

從墓穴挖出來的帛書可以考據出來，中國最早使用春藥是在兩千一百年前，漢文帝時代就開始了。下面我們來看看中國對春藥的命名，非常有趣，可看出他們對春藥的期待，希望藉由命名掌握春藥帶給他們的信心。例如從功能方面命名約有：雙美丹、窄陰方、金槍不老丹、長相思、鐵鉤丸。就歷史人物命名約有：楊妃夜夜嬌、安棣山徹夜至情散、西施受寵丹、太乎公主萬聲嬌。再來看看對這些春藥的解說，有些可帶來最高級的高潮，有雲遊、出裨的效果，例如鐵鉤丸，服用後，漸漸長大，九日行事百戰不衰。有一種叫「立效丸」，食後馬上可使陽具巨大不可當，欲解之，則哈氣三口；仍不能解，則飲冷茶一口即解。

真的是相信就有效，春藥變得跟宗教一樣。男人希望陽具非常強壯、堅忍不拔，希望藉由陽具完全操控女人，以為如此，性愛便完全在男人掌握中，但事實上，如果要取悅女人，絕對不只是抽插、像個超級馬達就可以的。男人知道要陽具堅強，但卻希望用春藥來灌溉它、滋養它，陽具變得像植物一般。這像個神話，而每種春藥給的承諾都像天堂一樣美妙，像宣教士似的，這是個提供了偉大憧憬的宗教，告訴你透過性便可獲得權力。

李：春藥有沒有什麼副作用？哪些可食、哪些不可食？

江：春藥最怕的就是副作用，漢成帝就是因為吃了太多春藥一命嗚呼的。

威而剛出來後，有一則漫畫非常有趣，畫著台北市有兩行人在排隊，一行是男人，一行是女人，女人排隊要看《鐵達尼號》，男人排隊等著藥房出售威而剛。如果男女追求性愛的方式一致，問題就可解決了。

如果要談讓男人勃起，1980年以來，比威而剛有效的方式太多了，開刀裝人工陰莖，我就做了二百二十幾個例子，還因此被封為「台灣的軍火販賣商」，這鐵定隨時隨地都可勃起，要多久就多久，但其中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是沒有射精的，因為他們跟太太之間沒有愛嘛！用藥幫助勃起，可以；但要用藥幫助男人去愛，那是天方夜譚。

焦桐：夏宇有一首詩「某些雙人舞」，以恰恰的節奏模擬性交的動作，「他在上面冷淡地擺動　恰恰恰／以延長所謂的時間　恰恰／我的震盪教徒　他甜蜜地說他喜歡這個遊戲　恰恰／喜歡極了　恰恰恰」，雖然她筆下赤裸的女人仍是躺著，但卻不是被動的角色，主控權顯然是在下方的女人，男人高高在上賣力、忘情地工作，女性在下冷靜觀察、指揮著他，使男人看起來像是在對神明膜拜的教徒。因此，我覺得春藥很值得鼓勵，因為它可使男人更認真地工作。

李：對兩位男士關於男女兩性差異的看法，周玉蔻同意嗎？

周：以前我訪問張學良，趙四小姐盯著他怕他說錯話，她一走，張學良就說：「我告訴你，這輩子只要跟過我的女人，永遠不會忘記我的。」那一年他九十歲了。後來他提到自己戒毒的事，他曾經抽鴉片，我就問他為什麼吸毒？他說抽鴉片、吸毒是為了讓女人一夜難忘。

《李敖回憶錄》裡有一張他自己的裸照，我訪問他時就說：「聽說你書裡有張裸照……。」打開一看，我就說：「怎麼這麼小：」李敖就急了，說：「怎麼會小？」我的意思是照片怎麼這麼小。你看，男女真的是不一樣。最近我碰到他，他說：「小時擔心大小，中年時擔心長短，現在擔心軟硬。」

傳統上，男女關係都是男尊女卑的，唯有在床上才能乎衡，只有女人心裡明白「你是被我征服的」，所以奉勸所有的女性都不要講實話，讓男人永遠覺得他們是征服者。

王：周玉蔻勸女性繼續讓男人覺得他們是征服者，但男人的問題卻真的不少，要解決只有逃出這種狀態，可能要學會享受失敗。我看過一句話「陽痿無罪，早洩有理」，覺得有道理，如果男人預設自己非是征服者不可，問題就來了。事實上，男人的性器官大多數時候都不是勃起的，軟趴趴才是常態，但男性卻長期給自己一道緊箍咒，要裝出堅強的樣子，但事實上又無法長久地堅強，所以只好逃避，因為怕征服者的姿態被看破。與其如此，不如讓女人知道軟趴趴才是常態，偶爾能堅強就滿幸福了。

李：王醫師在接受採訪時曾說，權力才是男人最好的春藥，請申述之。

王：《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裡提到毛澤東的狀態就是個例子，只要他處在鬥爭的高峰，他是掌權者時，均可馭女無數；一旦鬥爭失敗要垮了，便躺在床上軟趴趴地失眠睡不著。大多數男人在事業順暢時，對性的主動性往往也比較強，這也可以說明為什麼熱戀或新婚時性的頻率較高，因為男女的配對通常是男強女弱，熱戀或新婚時，男人可保持強者的姿態，相處久了，彼此愈來愈熟悉，男性強者的姿態被看破，性的頻率也跟著下降。很少看到男人在權力得意時卻陽痿的，至於在象徵層面上，性與權力的關係就更複雜了。

李：其實真正美好的性是兩情相悅，過程是互動的，如此才能美好和長久。在《春藥》一書的開頭，南方朔的序中說：「有一個古老的故事：一個為情所困的男子，同魔法師求助，希望對他痴戀已久的對象施加法咒。魔法師對他的勸告是：你若想被愛，首先必須去愛。」「與其照本宣科調製春藥食品……，或許更應多一點回歸自身的愛情修行。」這也是我們今天舉座談會的精神，祝福大家都能擁有美好的性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