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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莎茀之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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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夜泊米珂娜思

旅遊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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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琴海迷航(KT3002)

類別: 旅遊指南
叢書系列:旅遊叢書
作者:陳少聰
       攝影/黃丁盛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4年08月09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裝/232頁
ISBN:957134172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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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莎茀之躍書摘:奧林匹亞懷古書摘:夜泊米珂娜思



  書摘:夜泊米珂娜思

夜泊米珂娜思

從前米珂娜思(Mykonos)在愛琴海諸島中,始終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希臘歷史上既沒有特殊位置,也未與任何神話情節有關聯,千年以來靜默憩息在愛琴海的浪潮聲裡。

唯一與神話扯得上一絲關係的,大概是大力士赫丘力士(Hercules)。他以巨石降伏了一群巨人,把他們永遠鎮壓在米珂娜思島的海底。希臘有句俗語「一切都埋在米珂娜思底下」,就是從這典故來的。如今延伸為法律用語,意味事隔多年,無從稽考查證。

然而,這都是過去式,今天的米島早已成了觀光旅遊熱門景點。它的地理位置優越,從雅典出發遊愛琴海,第一個經過的便是米珂娜思。近年來米珂娜思的時裝設計居然馳名希臘。另一崛起的原因大概與名作家、畫家的青睞推崇有關。詩人勞倫斯.杜瑞爾稱它為「諸島中的灰姑娘」(Cinderella),小巧玲瓏惹人憐愛。詩人與畫家朋友們一次又一次回到米珂娜思小住,寫詩作畫。在島上他們遺忘了時間,也遺忘了外面紛擾的世界。

  • 白色天堂

我們的「海神號」遊艇泊近米島之時,天已經全黑了。遠遠望見島上閃爍明滅的燈火,卻是可望不可即。島身小,碼頭更窄,大船無法靠岸,必須由小舟運載旅客,分批登岸。

米島面積看樣子大約步行個幾小時便能走遍全島,居民看來也不會超過萬把人。但是大大小小的白色教堂總共三百六十四座,是該島一大特色。這些教堂並非一般人心目中想像慣見的式樣,倒是比較接近台灣鄉間田埂路旁的土地廟,有的小得像鴿子籠,稍大的也不過一間小教室占地,僅容得下幾個人迴身。這些小廟都是從前航海的水手在風暴中祈神許願的結果。島上婦女唱的輓歌也極聞名,每當碩壯漢子出海罹難,一去不返,孀婦黑巾纏頭、黑袍裹身,便在洶湧無情的大海洋邊一同吟唱起哀怨纏綿的悲歌。

雖是夜黯,一間間小教堂在燈光映照下,仍白得發亮、白得透明。這些小廟宇的排列,十分參差不齊,零亂中又有某種奇妙的和諧,遠看起來,很像一個個結生在一起的大蒜頭,稀奇新鮮,恐怕是世上獨一無雙的建築結構哩。

街巷盡是以石子鋪成,巷口小酒館門裡門外坐的全是當地的漢子們,頭上戴著眼熟的黑色水手帽,藍色粗布褂子、黑色的小鬍子、銅色的肌膚,烏亮的眼睛在微暗的秋夜裡閃閃發光。震顫幽揚的Bouzouki(類似曼陀鈴的樂器)樂聲在空中飄盪,Ouzo酒的芳香四溢,十足希臘風情,我們好像走入了一張風景明信片。這時覺得生命真是美好,時時有驚喜的餽贈。

我們一行四人──包括一對路上認識的年輕夫婦,二十多歲已遊遍全球。他們並不富有,但是一年裡好像有五、六個月都在外地遨遊,旅遊知識豐富極了。大衛少年老成,慢條斯理、不紊不亂,門檻精得很;瑪莉娜天真爛漫,是中美混血兒,一路上笑語不停。與他們同行,旅途平添許多樂趣。

我們漫無目的在石子街巷之間盪來盪去,街道極狹,只容得下單車和行人。我們輕鬆自在閒遊著,那種感覺有似半酣的境界。如今回想,仍覺得奇妙,我們四人當時彷彿不活在「時間」裡。

米珂娜思窄狹的街衢即使在夜晚也發著透明的白光,不同層次的白。有人說白中泛著紫光,有人說藍光,還有詩人說過:一旦到了米珂娜思,你會懷疑自己從前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白」。一小幢一小幢白色粉牆的小樓房旁,襯托著海藍色的木漆欄杆和小陽台。陽台上點綴著一盆盆洋紅和橘紅的海棠花,牆角常常蹲著一隻純黑的貓,這都是明信片中常見,此刻親身經歷的愛琴海風光。看來似是經過藝術精心設計的小城景觀,其實都是自然的鄉土風情罷了。不禁驚異於他們簡樸強烈又極具美感的自然品味。

我在一家鋪子門前隨手揀選了一塊白、藍、棕三種色調編織的長方形桌巾。第一眼就看中,立即買了下來,瑪莉娜也選了一條。從一家店踱到另一家,有家店專賣手工毛織品的披肩。女掌櫃讓我們看她的紡織機,她親手設計的一條條披肩,每條色彩與圖案皆絢麗如彩虹,她好似展示一種魔術。這樣遙遠的海角,這樣一個滿天星斗的夜晚,毋寧是人生旅途中一番美麗的際遇。

  • 星夜迷路

我們一路談笑,一路閒盪,忘了時間,忘了回船。不知又繞過多少曲折玲瓏的小巷,巷子越來越窄,光線也暗了,四周靜極了,屋宇牆角的白色光影,彷彿失落的夢裡零零碎碎的片段。驀然抬頭,竟一眼瞥見牆角用英文寫的招牌:中國飯店「朝代」,指標的箭頭往右,難道是我看糊了眼嗎?但是他們三人也都看到了,應當錯不了。想想炎黃子孫生存本領真強,居然還有跑到這天涯盡頭闖天下的!

順著箭頭走,鑽進另一個胡同,卻不見「朝代」,大概是繞錯了一個彎。走著走著,眼前跳出一座教堂的尖頂,前去無路,教堂屋頂外是一片黑茫茫的海,海上不見有漁火船隻。回首再望來時路,更似迷宮一座,滿天星子不知都躲到哪裡去了,一盞路燈也沒有。這時才發現迷路了,開船的時刻迫近,逾時未返,不知他們會不會遣小舟子來渡我們回船?心裡倒有些慌了。

好在兩個男生畢竟膽大,一個翻身,便躍上了教堂屋頂。經他們勘察地勢,發現原來這片海灘與剛才登岸的碼頭相連接。只因為中間凸出一個小丘,擋住了視線,才讓人誤以為是島的另一頭。

在黑暗的沙灘上走了一會兒,終於,滿綴燈火的「海神號」重又出現在視線,心裡的失落感頓時化為「失而復得」的欣喜。「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滋味陡地襲上心頭,恰似生命中的際遇。側首瞄一眼身旁人襯著浪濤的剪影,我驚異於自己走過的路途奇妙迂迴,不由得由聒噪變沉默了。不知道世間大多數人命運的軌跡,是否亦像迷宮般迂迴曲折?

  • 夢的記憶

我還想再去一次米珂娜思。再去時,一定要攀登上那後山的小路,我要去看山頂上置滿石雕的小型美術館及墓園。聽說那裡有一塊石碑,雕著支頤臥地的青年,上面一行字刻著:「我睡了,我的心仍守望著。」多叫人心驚的句子,簡練深邃,典型的希臘神髓!羅勃‧潘恩(Robert Payne)對這塊墓園輕描淡寫的形容,尤其令人低徊:

這遺世獨立的墓園裡,歷代的希臘人、羅馬人、法蘭克人、土耳其人、威尼斯人,都快活地錯亂地安眠在一堆,舊日的歷史恩怨再也理不清。

夜泊米珂娜思,留下的記憶是一次心跳,一次乍然的驚喜,一方夢的碎片。米珂娜思不是散文,是首小詩,一隻精緻的水晶瓶,瓶口閃爍點點飛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