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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婚姻

【類別最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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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相互靠近的練習(CFR0374)

類別: 家庭‧親子‧兩性>家庭婚姻
叢書系列:人生顧問
作者:廖玉蕙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9年08月16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72頁
ISBN:9789571379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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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夫妻
前言  家是依靠的港灣?還是桎梏的圍城?


人生中最大的豪賭莫若婚姻。有人共結連理後,相濡以沫,執手偕行,充分享受男女共築世界裡的諸般方便與快樂;有人從崎嶇難行的婚姻之路中,摸索前行,雖艱苦備嘗,卻也不失浴火重生的況味兒;還有人在顛沛坎坷的婚姻生活中,頻頻跌跤,卻仍勇敢奔赴、屢仆屢起,且不改其樂;但是,我們也得承認,尚有為數不少的男女,在扞格不入的婚姻裡,被挫折得傷痕累累,一輩子心有餘悸。

既是賭博,當然有輸有贏,而婚姻的輸贏繫乎兩件事:一是婚前的選擇,所謂「do the right thing」;一是婚後的努力,亦即所謂「do the things right」,兩者所占比例各百分之五十。所以,在年輕時,浪漫地瞎了眼,以致遇人不淑者,千萬別洩氣,尚有一半的機會,轉危為安;而千挑萬選,以為終於逮到一位如意郎君或美嬌娘的人,也萬萬不可大意,如果掉以輕心,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危機,正蠢蠢欲動!

「變」是婚姻走調的最大因素。王羲之〈蘭亭集序〉裡就曾對情感的多變,有過討論,他說:
「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係之矣。向之所欣,俛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
 
意思是說,人常常對曾經極度傾注過關愛的事物,在轉瞬之間,失去熱情,這種無來由的變化,實在教人感慨萬千。而事實上,「變」之所以看似發生在俛仰之間,其實是因為人們缺乏警覺心。依我看,婚姻當中的「變」,多由「漸」而來。只是,因為對一紙結婚證書的過度信任,往往使我們錯估了形勢,以為結婚就是情感共終始的保證;因此,對共組的家庭,日積月累地漫不經心,對另一半的疏於關切或者說是疏於防範,終於導致破裂的變化,也就不足為奇了。

所以,從抉擇開始,愉悅地注視每一環節,使所有的變化,不但都在掌握之中,並朝良性的方向發展,是防範未然的要訣。因為,即使是面對一場未知輸贏的賭博,不但要有足夠的籌碼,也該用心思慮、盤算,否則,即使全盤皆墨,也還不知「為何而輸」、「為誰而輸」。

大學時,老師盛讚孔子是聖人,同學笑問:
「既然是聖人,他離婚的事怎麼說?」
老師的答案讓人噴飯:
「連聖人都無法忍受的女人,又是一個怎樣糟糕的人!」

當時,引來哄堂大笑。多年後,我們歷盡了滄桑,對這人世有了較多的理解後,再回首這場師生的對話,也開始有了不同的體會。光拿孔子離婚這件事來說吧!只要有過婚姻經驗的人,大概都知道,離婚理由千百種,但所以造成則其咎難以獨責,恐怕雙方都得反省。

用現在的文獻來判斷,這樁離婚公案,恐怕孔子本人得負更大的責任。試想,一個人經常周遊列國,怎麼能常常回家吃晚飯?為了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實現,到處推銷,不惜經常換老闆,做太太的怎麼會有安全感?不但如此,我們看到《論語》中專門記載孔子生活花絮的〈鄉黨〉篇,覺得孔子還真不是個容易伺候的人,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不管吃飯睡覺都規矩甚多,教太太怎麼受得了,你家的床上躺了這麼個聖人,你能拿他怎麼辦!

坊間,討論愛情與婚姻的書籍何其多,大部分都從理論著手,雖諄諄其言,卻常予人隔靴搔癢之恨;有的雖以案例描摹,看似貼近行止,卻往往失之粗糙,難以被接受。這些年來,我在台灣島上,南北奔波,在一場接一場的演講中,分享了許許多多家庭的趣事逸聞,同時,也聽到了甚多不幸的婚姻案例,有些,恐是神仙也無法著力,有些則是腦筋稍加急轉彎,就可不藥而癒。

如今,婚姻未必仍是主流,試婚、同居和進入傳統婚姻只是一「紙」之隔,雙方要面臨的困境與問題,其實殊途同歸。我先加以說明:我贊同多元成家,支持同志應該具備異性戀的所有權益;我不反對同居;也贊成試婚對某些人有其存在的必要;而在深思熟慮下選擇離婚也會給予深深的祝福。我以下的敘述,基本原則是追求生活的快樂、生命的意義;針對即將面臨抉擇的人,也適用所有的人際。總而言之,是一種相互靠近的練習,而相互靠近的目的,無非是讓生活更容易。


第一章  婚前的抉擇

自從一見桃花後


婚前的抉擇與婚後的經營,在婚姻是否能夠成就圓滿中既然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所以我們就從婚前的抉擇開始,甚至就先從我自身的擇偶開始談起吧。

那年夏天,我二十七歲,依然小姑獨處。母親著急得不得了,四處請託親友代為留意,逢人便推銷。於是,職業的或業餘的媒公、媒婆摩肩接踵,幾乎踩平了我家的門檻,大規模的相親活動於焉展開。

相親對我這樣一個自命文明的女子而言,簡直是一種莫大的恥辱。然而,母親說:
「有本事自己找,沒本領聽我的。」

於是,每逢星期六,我便奉母命由上班的台北僕僕風麈回到台中,準備應付星期天一至兩場的相親活動。一些委屈、一些憎惡,更多的是地老天荒的絕望感。用這樣的心情上陣相親,兩軍短兵相接,自然傷亡慘重,常要殺得對方片甲不留、鎩羽而歸。

幾次下來,弄得幾乎不可收拾。母親大表不滿,我一來懾於母親的震怒,二來也反省到如此波及無辜,有傷溫柔敦厚之旨,遂稍稍收斂起一身的刺蝟,況且,凡事熟能生巧,也逐漸琢磨出以平常心來對待之道。

一個星期日的早晨,例行的相親活動。

我坐在屋裡發呆,春陽一寸寸在落地玻璃門外移動著,直到大隊人馬逼走了地上的陽光,我才回過神來。因為經驗豐富,我很快地從人?的肢體語言裡判斷出當事人。高瘦清秀的男子,正半彎著身子在門外脫鞋,手裡拎了個包袱。我一下子就被那個包袱所吸引,差點沒失聲大笑起來。從包袱的形狀看來,裡面似乎是盒餅乾或蛋糕之類的禮物。但是,用大手巾包裹著金雞餅乾盒的行為,不是古老的、屬於我阿嬤那個時代才有的事嗎?男子看來也和那個包袱一樣,很有傳統的樣子。西裝筆挺,黑框的眼鏡方方正正地架在臉上,帶著一點鄉氣的斯文,然而,我飛快地在心裡把他否決了。誰願意嫁給一個屬於阿嬤年代的人?

進門之後,那個滑稽的包袱被端端正正地擺在我和他之間的茶几上。因為無聊,我便很仔細地研究了一下那條大手巾,上面是一株松樹,松樹下有隻白鶴,上面寫著「松鶴延年」四個字。鶴的腳細細的,脖子長長的,嘴巴還是紅的。我覺得可笑極了!一個穿T?、牛仔褲的新派女子被介紹給一位穿西裝、打領帶,手上還拎著「松鶴延年」布包袱的舊式男子,豈不是一個大笑話。

兩邊人馬言不及義地彼此寒暄著。由天文談到地理,由地方建設談到登陸月球,大夥兒都在腦海裡極力搜索共同話題,饒是這般,談話還是屢屢形成中空狀態,這時,大家或齜牙咧嘴,相對微笑;或彼此舉杯,做認真品茗狀,幸好這類場合,總不乏能言善道之士,在短暫的空白後,馬上又可以機智地推出新話題。男子不是個多話的人,看起來很沉穩。偶爾禮貌地提出一些其實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應應景。譬如:

「什麼學校畢業?」
「在什麼地方上班?」
「忙不忙?」
「平常做何消遣?」
……
應對還算得體。我直覺認定此人趣味不高。然而,母親的想法顯然和我有段距離,是那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表情。果然,談話接近尾聲,來人客氣地起身告辭,大隊人馬才走出落地玻璃門外,母親便迫不及待地問我的看法,我還來不及表示,母親已兀自接口:

「如果連這個你都看不上眼,以後看誰還理你!別以為自己條件多好,都二十七?了!……」

在母親多年來的強勢領導下,她的喜怒哀樂已權威地主宰著全家人的情緒,在她面前,我是不敢太放肆的。但是,身經百戰後,心裡亦不無怨言。打從相親開始,或許是因為嫁女心切的緣故,一向要強的母親,忽然一反常態地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姿態來擇婿。但凡來相親的男子,她幾乎沒有一個不滿意的。講話結巴是忠厚老實,言詞輕浮者乃活潑有朝氣,矮人聰明,胖子富泰,長相古怪的人命好,必欲嫁之而後快的心態,使我敢怒而不敢言。我正想頂嘴,忽然隱約聽到門外媒婆低聲問那位男子:

「要不要帶小姐出去走走,進一步認識、認識?」
那位男子用很低卻很肯定的聲音說:
「不用了,不用了!」

我向母親聳了聳肩膀,做出「你看!可不是我說不要的,人家也不滿意我呀!」的表情,母親的臉色明顯地難看了起來。

雖然兩造皆無意,然而,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在這種兵荒馬亂的狀況下,當事人的意見終將變為最微弱的聲音。不由分說的,兩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還是被送上了一部親友的車子,車主到台中公園附近把我們倒了出來。兩人就站在馬路邊兒,面面相覷。

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好歹都得繼續演下去。既然兩人都沒有心理負擔,事情倒又變得簡單起來了。攪和了一個早上,這時候才真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識。我想起不遠處的圖書館似乎正展出南張、北溥及黃君璧先生的畫,於是,提議前往。

沒想到很快獲得附議,兩人邊看邊聊。我當時年輕氣盛,仗著在雜誌社做了幾年事,世面見得不少,自認對畫的了解還不差,便在他跟前大放厥辭;這人倒絕,一路上悶不吭聲,只是適時地點頭微笑。我只當他研究自然科學的人對文學、藝術一竅不通,乾脆藏拙;哪裡知道,他是真人不露相,不但浸淫甚久,而且可以畫上幾筆,我那天算是班門弄斧,這是後來才曉得的。

在西餐廳用過簡單的午飯後,二人都無心戀棧,便分道揚鑣。分手前,他說:
「可不可以留給我台北的電話?有空去找你?」
我心裡竊喜,女人家虛榮的毛病又充分暴露出來。我可以不喜歡他,卻希望天下人都愛我。

日子一天天過去,整個夏天都快溜走了,這個人再無任何消息。開始時一點點不足為外人道的期盼,也在忙碌的生活中很快地被淡忘。我仍然和以前一樣,一邊舔著舊創,一邊行屍走肉般地相著親。

一個沒有安排任何相親節目的星期天早晨,我在台北租來的小閣樓裡,正和一大堆髒衣服做殊死戰,電話鈴響了。居然是那位「松鶴延年」的男子。他期期艾艾地邀請我和他共進午餐,我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很快地在兩盆髒衣服和一位沉默的男子間做了抉擇。

那天,我穿著一件寬鬆的鵝黃色洋裝赴會。進了餐廳,我看到男子的眼睛亮了一下,說:
「喂!你今天跟相親那天看起來很不一樣,我喜歡這件黃洋裝!」
我愣了一下,啼笑皆非,這樣的話算讚美還是諷刺?我笑著回答:
「原來你喜歡這件黃洋裝,早知道包了教別人拿來就好了。」

很多事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如果早知道了,恐怕事情都將改觀。這位貌似忠厚的男子原來並不像外表那般老實。當時,他正同時和其他三位也是相親來的女士周旋著。那天,他原是約了另一位教書的女士,誰知限時信給耽誤了,伊人沒有及時收到,竟回南部去了;其他兩位女士正好也都出門去。從桃園專程北上,就這樣孤伶伶的,心有未甘,於是,電話本翻呀翻的,突然看到我的電話,就這麼陰錯陽差的,兩人的命運都改變了。

為什麼要了電話號碼卻許久不來約我呢?我一直納悶著。很久以後,他才輕描淡寫地解釋:

「哦!要電話號碼只是一種禮貌罷了,給女士的虛榮心一些滿足呀!當時,憑良心說,我是沒想到再去約你的。你太瘦了,而且,也不是我喜數的那型,我喜歡溫柔一些的,文文靜靜,不要有太多意見的,而你,太囂張了。」

我氣得哇哇叫,可惜為時已晚,在相親那年的冬天,那位男子,第一次見面時拎著布包袱的那位,已糊里糊塗地成了我的丈夫。

多年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了那位男子三十歲時的日記,正是我二十七歲那年的夏天。日記上工工整整地畫了張圖表,表上列著他同時交往的四位女子的芳名,名字下是品行、個性、家世、學歷、生活情趣、習慣……等頂目,逐項計分,很科學的;而我名下的積分居然是四人中最低的。我聯想到那年夏天的種種委屈,不禁悲從中來。這張表對我的意義是,那位男子在其他三處被判出局,才輪到我接收。

「我才不要別人挑剩的。」我恨恨地說。
男子依舊用他慢條斯理的聲音安慰我:

「不是這樣說的。應該說,這種科學的東西看似科學,其實最不科學。有時候人們並不真正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這番似是而非的說辭聽起來頗富哲理,何況也扳回了面子,我於是回嗔作喜。雖然沒有王子和公主那般羅曼蒂克的過程,兩人卻也從此過著快快樂樂的日子。

擇偶的眉角在哪裡?

這段截至目前為止還算滿意的婚姻,其實原本自己並不看好,因為當時我剛經歷一場亂糟糟的失敗戀情,有點負氣地立意草草找個人結婚,度過眼下有點騎虎難下的局面。在這種心情下找人結婚,原本是有相當的危險性的。而轉危為安的關鍵,據我事後的檢討和歸納,有兩個重要的原因。就容我再回頭來談談,認識三個月後下定決心訂婚的關鍵。

到對方家裡走一走

相親過後,我們兩人都覺疲憊,雙方家長分別經歷過多次類似的儀式,想是也乏了,挑剔隨著相親次數的增加而銳減,只願事情早日有個結局。以此之故,經過短短幾次約會後,很快地,我就被牽進了男方的家裡,進行「面試」。
是個秋日的午後,四合院的屋子旁,一棵芭樂樹正垂實纍纍,還未曾進屋,我就先被那滿樹橙黃碩大的果子給吸引住了。我停住腳,仰起脖子,笑彎了眼地喊著:

「哇!你看,你看,好多的芭樂哦!」
據後來我先生的轉述是:
「那種興奮勁兒,逗得我也不禁開心起來。」
於是,他對我重加打量、思忖:
「一棵結實的芭樂樹就能讓她眼睛發亮,應該是一位容易滿足的人吧!」

他帶我進屋,將我安置在一張長凳上,隨即進裡屋敦請老父。我將熱情洋溢的眼光依依不捨地從芭樂樹上拉回到眼前斑駁、老舊的屋子,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屋漏痕跡處處,桌下一隻金錢鼠正無畏地瞪視著我,像在宣示主權。

終於,他扶著半身麻痺的老父出來,順手拉過一張圓高凳面對父親坐下。他父親寡言少語,間或閒話兩句,大半時間,空氣裡盡是沉默。我有點窘迫,覺得該負責說些話,卻又有些遲疑。他斜背著我,我因此沒能從他的表情裡得到任何的暗示。只見他極順當、自然地拉起父親的手,用著指甲刀,專注地、細細地為父親剪指甲。老父的眼睛並不看自己的手,只自在和我聊著。

我不覺心裡一動。是多少次毫無失誤的剪指甲經驗,才能讓老人家伸出去的手如此不假思索且毫無遲疑?那麼,這一定是位孝順、細心且讓人可以信靠的男子囉!

在往後幾個星期內的天人交戰中,那個微躬著身子為父親剪指甲的姿勢,竟成為我當時結束猶豫、決定託付終身的最重要憑藉。愛情既已遠颺,穩妥就成為必須;而他是執著認定:「會為樹上橙黃的果子而兩眼晶亮的女子,應該是熱情、充滿童心,且在執手偕行的路上鐵定常常會看到火樹銀花的。」這是他後來對我說的。

那年冬日,我終於成了他的妻;他則從此擴大「營業」範圍及品項。他的那雙手,不但開始剪起妻子、兒子、女兒甚至是老邁岳父的指甲,還擔負起更多的家事。

孩子還小的時候,他給娃娃洗澡、包尿布絲毫不含糊,洗碗、晾衣、摺衣、拖地更是「常備役」。婚前負責為他父親剪指甲的雙手,婚後仍不停歇,抱著孩子去看醫生、送孩子上音樂班,為孩子簽家庭聯絡簿、和孩子一起做勞作、畫壁報、打籃球、放風箏、丟飛盤、下跳棋;甚至戴上眼鏡,為孩子繡學號、為我的衣服縫鈕扣。回父母家時,為年邁的老父洗澡;去我娘家時,為我母親清除池塘中的汙泥,協同我為病中的娘家母親侍奉湯藥。丈夫的一雙手,越做越帶勁。他的手,因為操持家務而變得粗糙。但是,筋骨畢現,反倒顯得線條粗獷有力;而我則常常設法讓雙眼持續燃燒熱情。

一日,我從外頭回來,遠遠看到熾熱的陽光下,一位男士正吃力地在巷道內搬運著什麼;趨前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家裡的男人正推土填補道路上的大坑洞。見到我,他邊用手背拭汗,邊解釋:

「拆除附近違建的怪手把路面搞得千瘡百孔,這個洞實在太大了!不填填,晚上會坑死人哪!」
大熱天,不躲在房裡吹冷氣,卻氣喘吁吁地出來服勞役,我感動又心疼之餘,開玩笑地說:

「啊!鐵定是家事不夠做,太輕鬆了,居然幹活兒幹到外頭來了。從明兒起,我看,連周邊的環境都一併麻煩您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丈夫傻笑著沒說話,效法女媧補天,他繼續彎身用手補地。

多年後的一個黃昏,我在巷子口的美容院洗頭,鄰座一位婦人和我搭訕,問我住社區的哪幢公寓。我比手畫腳地說明著,婦人突然興奮地問道:

「是轉角那幢四樓,每到晚上八點,就有個男人出來陽台晾衣服的那家嗎?」

我一時拿不準這話是恭維丈夫的勤勞還是揶揄我的疏懶,還不知如何應對,店裡的顧客全將眼神對準了我,且紛紛說起羨慕的話。婦人還朗聲強調著:

「每次,我一看到你家男人出來晾衣服,就把我家那個死鬼叫出來,讓他看看人家是怎麼做丈夫的!……那位好男人是你丈夫,沒錯吧?」

我從美容院風光告退時,感覺到背後仍投來許多嫉妒的眼光。我驀然憶起四十年前那個躬身為公公剪指甲的背影,慶幸自己當年的眼光真是神準、銳利。

延伸思考

《中庸》裡早說過了:「仁者,人也,親親為大。」人性中本來具有的、最自然的愛,就是對自己的親人;如果連自己的父母、手足都沒能好好照顧的人,怎能奢望他好好對待另一半及另一半的親人呢?婚前,能對對方家庭的互動關係多所觀察、理解,絕對有助於抉擇的正確。所以,基於個人經驗,我強烈建議談戀愛時,不要只是逛書店、喝咖啡、相約看電影、爬山、聽演講、去健身房……最重要的是去對方家中多走走、看看他是如何對待家人。我根據一個幫父親剪指甲的背影,當機立斷選擇了這個孝順的男子,因之成就了穩當的婚姻,這是婚姻紀實,不是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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