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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接力>小老師,好架勢
小老師,好架勢 誰都不能否認,自己要真的懂得了才能教別人, 「可以教」是「學會了」的多面檢視。 我們不用凡事透過考試來測驗孩子的懂不懂, 給他機會去傳授所學,是非常溫和實際的檢視。 成人因為生活經驗比較豐富,可以長時間以討論的方式來進行學習,但我覺得孩子不一樣。我常常看到大人在教孩子做一件工作時,嘴上講個不停,手就是不肯放開交棒,這情景雖然有趣,但自己卻因為置身其中而看不清楚。 有一次我去新竹帶一場親子實作,有個小學四年級的小女生很想幫我忙,我知道她夠大了,所以把手上用完的打蛋器請孩子幫我捲好收起。有個大人就站在我跟孩子中間,她從我手中接過了打蛋器,我以為只是要幫忙遞送給小女孩,沒想到她一邊問孩子:「妳知道要怎麼收嗎?」一邊已經把線都緊緊纏在打蛋器上了。事實是,這一來一回當中,我們好像在教一個孩子,她卻什麼也沒做到。我開始思考:給機會不是口頭說說或心中想想的事,不交出工作就永遠不算。我要自己在心裡謹記這一幕。 為了督促自己在帶領上能給孩子足夠的機會,我採行任命「小老師」的教學方法。那就是每一個工作站,我們只直接教一個孩子,他一學會,馬上任命他當下一個待學者的小老師。一年多來的實驗,我覺得這個方式有許多好處。 一、打破年齡的迷思。不一定每件工作都由大的教小的,而是已經學會的教不會的人,所以,很可能在某一個工作站,一個小一的孩子會擔任另一個小六孩子的小老師。就彼此的認同與工作機會均等的思考來說,這方法非常自然也極有幫助,讓我想到韓愈的「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事實上,突破年齡的尊重與合作,對完成工作目標有很大的幫助。否則,大孩子或許會在無意識中搶去小小孩的許多機會,一如我們大人始終難以放手的原因,絕無惡意,但剝奪卻是事實。我認為時常抱怨手足爭吵的家庭,應該也試試這種更公平的方法。 二、被任命的小老師開始教下一個小朋友時,我從他的教學中可以了解他剛剛學會的事是否完全正確。誰都不能否認,自己要真的懂得了才能教別人,「可以教」是「學會了」的多面檢視。我們不用凡事透過考試來測驗孩子的懂不懂,給他機會去傳授所學,是非常溫和實際的檢視。孩子們也不用在同一份工作中比高比低,他們知道,要把自己的東西學好,因為等會兒得當小老師,教給下一個伙伴呢! 三、教學中有動作的示範,也有語言的陳述,是多層次的學習回吐。我一向很重視孩子的表達能力,他們在教學中,方法夠清楚嗎?用詞夠精確嗎?當我用心地在一旁聽他如何教自己的學生時,我也有機會可以加入討論,提點這些想法。 對小廚師的教學,我要求自己與工作人員盡量縮短口頭上的叮嚀與教誨,我一心想避免的是讓孩子感到「囉嗦」的負擔與不耐。如果不動手做,再多的耳提面命也無法使他們體會要領,不如一邊做,再適時從遇到的問題中進行討論與給予建議。 在一年多來的放手實驗中,我徹底懂得了為什麼大家那麼難以邁開任命授權的第一步。我認為是對於放不放手所產生的後果,並未認真思考。然而,這思考是如此重要,停在教卻不給予做的機會,無意中耗費掉許多不該付出的資源。 以小廚師為例,當孩子把蒸蛋的汁液都按比例打好、過濾之後,他們得先分倒到湯杯裡再送進蒸爐去,給不給他們自己倒,還是我們來幫他們倒?我主張讓他們倒,否則孩子只嘗到工作的一小角,既不完整也不過癮。那萬一打翻了怎麼辦?最糟也就是整理托盤、重補材料。一想清楚,就覺得實在不值得為了「避免萬一」而處處剝奪「可能的機會」。 萬一真的打翻了,那表示孩子的掌握力度還不夠,不能用比較省事的傾倒法,而應該換成小一點的容器,讓他們改用接駁式的舀取填裝。這些觀察對教學者是非常有意義的,不經過做的過程、錯的處境,更好、更正確的引導不會集結成經驗。 一年五個月過去了,好幾百個小廚師曾進出我們的廚房與客席之間,盡量提供孩子操作的機會出現過什麼損失或一時的忙亂嗎?有,我們總共打破過兩個盤子,然而這比我們以餐廳形式營業時少了很多。那次是因為在洗碗途中手套滑,盤子太重而從孩子的手中溜出掉下水槽的。這讓我知道要注意一個重點,因為市面上實在買不到小小孩的手套,所以,真的手太小的孩子,我們就請他們收取洗碗機出籠的乾淨碗盤,做餐具歸位的工作;萬一孩子堅持想嘗試洗碗(對孩子來說,水也有一種魅力),那就絕不能戴手套才夠安全。 我喜歡聽小老師信心十足地教他自己的小徒弟,常常在悉心的聆聽中覺得甘拜下風。他們學得既快,用的語詞有時候比我還專業,方法也更聰明。比如,教計時器的設定時,我說的是「清除」,有位小老師傳授下去時,則告訴他的學生是「歸零」,我忍不住問他幾年級,他對我比比「四」。 在爐台的煙霧迷離中,我想起《論語.子罕篇》孔子的感嘆:「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我真想對他們說:「好孩子!追上來吧。」我們會做更好的大人,幫助你們培養實力、把棒子交給你們。我們要培養自己,更有作為,用努力贏得你們真心的尊敬;我們也會在努力與進取中,真心欣賞你們的好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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