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靈的傳說(NA0010)──本以台灣賽夏族的史詩《矮靈祭歌》為藍本再創作的小說
本系列書籍出版日期久遠，書況非全新。若不介意者再下單購買，謝謝！

類別： 童書‧繪本‧童話>青少年叢書
叢書系列：時報全語言Y.A.經典
作者：心岱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5年01月15日
定價：180 元
售價：14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147頁
ISBN：957131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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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1

1 送神祭歌

秋天的樹林雖然顯得有點蕭瑟，那是因為風與光的關係吧，朱春祥想。他喜歡金色的十一月，對他們賽夏人來說，十一月是特別的月分，是燃燒著情緒、鼓動著心跳的季節。

十一月在山裏，可以看到樹葉的很多變化，它們悄悄變換著顏色，即使是些微的色感之差，春祥也能很敏銳的察覺出來。更不用說像會落葉的樹種，風一吹動，葉子就在地上陪他一起競跑。只要幾日不見，這些會落葉的樹就改變了它原來的形姿，好像陌生人一樣。但春祥對入秋的這一切大自然的變幻，都興致勃勃。他總是獨自在林子裏穿梭，拜訪他最熟悉的柿樹──瞧一瞧它那些閃亮著陰冷、故作威嚴之色的葉子；喧囂著由黃轉紅的楓樹，還有直立高聳的香楠、有著十分親善氣味的苦楝，四處攀爬、毫無紀律的籐木。當然，那泛著神秘之光的山枇杷更不要說了。

樹要過冬之前，春祥就會上山一一去拜訪，這是他隱藏在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些年來，他對這些出現在矮靈祭歌中的樹種發生濃厚的興趣，他經常來與樹對話。久而久之，他發現了即便是長青的樹，也會因季節的流轉而顯現今人眩目的燦爛之色。

朱春祥望著這些從古老洪荒到現在仍然頂天立地的樹，心裏油然感動。他想像著這些植物與他的祖先們共同歷經的時代，以及分享過的無數個秋天……。

風在吹動，光在舞躍，從幽暗中初露的曙光在山頂破曉，一行人沈靜而守秩序的通過枝葉濃密的樹林。前導的人似乎很熟悉路徑，其實，春祥就是摸黑也一樣可以找到目的地。雖然，今天是他首次代表自己的姓氏，參與矮靈祭的活動，但在他十七年的生命中，這座緊臨賽夏族部落的東方之山，就像他私人的領地，他經常在此出入，幾乎認識每一寸土地和生活在這裏的任何一種生物。

然而，此刻的朱春祥，卻不敢放肆，他要跟隨著隊伍，聽從領頭的主祭司行一切的儀禮。

十一月入秋之際，雨最喜歡來作客，尤其在矮靈祭典中，雨水可從未缺席呢！

朱春祥對這些節奏感到無比的欣慰，這充滿神秘又感激的收成之季，有著人與大自然共存一體的驕傲，對賽夏族，它更因而使一切變得不尋常。

天全亮開了，春祥一抬眼，就看到像他老友般的山枇杷。這棵老樹是族人只敢遠觀、敬畏的對象，春祥卻從小就在它伸展的龐大枝椏中攀爬，一點也不怕冒犯了樹神。這株老樹大概有幾百年了吧！真的夠老、夠大、枝椏橫陳，聳入雲霄，其中有一條粗大的枝幹竟跨過谷間，人坐在上面可以望向深谷下潺潺流水，如伴奏的音籟，為春祥唱著和音。而今天，春祥沒有這一切閒情，他不時回過頭，深怕身後這群同行的夥伴落單，因為他們此次的任務非比尋常。

春祥拭去額頭的汗水，細雨拂面而過，他心底泛起一陣沁涼和喜悅。這是他頭一回擔任族內大祭典的要職，為族人上山砍回一枝代表吉祥、驅邪的「揍木」；而他是朱氏家族的代表，身後這些青年也都是各姓氏的代表。要想在每兩年一次的矮靈大祭上擔任「伐榛木」職務的人，真是不簡單，族內每位青年都想當自己姓氏的代表。春祥是上回祭典中表現優異，今年主祭才點他為朱氏代表。春祥想著想著，心頭滿是興奮之情，卻又不敢表露出來，深怕觸怒了山間幽靈。恐怕這細雨會紛飛不斷，他雙手不禁扣緊腰際的鐮刀，壓抑那份呼之欲出的激動。

山谷閒迴盪著族人幽怨、輕快，相互組合的「送神之歌」：

請唱楓香樹之韻。
祭典已完，恭喜，
請沿河而歸，
沿著西開（註 1）之河，
以蓮葉包著飯，
以鰻魚為菜肴。

肅穆而淒涼的歌聲逐漸隨風飄逝，取而代之的是輕朗的曲調「歸路之歌」：

請唱楓香樹之韻。
可能是神靈已走之後。
講沿河而歸，
沿著西開之河，
蜿蜒作隊，
拉著籐杖而行。

反覆重唱的歌聲傳遍滿山滿谷，山野芒草也隨之搖擺起舞。

今天是矮靈祭典的最後一天，當朝陽東昇之時，賽夏人相信矮靈已離開，歷經五個徹夜的祭典已進入了尾聲。手牽手圍繞成大圓圈跳舞的青壯少年們，情緒已輟為輕鬆快樂，他們跳著叫做「等待榛木」的歌舞；「榛木」就是台灣赤楊樹，由主祭與各氏族青年代表前往東方山中砍取榛木的儀禮，必須要兩次空手折返，直到第三次進入樹林才把找到的榛木和做好的支架帶回祭場。

現在，這一行青年正邁向榛木的所在地，大家彎身輕走，似乎怕驚動敵人，等到找到榛木時，氏族代表們圍著榛木唱歌，並繞著圓圈移動，春祥隨著大家，上前用力朝著榛木砍上一刀，再唱歌、再砍，直到樹木整個倒下來，山下的祭場已經傳來「等待榛木之歌」的歌聲，春祥和著族人一面歡呼，一面扛樹下山，他們要在半路將榛木橫架起來，綁上芒草……。

榛木橫在那裏，就像矮人傳說中的那座橋……。

春祥一行人更加快腳步，是族人迫切期盼的等待，是矮靈們一聲聲的召喚，春祥的心一直沈澱……，思緒陷入了歲月的洪流中。

那是七年前，春祥第一次完整的參與矮靈祭，對這一切留下真實的記憶。


2 稚子之心

坐在竹編小凳上的春祥，一雙炯亮黝黑的大眼望著竹牆上掛的芒草結。

那芒草結一個、一個相連在一起，就像他小小心靈中一個、一個解不開的謎；兩隻小手在膝上來回搓揉，他真想站上竹椅去摸摸牆上迎風搖擺的芒草結。但是他不敢，因為哥哥昨天把這樣的想法付諸行動後，下場是被爸爸毒打、修理了一頓呢。聽媽媽說：「今年我們家很了不得，是矮靈祭的主祭司喔。」

當然只有爸爸有資格，因為他是朱氏長老級的人物；看媽媽得意的模樣，春祥對爸爸更多了一分敬畏。


註 1：此處為Sikay的首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