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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涼麵是我兒時記憶中的味道,小時候最常吃的是米飯,但我骨子裡卻偏好麵食,我父親經常帶我去「三六九」與「排骨大王」,這是我小時候覺得最好吃的麵。直到有一天,我家隔壁開了一家「小峨嵋」,我才知道麵條的世界原來如此神奇。
小峨嵋主要賣的是牛肉麵、榨菜肉絲麵等熱呼呼的熱湯麵,可是到了夏天,每天早上五時左右,老闆便煮出一大鍋的麵,把麵條鋪在桌上,用大電風扇猛吹,一邊灑油,一邊翻動,麵條在老闆的手裡好像會跳舞,我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非常好奇,連續看了好多天,才知道原來這是涼麵。
老闆賣的是四川涼麵,以麻醬為基底,在一個酷熱的日子裡,我終於走進麵店,點了一碗心怡已久的涼麵,我還記得第一口的滋味,涼麵入口的那股香涼麻辣讓我的暑氣全消,隨之而來的是滿頭大汗,因為它很辣,從此我就愛上了涼麵。
國中畢業後踏入社會,第一個工作是川菜餐廳的點心學徒,當時發現川味冷盤有一道棒棒雞,居然是我熟悉的涼麵味道,每當我想吃的時候,就跑去煎一張油餅,再拿油餅去纏著冷盤師傅:能不能用油餅換棒棒雞給我吃?冷盤師傅見我年紀小,再加上我父親是廚房裡最大的掌灶師傅,便塞給我棒棒雞、滷味等冷菜,後來我用油餅包棒棒雞吃,覺得比大餅包牛肉好吃太多了。
之後到了亞都飯店,總裁嚴長壽經常派我到國內外觀摩、參觀、學習各式各樣的美食製作,遇到有趣的味道,我便試著發明,把中式的調味醬與歐美、亞洲各式的烹調醬汁融合在涼麵裡,默默實驗品嚐。
民國八十三年間,《自立晚報》記者陳忠義得知我對小菜略有研究,主動要求採訪小菜兩百道,我就把涼麵當成其中的一個系列,拼拼湊湊做了將近二十道涼麵給陳記者採訪,許多內外場的同事也好奇跑來試吃。
正當一夥人開開心心大試涼麵時,董事長周太太與其他董事忽然出現,看到員工與陌生人吵吵鬧鬧,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在旁的公關急忙解釋是記者採訪,周太太面露懷疑,看著我說:「我怎麼都沒吃過什麼涼麵呢?」我靈機一動當場回答:「那就請大家來吃一碗吧!」
沒想到周太太吃罷再問我:「阿保師,這涼麵什麼時候要賣啊?」我說:「沒啦,這是做採訪。」「保師,要賣喲!」「我知道了。」
從此之後,各大媒體每年暑假便上門採訪涼麵,其中包括:民生、聯合、中時、美食天下等等,記者吃罷都覺得非常驚喜,涼麵居然可以如此豐富而多變,紛紛詢問何時可以再吃得到?我與內人王瑞瑤商量後,決定每年暑假舉辦一場涼麵宴,邀請親朋好友共同享用大規模的涼麵。
去年的涼麵Party一口氣擺出了拉麵、烏龍麵、粉絲、粉條、日本壽麵、韓式冷麵、廣東撈麵、抹茶麵、蕎麥麵、義大利天使絲、蒟蒻麵等。醬料更驚人,有:川味麻醬、日本胡麻醬、韭花醬、皮蛋醬、冷炸醬、沙茶醬、蔥開、崩山豆腐醬、祕製豆腐乳醬、台式辣醬、老虎醬、超級酸辣醬、香芒草莓辣醬、香椰沙嗲醬、泰式醬、越南辣醬、噴火醬、和風醬、咖哩醬、番茄肉醬、橄欖牛肉、香椿醬,連老法的鵝肝、日本人的海膽、義大利人的青醬,以及寶島水果統統成醬,數一數,三十款好醬羅列待客,聲勢追過十八銅人陣。
吃涼麵一定要的配菜,也不只黃瓜、綠豆芽,大得像橄欖球的菜盤上,有:芫荽、高麗菜絲、紫高麗、紅椒、黃椒、白菜心、紅蘿蔔、西生菜、羅蔓、九層塔、苜蓿芽、蔥花、馬鈴薯絲和新鮮薄荷,還有加料提味用的Topping。
涼麵宴的用餐方式近似自助餐,材料擺滿在餐檯上,每個人自行玩涼麵配對的遊戲,選不同醬配不同麵,有的單一,有的混合,像調色水彩盤一樣調出獨一無二的專屬味道。
我發現,除了芝麻醬衍生的涼麵醬外,不同的辛香料加上不同的調醬方式,就能調出不同味道,我還發現任何醬汁,只要沒有動物油脂,都可以變成涼麵醬,把涼麵想成生菜沙拉來製作,就可以撞擊出許多新花樣。
涼麵在我的眼裡如同世間百種人,有的潑辣撒野,有的溫馴善良,有的暴跳如雷,有的乖巧聽話,有的像天上一陣響雷,就像我老婆喜怒無常、高深莫測;有的讓人心花怒放、心曠神怡,有的像一段美好的回憶,甜蜜在心裡;有的又像一曲樂章,從輕柔平穩到波濤洶湧。謹以涼涼的吃麵,代表我與內人第一次合作的呈現,請讀者慢慢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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