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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庫版後記
《小川洋子的世界》新井一二三 導讀
繼續剽竊作品

作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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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降的流星
他們總在某個地方

譯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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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勵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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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不再煩惱


總之,去散步吧(LWH0002)
とにかく散歩いたしましょう

類別: 心理‧勵志‧占星>心理勵志
叢書系列:人生散步
作者:小川洋子
       Yoko Ogawa
譯者:黃碧君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6年08月19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40頁
ISBN:9789571367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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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庫版後記《小川洋子的世界》新井一二三 導讀繼續剽竊作品



  繼續剽竊作品

偽醫師和抄襲作品。

每當在報紙上看到這兩個詞,我就無法略過不管。而且還會反覆仔細閱讀,想像著完全是陌生人的被害者和加害者,甚至陷入沉思。

作家是個和證照無緣的職業,因此讓我很嚮往擁有國家頒授的權威性證照的人。此心理的另一面向,即是對持偽證照在社會上欺瞞橫行的詐欺犯充滿好奇。

每天都得提心吊膽,擔心哪一天會被拆穿的人生,實在讓人無法想像。偏偏這種偽醫師,據患者所言經常是「願意傾聽病人心聲的好醫生」,這是否證明了人果然得擁有某方面的欠缺,才有可能保有外表的良善。偽醫師當然不可原諒,但不管是什麼行業,在擁有專業的自信心外,有時是否也需要懷著自己仍是個不夠格的偽專業人士的謙卑之心呢?我不由得這麼暗付。

正因為是不需要證照的工作,對我來說剽竊是很嚴重的問題,感覺切身相關。

從單純抄襲他人的論文,到引發藝術論爭執的複雜案件,剽竊也有各式各樣的例子,即使被告的人全面道歉,依然抹不掉惡劣的餘味。我想原因在於動機模糊曖昧的關係吧。

如果直接坦誠想要一次大賺一筆,會被歸為太愚蠢;以因為認知不足,不小心著了魔等藉口辯解,也讓人無法坦然釋懷。如果剽竊是在如此曖昧的理由下產生的,那我也很容易身陷險境。至今為止,回顧自己的人生,簡直經歷過反覆的失敗,如何能斷言自己不可能剽竊,說不小心剽竊了也不足為奇……我不由得被剽竊的恐懼感所綁架。此不安極端放大,甚至曾寫了一篇主題為《剽竊之作》(盜作)的短篇小說。

開始寫一篇小說,理所當然完全沒有想模仿誰的作品,或是想偷偷借用哪個場景的想法。反而意氣風發,想要寫出完全沒人寫過的小說。

慢慢著上顏色,讓登場人物呈現立體的樣貌。即使是風的吹拂,甚至是主人翁的談吐氣息,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要寫得栩栩如生。我只是拚了命地描寫,想將自己心裡浮現的故事留下具體形式。

但在愈進入故事的深奧之境,這些登場人物開始在我觸目不及的地方游移。在冷冽的沼澤深處漂流,在洞窟深淵裡徘徊,在霧靄中隱身,把作者丟在一旁,各自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地方。

我滿身大汗尋著他們的蹤跡,剛開始執筆時,確實是我賦予他們語言,但曾幾何時,變成我死命地聽取他們的心聲。明明是自己腦袋創造出來的人物,卻像來自我從不曾去過的遙遠彼方,特意前來拜會自己之人。

這些人不是我創造的。在我尚未出生之前他們就存在於某處。我終於發現這事。原本一頭栽入寫作的心情,變成拚命傾聽的狀態,這才是真正的小說起點。

如此一來,我只是在描述登場人物的故事。埋頭於製作毒果醬的妹妹;將人的記憶標本化的技師;愛著江夏豐的數學家;收集火柴盒的少女。迄今我寫過各式各樣人物的小說,全都是隱身於世界各處的故事在向我傾訴。這些故事長久以來無人問津,就這麼被世界遺忘,雖然像化石般頑固地凝結,卻依然耐心等待有心人的注意,並以掌心溫暖,總算才獲得了語言這樣的外衣。

換言之,我長久以來不斷發表自己書寫的小說,但其實只不過是剽竊而來的作品。即使不是惡意剽竊,如果我和他們擦身而過,被控訴剽竊,我也只能道歉,沒有任何藉口。

書的封面理所當然印著我的名字,儼然自成,一點也沒有羞恥心。與此相比,潛藏在書內頁裡的登場人物,是如此深謀遠慮啊。

你不過是個偽作家。有時我會這麼對自己說。

<叫喚名字一事>
平安將微粒子從銀河帶回地球的小行星探測機「隼鳥號」,為此命名的人真是太厲害了。如果它只被稱為小行星探測機MUSES-C 肯定不會引起這般狂熱。

歸來的隼鳥號樣本隔熱膠囊被發現終於降落在澳洲沙漠中時,相關工作人員的其中一人對著天空大喊,「歡迎回家,隼鳥號」,他的聲音裡隱含著發自內心的安慰。實在讓人很難想像這是對著機器說出的話語。

雖然我不曾親眼見過隼鳥的模樣,但大致能想像,在廣大草原中,捕捉小獵物的銳利目光;往鎖定的目標迅速飛去,即使受到阻擾也不放棄的執念;排除任何多餘裝飾的敏捷身影;沒有任何記號也能回到鳥巢的聰慧。這全部的特點都和探測機重疊。留下膠囊,燃燒殆盡的隼鳥號正如野生動物,在覺悟到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時,沒有任何留戀,靜靜地離去。

簡直讓人無法分辦隼鳥和隼鳥號之間的差異。在我想像裡,就像一隻有著堅強羽翼和鳥啄的勇敢之鳥在漆黑宇宙旅行。利用最先進科學技術的此計畫,因為命名叫喚名字一事而編織出一則動人故事。揭開宇宙起源意義的喜悅和獲知一則動人故事的喜悅,讓我嘗到相同程度的幸福滋味。

名字真的很重要。我想像著,最初是誰為這世上事物取名的呢?隨手舉個例,如桔梗。雖然只是花的名字,卻飄散著毅然氛圍的發聲,和花瓣尖形的前端及深紫色的形象一拍即合。感覺這些長在山野茂密樹叢裡的桔梗花,以人們聽不到的聲音,喃喃地發出桔梗似的氣息。

或是日文發音的「馬托扭息卡」(マトリョーシカ/Matryoshka doll,俄羅斯套偶),把胴體中間扭開,從中取出人偶,再扭開再取出人偶,不斷延伸的感覺,正是馬托扭息卡給人的感覺。而且人偶不是少女,是讓人想起老奶奶的體型,正濃縮在「息卡」這個部分。不知為什麼,我小時候收到親戚中女性長輩送給我的馬托扭息卡時,剛好正讀著野口英世的傳記。在我手握人偶之際,想起了英世的母親息卡。之後,對我來說,馬托扭息卡成了隱含好幾層對遠方子女思念的母親象徵。

鋼筆、量尺、日曆、手帳、眼藥……這些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有各自的名字。

沒有一樣是存在於此卻不知怎麼叫喚之物。橡皮擦就叫橡皮擦,釘書機就叫釘書機,不作他想。物品本身和名字緊密地貼合。

應該是先有東西,名字才隨之而來的吧,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讓人迷惑,微笑地展現自身模樣。你是時鐘,他是修正液,一個個確認完後,感覺到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如此安定,泰然自若。

當然人也有名字。在我知曉世事之時,我就已經是洋子了,不論什麼時候,就像在證明,我就是我,不會變成他人。名字從自己的內心盈滿至外。

在我想著這些堅定無比的事,還是不由得想起了安妮.法蘭克。描寫以德文背頌《安妮的日記》的女大學生,赤染晶子女士的小說《少女的密告》(乙女の密告)中,有這麼一段文章。

「背誦是有規則的。在背誦完之後一定得喊安妮的名字。背誦中棄權時也一定得說出安妮的名字。」

因日記以書信的形式寫成,她們以寄信人的身分寫下自己名字。指導教授巴荷曼最為重視的就是「安妮.法蘭克」這幾個字的發音練習。

坐在秘密之家的桌子前,一天結束之際,在日記反覆寫下自己的名字。強制收容所剝奪了安妮的日常。取而代之的是在她身上烙印號碼,死後連刻有名字的墓碑都沒有,被埋在黑暗不明的洞穴裡。

這樣的安妮.法蘭克,每在我嘴裡念一次,她喪失的名字就會回到她的靈魂裡,若能如此就太好了。我真的如此期盼。就像桔梗和馬托扭息卡,安妮.法蘭克之名,不是納粹大屠殺的象徵,也不是暢銷作家的名字,只是屬於她自身的名字。

<總之,去散步吧>
最近拉布經常嗚嚎個不停。

以前距離三間遠的鄰居有客人來訪就會開始汪汪叫,要教拉布守規矩費了不少工夫,當時的叫聲和現在簡直不能比。年輕時的叫聲帶著警告並隱含威嚇,「這裡是我的地盤,趕快離開喔。」但即將邁入十四歲的老犬拉布,已經沒有那樣的元氣。就像在哀求著什麼,忍耐落寞般的沙啞嗓音。

當留牠一個人時突然開始嗚嚎。並非要吃飯或散步。到一旁輕撫牠的身體就會安靜,變得安祥,一副「呼呼,安心了安心了。」然後開始打起盹。確認牠入眠後,正準備回二樓的工作室,沒想到一起身,牠的前腳卻瞬間放在我的膝上,凝視著我,眼神裡似乎說著:「拜託,不要走嘛。」

依據老狗看護的書,以單一的高音調哀叫是年老症狀之一。狗確實也對自己身體的衰老困惑、不安。解決方法就是飼主的溫柔安慰,別無他法。

但清早天色未明就開始嗚嚎真讓人沒輒。不但睏到不行,聽到那悲哀的叫聲,把即將迎接黎明曙光的心情,瞬間推向黑暗的深淵。

我向獸醫求救,請他開吃了能身心穩定的膳食劑,白天強迫帶牠出去曬太陽,買怎麼咬也不會壞的玩具讓牠不會無聊,試了各種方法,結果把自己搞得疲憊不堪。總是擔心拉布不知何時會開始哀嚎,反而把自己搞得無法入眠。

「何時拉布會死去呢?」

發現我竟然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呢喃著。

我還不曾經驗過狗的臨終。只要是生物終有一死。自己的狗當然也不例外,會面臨一樣的死亡。明白只能交給自然,但無法想像臨終的樣子,讓我忐忑不安。

早上像往常一樣去散步,但工作回家時發現已經安息了;「嗚~」叫了一聲後就在我的懷抱裡斷了氣;像小時候教導般乖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死去……我向養狗的朋友詢問,換來各種不同的回答。

為什麼我會不停掛念著拉布死去一事呢?是因為只要拉布過世,就能從半夜被叫醒的擔心解放了嗎?換句話說自己……

想到此,我用力搖了搖頭。「不,才不是。」我不斷對自己說。疼狗,愛牠,憐惜牠,我只要一心一意祈求能多陪牠一些日子,那怕是多活一天也好,但遺憾的是,人生沒有如此單純之事。朵貝.楊笙(Tove Jansson)創造的哲學家阿金(Snufkin)也在《快樂的嚕嚕米一家》裡說道。

「活著並非平靜安祥之事喔。」

回到正題,我發現防止半夜哀嚎最有效的辦法是在睡前再次散步。結果變成早上四十分,傍晚三十分,夜晚二十分,一天散步三次。

夜晚十點過後,一起走在安靜的住宅區,在公園的綠叢之間嗅啊嗅。每戶人家從裡面透出燈光,但不會和任何人相遇,只有月亮守護著我們。

想起以前也曾有好幾次在夜裡散步的經驗。幾乎都是當天有緊急事態發生。像是先生因膽結石發作臨時住院時,壘球比賽中兒子受傷時,父親病危及葬禮時。

帶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拉布總是乖乖地等著。沒有餵牠吃飯也沒有散步,一整天被丟著不管卻沒有一絲不滿,也看不出等得不耐煩,反而抬頭望著我,一副「發生了什麼事?還好嗎?」的表情邊搖著尾巴。帶牠去散步時,也沒有因為和平常的時間不同而害怕,走得比平常還要充滿活力。當我流露不安時,牠在一旁傾聽,似乎說著,「總之先把擔心的事擺一旁,散步吧。散步是最好的方法。」扯著繩子迫不及待地,要朝下一個味道吸引人的草叢前去。

「拉布,想叫就叫喔。」

我對著已經無法颯爽地大步向前,只能無力拖著後腳步伐的拉布說。

「撫摸能讓你感到安心,我會一直撫摸你喔,放心喔。」

已經有點重聽的拉布,似乎沒聽見我的話,只是佇足抬頭望著月亮。

<隱藏自己的氣息>
不論是多麼短的稿子,在校對者看過以後,總會留下確認的紅字。如果是長篇小說,每翻下一頁總是有著不間斷的紅字,偶爾有一兩頁沒有任何標記,反而感覺少了什麼。

當稿子完成時,總是認為「這樣應該沒問題了!」經過再三修潤,反覆推敲重讀,自認努力已經到達極限。說到底我一個人的努力總是有極限的。

不只是漢字或用字遣詞的錯誤。年號搞錯了,三輪車的構造說明太粗略,東西南北方位錯置,水獺的肉球數寫錯,讓不屬於某季節的花朵綻放……我總是會犯各種不同錯誤。但校對者卻一點都沒有顯露「連這種事也不知道嗎」的氣息。不論是哪一個紅字或是「?」符號,只淡淡謙虛地寫著「這裡重新思考如何?」有時還會附上三輪車的圖解,或是地圖、水獺的影印照片,真是相當貼心。

這些校對者比寫稿子的本人潛入稿子的更深之處,默默地加以修正,讓它更接近原本應有的樣貌。完成任務後,不留下一絲痕跡,靜靜地離去。稿子付梓時,就像全是我一開始書寫的,紅色字跡已完美消失。「不,不是的。告訴我水獺的肉球數的是……」我很想跟讀者坦白,才發現我對於校對者的名字和長相根本一無所知。

說到比作者潛入作品世界的更深處,從另一個層面來說,譯者也是相同的角色。村上春樹和柴田元幸針對翻譯的對談集《翻譯夜話》(翻譯夜話)裡有這麼一段話。

村上—翻譯時只是專心一意地追著原作者的內心軌跡。更極端的說法,翻譯是一種捨棄自我存在的過程,我這麼認為。

隱藏自己的氣息,一心一意忠實地追隨原作者的想法,豎耳聆聽登場人物的聲音,當想到譯者這般堅持的意念,就讓我嫌惡起寫小說時自己的傲慢。盡寫些根本無中生有的故事,還光明正大地在封面印上自己的名字,排列在書店時,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太厚臉皮,有點不知羞恥。

有時我會收到國外寄來自己作品的譯本。當手裡拿著變身成自己無法理解的另一種語言的版本時,甚至感覺到經過譯者更深入後,小說似乎更添深度。在譯者謙虛的雙手撫摸後,作品散發出新的光芒,盈滿一股意外的喜悅。

前幾天我有機會到某公司創辦人為了追求深度思索的場所,在京都的寺庵找到的場地參觀。創辦人認為「自身的宇宙觀、哲學」都潛藏於此,精湛的池泉回遊式庭園的一部分鋪著白砂,中間杉木聳立,釀造出一股日本庭園罕見的獨特氛圍。在蒼鬱和岩石及流水勾勒的連續曲線當中,只有杉木樹幹呈直線切割了空間,樹影在白砂投映的影子浮上。

導覽人引領我進入聳立的樹木當中,說著:「請進,不要客氣。」我不由自主佇足,因為白砂上勾勒的線條模樣實在太美。我無法想像是如何畫出如此等距又細緻的圖案。直線就是筆直到底,不帶一點瑕疵,但又完全沒有做作生硬的氣息,感覺是如此渾然天成。似乎只是沿著地形,任由風吹當中,不知不覺自然成形。

我小心翼翼地踏出步伐。白砂很柔軟,觸感溫和。我很擔心才踏出一步圖案就毀了,沒想到我的擔心完全沒發生,白砂若無其事悠悠然地吸收了我的足跡。

當導覽完回到屋內的房間歇息片刻之時,看著窗外我瞠目結舌。白砂已完全恢復原本模樣。在我沒發現時,庭師已經重新修復,真的是不知不覺間再度回復自然。

正如庭師造園,我也不得不寫小說。不管是一片落葉,或是一顆砂礫,每個細節角度都用心呵護。明明經過如此細心呵護,最後卻能完全將自身的氣息擦拭得一乾二淨。小川洋子的嘔心瀝血,苦思奮鬥的痕跡一絲一毫也看不出來,就像在人類誕生前就已經存在於此,我想寫出讓讀者有如此錯覺的靜好小說。

要寫出這般的小說,果然還是得在沒人看見的地方,一個人獨自奮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