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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西雅圖--初露鋒芒的社運
西雅圖──初露鋒芒的社運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
「這些人到底是誰？」從電台的叩應節目到社論專欄，這是本週全美最熱門的話題，而問得最多的，就是在西雅圖舉行的世貿組織會議大廳內。
直到最近，貿易談判都還是溫和的、只有專家參與的事件。不但會場外沒有抗議者，更別說打扮成大海龜的抗議人士了。至於本週在世貿組織會議場外的抗議，絕對談不上溫和：西雅圖已宣佈進入警戒狀態，街道彷如戰場，談判也告破裂。
西雅圖這五萬名社運人士的神秘身份，流傳的說法林林種種。有些人聲稱他們是心儀六○年代的激進份子，或是一心只想搞破壞的無政府主義者，還有人說他們是一群反全球化的盧德份子（Luddites，譯註：工業革命之初以砸毀紡織機器作為社會保護運動的英格蘭激進份子）。世貿組織總幹事邁可‧摩爾（Michael Moore）形容他的對手為一群自私、決意傷害窮人的貿易保護論者。
抗議人士的政治目標讓人感到困惑，是可以理解的。這是第一個經由混亂的網際網路傳播途徑所形成的政治運動。這個團體沒有明確的全盤計畫，也沒有舉世公認的領導人發表簡單的電視演說，更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西雅圖的抗議人士並不是反對全球化。他們和官方會議內的商業律師一樣，都受過全球化的洗禮。說得更恰當一點，如果這項運動的目的是「反」什麼，那就是反企業化，反對對商業有好處的事情-限制較少、流通性更高、更多管道-將會庇蔭每個人的論調。
此次運動的主要根源在於挑戰上述論調，鎖定少數跨國公司的人權問題、勞工和生態紀錄。許多本週遊走於西雅圖街頭的年輕人，把矛頭指向耐吉（Nike）的血汗工廠、皇家荷蘭／殼牌（Royal Dutch/Shell）石油公司在奈及利亞的產油區尼日河三角洲（Niger Delta）的人權紀錄，或是孟山都（Monsanto）生技公司對全球食物供應的改造。過去三年來，這些公司分別成為全球經濟衰退的象徵，而讓這些社運人士可以指名道姓的向神秘的世貿組織抗議。
此一社運網絡將問題的焦點集中在全球性企業及其對全世界所造成的衝擊，正迅速成為有史以來最具國際心、全球情的社運。不知何許人也、竊取「我們」工作的墨西哥人或中國人已不復存在，因為那些工人的代表和西方的反對運動人士都出現在同一批電子郵件名單和同樣會議內，許多人甚至特地到西雅圖來參加本週的抗議活動。多數高喊全球化之罪惡的抗議人士並非倡導回歸狹隘的國際主義，而是鼓吹擴展全球化領域，將貿易與勞工權益、環保和民主連結在一起。
這就是西雅圖這些年輕抗議者不同於六○年代前輩的地方。在伍斯塔克音樂祭的年代（譯註：四十幾萬名美國反越戰青年，於一九六八年八月聚在紐約近郊，舉行了三天美國搖滾樂史上著名的戶外演唱盛會Woodstock Festival，高喊「愛、音樂與和平」），拒絕遵守州法或校規，基本上被視為政治舉動。如今，反對世貿組織的人-許多人甚至自稱無政府主義者-對於企業無法可治，以及企業在貧國與富國明目張膽地採行雙重法規標準等情形，卻是忿忿難平。
促使他們來到西雅圖的原因，是因為世貿組織法庭要推翻保護瀕臨絕種動物的環保法律，只因為這些法律是不公平貿易的明顯障礙。或是因為世貿組織認為，法國決定禁止進口施打荷爾蒙的牛肉是干預自由市場，他們無法接受。西雅圖公審的對象並不是貿易或全球化，而是人民立法保護大眾和地球的權力所受的全球化攻擊。
當然，從柯林頓總統到微軟總裁比爾‧蓋茲，人人聲稱一切遵行法規。整起事件經過奇怪的轉折後，「以法為本的貿易」的需求已然成為放寬管制時代的真言。但世貿組織卻始終將貿易和其所影響之人、事，如勞工、環境、文化等分開來談。因此，柯林頓總統昨日的提議，認為抗議人士和世貿代表間的嫌隙可經由小小的讓步和協議來撫平，實是一大誤導。
這並不是主張全球化者和貿易保護論者之間的對立，而是兩個極端不同的全球化觀點的對立。一個已經獨霸十年，而另一個才初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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