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針砭時事、月旦人物,掛名寫的專欄或不掛名的社論,總教人嘆為觀止。他嫉惡如仇,惡人惡事很難從他手底下超生,許多醜陋官僚與醜陋學者的嘴臉底細,都在他筆下一一現形。
中央研究院院士、台大經濟系教授朱敬一針對台灣的政經局勢,長期在報刊及雜誌發表專文剖析時勢,廣獲各界熱烈迴響。時周文化特別委請朱教授,重新整編精彩文章,彙整成「飆哈雷救經濟」專書,依據不同的主題畫分篇章,包括當前經濟診斷、新興產業構思、拓展觀念思考、批評時人時事、文教通識觀點,希望能提供台灣的政、商、學界全新的思維。
代書與仲介之間遊走
我們家五代祖據說是清代屬一屬二的大詩人、大思想家龔自珍……然而他那人文基因經過二分之一的五次方折減,在我身上大概勉強只剩下三十二分之一的殘餘……龔氏相當任性,思想也頗為狂放,我覺得這兩方面五代前的顯性基因卻折損甚微,自己骨子裡也有些類同的韻味。在這本書裡,讀者大概也能看到我「從心所欲、偶爾踰矩」的掙扎之作。
最近幾年,我偶爾在報章雜誌寫兩類的文章,其一是不具名的社論,其二是具名的專欄;這兩種文章格律大相逕庭,寫起來筆調有差,動筆之際心境也有不同。
社論代表「報社的言論」,文氣不宜突兀高亢,也不適合強加太多個人的特殊觀點。社論多少得配合時事,也得與報社新聞的報導角度相契。在這麼多客觀拘束之下,寫社論其實有幾分像是「代書」,較少自己的感情抒發。
專欄則截然不同。專欄不必配合時事、不必迎合報社立場、不必顧慮四平八穩的起承轉合,大可以挑自己的題材、用自己的筆法、寫自己的感覺,像是在向讀者「仲介」觀念。但是話雖如此,具名的專欄也不能太鋒芒銳利。畢竟,得罪人總是得付出代價的;想到「冤家宜解不宜結」的古訓,下筆就還是得溫柔婉約一些。所有的專欄評論文章,大概都是自己真實感情與世故修飾的妥協。如果讀者仔細讀字裡行間未盡餘韻,或許就能體會出寫者原本的想法,瞭解其所想要仲介觀念的原貌。
在定期寫稿的時間壓力下,我逐漸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快寫雜寫的小本事。我們家五代祖據說是清代屬一屬二的大詩人、大思想家龔自珍,百餘年前大概是當代文史思想的一號人物。然而他那人文基因經過二分之一的五次方折減,在我身上大概勉強只剩下三十二分之一的殘餘。但是龔氏相當任性(曾經將自己詩作一舉焚毀),思想也頗為狂放(在專制時代竟有「豫師來姓」的放言),我覺得這兩方面五代前的顯性基因卻折損甚微,自己骨子裡也有些類同的韻味。在這本書裡,讀者大概也能看到我「從心所欲、偶爾踰矩」的掙扎之作。
回台二十六年,撰寫中文雜書總計七本,但多是專章專文的長論,沒有一本是短篇報紙文章的彙總。此次應《時報周刊》夏珍社長三催四請,才將數十篇雜文彙集,一一審閱似乎也沒有羞於見人的粗疏之論。夏珍社長說我與王健壯先生下筆評論皆極「重」,是標準的重筆。我從事學術研究多年,早已習於放蕩不羈的思考架構,心念慮及筆鋒也就觸及,落筆時就只有當下思緒,實在沒有下重筆以批貶揚抑之意。人家說「文章千古事」,我卻說「落筆一念間」。至於或輕或重或粗或疏的評論,就留待讀者判斷吧。 (二○一一、一、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