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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情緒＝命運
自序情緒＝命運
二○○八年八月十九日，我的心跳停止了，我才在台上做完簡報，幾分鐘後就昏了過去。我不記得後來發生什麼事，但我還想得起來被送往急診室時，腦海裡浮現一幕幕的景象：濃稠帶有甜味的香油緩緩滴到一階又一階的深色木頭階梯上，這是我的「瀕死經驗」，也讓我對人生徹底改觀。醫生找不出任何醫學根據，無法解釋我的心跳為什麼突然停止。
前幾年我經歷一連串讓我開始覺醒的事件，心跳突然停止這件事讓我整個人恍然大悟，我遭受情緒風暴的殘酷打擊，自我認知也面臨極大的考驗：我一手打造的事業開始走下坡，親人被誤判入監到加州聖昆廷監獄坐牢，而且在這段期間內，我痛苦地結束了一段長期關係，還有五名友人和同事自殺身亡讓我痛心不已。
我知道這些悲劇和挫敗不只發生在我身上，許多人都有同樣的遭遇，也都曾陷入情緒牢籠裡無法脫困，或曾因為情緒失控苦惱不已。有時候，我們思緒清明，知道自己當下的感受，也曉得該怎樣回應；有時候，我們卻不知所措，需要指引。在心跳突然停止時，我除了需要緊急送醫，情緒上也面臨緊急狀況，我覺得自己好像溺水了，拼命在水中踩啊踩，上氣不接下氣，我的情緒跟我作對，沒有跟我站在同一陣線。
我盡全力讓自己「一表正經」，因為企業執行長都喜歡在人前表現出穩若泰山的強勢形象，而且我是很多人仰仗的靠山。畢竟，我創辦的公司就以「喜悅人生」（法語Joie de Vivre）為名，所以我更不能露出落落寡歡的神情。一九八七年，我創辦了這家公司，而且把公司發展到相當大的規模，員工人數已經超過三千人，是加州第一大精品飯店，而且我對企業「心理衛生」特別在行。我寫了《巔峰：馬斯洛賦予偉大公司的魔力》（Peak: How Great Companies Get Their Mojo from Maslow）這本書，闡述如何將心理學家亞伯拉罕．馬斯洛（Abraham Maslow）提出的激勵理論運用在職場上。
二○○○年網路泡沫引發經濟不景氣時，這種將心理學和事業經營結合的做法，讓喜悅人生飯店集團得以逆勢成長，規模擴大將近三倍，也讓我知名度大增，受邀到世界各地發表演說，談論如何自我實現，如何在職場中盡己所能，發揮所長。
把自己深鎖在情緒暗房裡
不過，二○○八年金融風暴來襲時，卻讓我遭受重創，我情緒低落到足不出戶，家是我的避難所，我的家美侖美奐，但我卻視若無睹，滿腦子負面想法。在家裡，我不必假正經，可以沉溺在情緒暗房裡鑽牛角尖，讓心情更加低落，我知道自己情緒不好，卻沒辦法讓自己振作起來，也沒辦法找出人生的意義，我覺得自己無法走出心靈迷霧，整個人身陷其中，動彈不得。
正當我等待上天給予啟示之際，我的好友奇普．韓金斯（Chip Hankins）卻自身殺亡，他是我的保險經紀人又跟我同名，所以我們特別要好，是十多年的老朋友，我很欣賞他的個性，有時還會刻意模仿他。我們不只同名，也都是人前活潑外向，私下卻內向憂鬱那種人，即使我們家裡都設有酒吧，卻早就節制飲酒。我們喜歡派對的熱鬧氣氛，卻也追求靈性成長，我們還計畫日後舉辦一個「奇普」派對，邀請世界各地跟我們同名的人一起同歡，分享「奇普世界」的奇妙故事。
但是，那個派對還沒辦成，韓金斯就走了，我參加他的告別式，聽他的親友接二連三地起身訴說「奇普的故事」，這種感覺很不真實。事實上，直到現在，我偶爾會好奇自己最後會怎樣告別人世，於是我的腦海裡會浮現自己出車禍或罹癌身亡的景象，我幻想自己如此戲劇化地身亡，讓自己暫時擺脫身陷困境的情緒低潮。顯然，我需要按下清除鍵，讓我的思緒、我的人生重新開始，讓自己徹底做一些改變。我在這種慘痛的失落中感受到的恐懼和絕望，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消失，我找到一股重新振作的力量，我知道只要還活在世上，我就有機會改變，往者已矣，來者可追，我很慶幸自己還活著。 在那段期間，還有四名友人選擇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他們的死讓我更加了解憂鬱和自殺的本質。在美國，每年有將近一百萬人想自殺，其中有五％的人自殺「成功」。男性可能自殺的比例是女性的四倍，以這次金融風暴來說，中年人企圖自殺的比例達到高峰，我那五位自殺身亡的友人都是四十幾歲。
這些統計數字透露出事態有多麼嚴重，讓我有理由要找出一種健全方式，好好了解自己的情緒。
找尋情緒的答案
於是，我拿起好幾年前看過的一本書，是心理學家維克多．弗蘭克（Viktor Frankl）的回憶錄《活出意義來》（Man's Search for Meaning）。弗蘭克博士的這本著作讓我的精神得到慰藉，我發現要是弗蘭克博士在極度痛苦的納粹集中營裡都能熬過來，或許我也可以應付自己生活上遭遇的種種挑戰。我很清楚我的公司需要為本身問題找出新的解決方案，但我認為現在我更該花時間想想，自己的人生該怎樣轉變，搞不好我這樣做，公司也會跟著改變。
在我重看《活出意義來》時，我經常跟友人和同事講起弗蘭克的親身經歷，但是朋友大都不明白我為什麼對那本書愛不釋手，儘管朋友們百思不得其解，我還是繼續把那本書看完，也開始把字裡行間的智慧濃縮成一個簡單公式：
絕望＝苦難－意義
換句話說，當你所受的苦難沒有任何意義時，你就會感到徹底的絕望。在經濟蕭條時（或者以弗蘭克的例子來說是身陷牢籠時），苦難是你無法改變的常態，所以為了不讓自己感到那麼絕望，最好把心思放在找出自己要如此受苦的意義。
於是，這個心理層面的經驗法則或真言，變成了指引我走出人生低潮的燈塔，尤其是在我覺得情緒備受考驗時，我會靜靜地對自己複誦這個方程式，提醒自己不要想著自己正在受苦，而要把注意力放在能從中學到什麼。這次金融風暴讓全球景氣蕭條，世界各地的餐旅服務業都受到重創，喜悅人生飯店集團的領導團隊都在絕望深淵中度日。有一天，我為資深經理人舉辦一系列領導活動時發現，大家都因為景氣不好深感苦惱，我決定跟大家討論自己的弱點和擔憂，也跟領導團隊介紹「意義」方程式。沒想到，此舉引起這些資深經理人的熱烈迴響，大家開始發簡訊、在推特（tweet）上發文給部屬，後來他們要求我開課教導大家情緒方程式（Emotional Equations）。從那時候起，我就教導喜悅人生飯店集團的員工，如何運用情緒方程式來認清自己的情緒，為自己創造幸福，締造成功。在我自創的情緒方程式中，以下這幾個方程式獲得最多的共鳴：
絕望＝苦難－意義
工作狂＝逃避什麼／為何而活
真誠＝自覺×勇氣
喜悅＝愛－恐懼
雖然現在大多數人並沒有被關在集中營，或像企業執行長那樣為業績下滑所苦，但是許多人卻困在自己心智的牢籠裡。所以，我寫這本書問大家：「你被關在什麼牢籠裡？」我會把一些鑰匙交給你，讓你打開牢籠、重獲自由。弗蘭克博士提出的「意義」方程式，讓我重新獲得自由，擺脫以往自己嚇自己的思考模式。恐懼就是一種束縛，讓你無能為力，作繭自縛；其實，恐懼（fear）一詞字源為費用（fare），乘客支付費用才能搭船從甲地抵達乙地，或許在詭譎多變的經濟大海中，我們以恐懼為代價，就能讓人生航向新的旅程。
如同前英國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提出的建言：「如果你正遭遇困境，就要堅持下去，不要放棄。」現在，我們也面臨同樣的情況，我們都必須了解，我們可以利用這段黑暗時期，做為找出新力量來源的一項手段，發掘出我們原先不知道自己擁有的力量。如今，我們都面臨人生中前所未有的考驗，這些挑戰必定會讓我們經歷一場情緒風暴，我們必須了解自己的情緒，才能在這場風暴中安然脫困。就像詩人紀伯倫（Kahlil Gibran）所說：「你的痛苦是蛻繭而出的領悟。」我身陷情緒低潮的這段時間，反覆以「意義」方程式思索這個問題：「我的生命裡有什麼東西注定要脫繭而出，讓我跟周遭的人有一番新領悟？」
情緒數學家誕生
這本書介紹的情緒方程式，大多是利用加、減、乘、除等數學基本公式，讓大家了解個別情緒如何相互運作，也知道怎樣轉化負面情緒，善用正面情緒的力量。不過，我想先讓大家知道，其實微積分的發明，讓數學的面貌徹底改變。艾薩克．牛頓（Sir Isaac Newton）爵士發明微積分後，也設計出運動定律的數學算式，就是這個知名的方程式：力＝質量 ×重力（更準確地說，重力就是加速度的一種形式）。
重力是影響實體世界的宇宙力量，但你或許沒想過，這股力量不只讓我們在地球上生存，也影響到我們的身心狀態。重力影響到我們的身體，讓我們的身高隨著年齡增長而變矮，也影響我們的情緒狀態，比方說：情緒包袱就是重力的一種形式，我們年紀愈大，情緒包袱就愈沉重，我們就愈疲憊不堪。我們要對抗的情緒重力愈多，就需要愈多力量才能繼續前進，在力量跟重力對抗時，就會產生許多摩擦。
從另一方面來看，人生沒有阻力就像輕舟順著水面輕鬆划行，毫不費力，也就是馬斯洛說的「自我實現」（self-actualization），米哈利．契克森米哈賴（Mihaly Csikszentmihalyi）說的「心流」（flow），都是對抗重力的一種方式。
當我經歷這段人生最艱困的時期，我並沒有感受到自己處於「心流」狀態。從某種程度來看，我覺得像重力那種神祕的自然力似乎串通好跟我作對。就像當時一位友人跟我說的話：「現在你沒辦法心裡有﹃數﹄，因為你被情緒矇蔽了。」當你發現自己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時，你就會有這種感受，你覺得自己陷入困境、心情沉重、事情滯礙難行、一片混亂。
數學以「混沌理論」（Chaos Theory）來說明混亂；不過，混亂也形容我們大多數人在經歷困境時的感受。我這輩子努力做到左右腦並用，我常利用自己對情緒方程式的理解，看待自己在職場和生活上遭遇的事，從中找出人生的一些基本真理。情緒方程式提供一個新的視覺語彙，讓我們巧妙因應自己所處的不確定時代。
十幾歲時我還搞不清楚代數中的常數和變數，經常把答案算錯；現在，我們大多數人都有這種感受，覺得自己總是找不到人生的答案，所以我們禱告、唸經和自我肯定，利用這種成人式的代數，設法解決人生這道謎題。寧靜禱文（Serenity Prayer）就是寧靜方程式的一個例子，定義出人生的常數與變數，原文為：主啊！求?賜我寧靜的心，接受我所不能改變的一切；賜我無限勇氣，去改變我所能改變的一切；並賜我智慧，去分辨這兩者的差異。
當我處於人生低潮期，「意義」方程式給我智慧和信念，讓我明白如果我多把注意力放在經歷種種痛苦事件，對我的人生有何意義，不要鑽牛角尖去想自己正在受苦，或許我就不會對人生感到那麼絕望。在最難熬的那幾個星期裡，意義方程式就像阻止我情緒爆發的操作手冊，就算我數學不好，我也能搞懂「意義」方程式是什麼意思，我只要把它當成每天要複誦的真言，當成指引我日常生活的地圖，協助我從情緒深淵中脫困而 出。雖然我對代數不在行，但是我利用情緒方程式解決自己內心的混亂，就讓我成為情緒數學家。
要解決人生的種種謎題，當然沒有完美公式或試算表可用，即便如此，我們所處的世界和個人情緒之間，充滿各式各樣的關係，這就是本書所要探討的主題：了解個別情緒之間的關係，透過這些關係認清自己、明白自己追求什麼？也釐清自己跟別人的關係。
逆境煉出偉大
在此提出一項大家都要釐清的重要關係，那就是：你的心智跟你的荷包，兩者其實關係密切。我們用「depression」（有蕭條、憂鬱之意）這個字，形容經濟不景氣和心理嚴重失調是有原因的，因為經濟不景氣讓人們的荷包縮水，也讓人情緒消沉。對生活造成最大壓力的十大事件中，就有五件是跟就業和工作狀況良好與否有關，工作不但影響你的自尊，還影響到你的日常生活和人際關係，也讓人生具有目的感。
從一九三○年代的大蕭條以來，人們就沒有遇過像現在這樣讓工作跟心靈如此背離的關係。我們比較熟悉的是為時短暫的景氣寒冬，我們知道惡劣情況不會維持太久，所以還有能力應付，還撐得過去。但是，萬一我們這次遇到的經濟不景氣，比史上其他經濟衰退期持續得更久？我們該怎樣尋求內在資源，應付接踵而來的壞消息？
即使事態如此嚴重，我還是要提醒大家，許多偉大的事物都發生在逆境，美國最傑出的文學作品中，像《憤怒的葡萄》（The Grapes of Wrath）和《人鼠之間》（Of Mice and Men）這類傑作就是大蕭條時期的產物。在一九三○年代那段時間，拿破崙．希爾（Napoleon Hill）於一九三七年出版暢銷書《思考致富》（Think and Grow Rich），力勸讀者以正面積極的心態，運用心智力量改變自己的命運。神學家雷諾．尼布爾（Reinhold Niebuhr）也在這段期間寫出寧靜禱文，美國軍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還印製這篇禱文在軍中發送，後來寧靜禱文還被匿名戒酒會（Alcoholics Anonymous）和其他以十二步驟戒癮的自助團體所採用。似乎外在世界更加混亂時，我們更需要創造自己內在的邏輯。
為什麼在遭遇不幸時，有些人一蹶不振，有些人卻受到激勵，在逆境中找到力量？在逆境時，你能獲得哪些順境時無法發展出來的寶貴應變技能？有什麼方法能讓你訓練自己的心智，這樣你就不會因為無意義的情緒和緊張浪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
對我來說，上面這些問題都跟個人有關，所以我先思索人生的意義，為自己設計意義方程式，然後替同事們設計更多情緒方程式，最後將大家都適用的情緒方程式集結成冊，也就是你正在看的這本書。在研究這些方程式時，我向心理學家和數學家請益，他們都慷慨給予指教，甚至還頒給我心理學榮譽博士學位，其中一位知名學者還告訴我，我真的對研究情緒這種事相當著迷，因為我當初就是以法文的「喜悅」（joie）一詞替自家公司命名。我也從研究情緒方程式的過程中，發現心理學社群已經利用方程式定義快樂、積極，甚至還提出美滿婚姻方程式。
在後續章節中，我會說明情緒方程式的數學和科學根據，讓大家迅速上手，知道怎樣修正自己的情緒，不管身處順境或逆境，都能更清楚地看清現狀並掌握現狀。你可以把情緒方程式視為成人指畫，假設你把紅藍這兩種原色混在一起，就會得到二次色（secondary color），紅藍混色的二次色就是紫色。其實，心理學家認為我們的原始情緒共同運作就創造出次級情緒（secondary emotion），甚至創造出只有微妙差別的三級情緒（tertiary emotion）。情緒方程式就像識字卡，讓你拿到面前提醒自己，個別情緒彼此相關，你可以調配最理想的情緒劑量。
你可能對本書介紹的某些情緒方程式特別有共鳴，覺得某些章節跟你目前的處境特別有關，這本書有點像是情緒的百科全書，你不必依照章節順序閱讀。其實，我建議你一次看一章，花一點時間好好想想，讓那章介紹的情緒方程式進入你的潛意識。或者，你可以考慮每週挑選一個方程式做為探討主題，把每章結尾「活用這個方程式」融入到日常生活中。
本書最後一章提出一個實用架構，讓你解構自己的情緒，設計自己適用的情緒方程 式。我在此邀請你加入情緒方程式網站的社群討論，跟大家一起分享自己適用的情緒方 程式，網址是www.emotionalequations.com。
把我當成你的情緒門房
我們都希望自己的身心正常運作，為什麼我們沒想過自己的情緒狀態也該正常運作？我不是心理治療師，但我還是可以為你指點迷津，指引你走出情緒的迷霧。在我經歷人生最艱鉅的挑戰時，這些情緒方程式成為我領導技能和自家企業績效的靠山，其實在二○一○年時，我創辦的喜悅人生飯店集團（Joie de Vivre），還打敗萬豪（Marriott）、希爾頓（Hilton）、凱悅（Hyatt）、威斯汀（Westin）、金普頓（Kimpton）和半島（Peninsula）等飯店業巨擘，贏得美國高檔豪華飯店最佳顧客服務獎。我相信最優秀的企業執行長是名副其實的「情緒總管」（Chief Emotions Officer），因為傑出企業都有超人一等的企業文化，這種文化都以講究健全情緒為核心。或許你不認為自己是一位領導者，其實你本來就是領導者，在日常生活中扮演帶領自己或別人的角色。
這跟我從商學院畢業時的心態截然不同，當時我認為要成為成功的企業執行長，我必須像超人那樣無所不能，但是經過將近二十四年企業執行長的歷練後，我領悟到在生活中最優秀的領導者不是超人，只是超有人性的凡人。
所以，你只要把我當成你的情緒門房，或者當成你的心理醫師，雖然我們用shrink這個帶有退縮含意的字眼形容心理諮商師，但我相信人生不是註定要退縮，而是要無限地擴展延伸，我希望情緒方程式在此派上用場，協助你盡情發揮所長，為自己跟周遭的人創造更美好的人生。在善用情緒方程式後，你會發現自己不再受情緒奴役，反而能運用情緒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這是我邁向超有人性的情緒操作手冊，希望對你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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