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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名作坊

【類別最新出版】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精讀俄羅斯四大文豪短經典。一堂為閱讀、寫作與人生解惑的大師課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精讀俄羅斯四大文豪短經典。一堂為閱讀、寫作與人生解惑的大師課(作者親簽版)
宇宙連環圖
瘋狂(二十週年紀念新版)
看不見的城市(繁體中文版二十週年紀念新版)


逃犯(AA0012)
The Fugitive

類別: 文學‧小說(翻譯)>大師名作坊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沛莫笛亞.拓爾
       Pramoedya A. Toer
譯者:子芙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2年07月15日
定價:150 元
售價:11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12頁
ISBN:9571304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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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2

「哈多到底來這裡要做啥?」他咒罵道。「是哪根筋叫他回到布羅拉?依我太太的講法看,他八成淪為乞丐,要不也好不了多少。對個乞丐你還能指望什麼呢?他只會浪費我的銅子兒罷了!就是咧,我相信他就巴望這麼辦。」他深深吸了口煙,突然血氣翻騰地:「這些時日一點音訊也沒有,這會兒可回來製造麻煩啦!日本人又要召集居民,分批列隊地出去,在布羅拉附近的山區大事搜尋了。上回,為了搜捕他,普蘭坦岡(Plantungan)的住戶才被弄得雞飛狗跳的。我是說,看在老天的份上,那些日本鬼子可把大家嚇壞了。那可真是個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日子哦!真是糟透了,我的腿都要跑斷了似的。我只希望他早點兒被抓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逃脫的?那回少說也有上千人在追捕他,他怎麼就能沒事呢!」

他靜靜地吸了會兒煙,又抱怨了起來:「或許他真的具有超能力,」說著不免帶點兒疑慮。「那次動員了四千人呢!最可憐的就數他的父親囉,好好兒的一個普蘭坦岡的區長,竟被扯下台,還沒收了財產。而後他太太也死了。哀傷致死吧,我猜。我們來自阿拉,也將歸於阿拉。」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煙,咳了起來,猶有餘燼的煙蒂滑離唇際,直落地面。「你會相信嗎?他父親竟然被開除……」

地平線上,浮雲不見,星輝閃爍。村徑迷離地向市郭伸展。卡里萬岡村一團漆黑,燭光點點,直如層雲篩星。市區那邊,竹叢籬笆迎風搖晃,街燈明滅掩映。

乞丐靜坐著,雙手放在小腿上。他前面不遠處,坐著那滿腹牢騷的白衫客,香煙的火光隨著他嘴唇的動靜時明時弱。乞丐聽得見那老小子的每一句話。他放慢呼吸,悄悄搔癢,訕笑低語:「好一個愛抱怨的人,一點也沒變。」

「冉笠到底想怎樣呢?如果哈多真成了乞丐,他幹嘛還在乎他呢?想想看,一個髒兮兮的乞丐耶!這也算是日本人的賞賜了:他們那些可厭的爪牙和乞丐幫。冉笠的腦袋瓜到底裝些什麼?我們為他召來整齣的皮影戲班,他笑都不笑一下。我一點都搞不清他要什麼。他怎麼不向我討輛腳踏車呢?就算他要輛有橡膠輪胎的,我也會買給他。該死,昨天翁仔就說要賣我一部。但他不要,冉笠什麼都沒要。然後,那叫化子出現了,冉笠倒提出這麼個瘋狂的要求。多瘋狂啊,他竟然要個叫化子。難道不是嗎?『爸爸,幫我找到哈多。』他請求道。天殺的,如果他真是個叫化子,我幹嘛請他回我家!然後,他母親也幫腔來啦。人們怎麼會喜歡上乞丐呢?狗屎!一隻死雞都比叫化子強多囉!君不見,路上有隻死雞,人們會為此而爭得你死我活;而一個死叫化呢?人們早就溜掉且統統躲起來,唯恐要處理什麼善後。」他停了一下,清清喉嚨,又開始抽煙。

他背後的乞丐對他的牢騷聽得字字入心。因覺得冷,他蜷縮著,把雙膝抱得緊緊的。他慢慢將全身骨骼的重量移放到左邊,再搔搔紊亂的長髮。

「我想客人都該上路了吧,」那人盤算著。「客人……是哪種客人喲?現今日本轄下,客人個個都是要飯的。而且他們也夠愚笨的,明知道日本人要掠奪他們的穀物,村裏一個駐軍都沒有,舉手之勞罷了,也沒膽量去偷回來。客人?他們對我有什好處呢?還好,那些個中國佬可能有點用處。可是,要死啊!我又沒遭任何損傷。至少還有我的柚木林,而且我向日本人要多少就拿多少。」

他嘴上的煙花灼灼,映照出他粗癟而皺結的五官。最後,他拉直身子往市區的方向走去。乞丐慢慢地站起來,緊隨其後。萬籟俱寂,乞丐隱隱聽到「馬笳屯」(Megatruh)的調子,那是首哀怨淒涼的輓歌。

「我們何時重逢呢?卡敏?」乞丐呢喃著,在前頭那人清唱的間歇處輕喟:「妳父親是這種人嗎,玲曦?我真為妳抱憾,他一點也不懂妳的感情。」他搔搔屁股抓抓頭。「還有你,卡敏,你得回到我這邊。別擔心,我不會報復你的。」

兩人行進間,風吹得更起勁。湛藍的天空中閃動著明滅不定的星子。夜魅下,圍繞城郭的竹群列隊搖擺,街燈也在竿影槎枒間玩著迷藏。

當那叼煙的老人突然停步時,後面的乞丐也停了下來。當前者轉身,後者趕忙放低身子坐到路邊上,把腳擱在旱田裏。

「我還要繼續找嗎?」老人疑惑地高聲說道。「那傢伙只會給我添麻煩。得啦,你等著瞧好了,過不多久你再也闖不了禍囉!」他威脅地。「客人們應該都到了。我走多久了?十分鐘?半小時?」像是改變了主意,他急轉身開始往回村莊的路走;但是沒走百來米便又掉轉回頭往城裡行進。當他掠過蹲伏的乞丐時,又嘮叨著:「這就是要討好你老婆的麻煩。可笑不?我,堂堂一個卡里萬岡村長,竟然奉老婆差遣去追趕一個叫化子。而我又不能請任何人代勞,那可會害我吃不完兜著走喲。」他的聲音隨著腳程漸行漸遠。他走得頂慢,嘴中的煙火成了夜魅的彩翼。「任誰都有可能會向日本人密報卡里萬岡的頭目與步兵司令哈多有牽連。然後,會發生什麼事呢?我準會挨殺頭的,就這麼回事。不過,說來他淪為乞丐倒好。」離乞丐五米處他停了下來。「而且竟然還想到要回來找玲曦!他最好閃一邊兒去……」南風颳走了他剩下的話。他籌算著下一步路。風弱下來時他又上路。乞丐起身尾隨。「無可置疑,日本人準會要我的頭的。我要聽說他死了,屍首都腐臭了,不知要多高興!至少我就不必再為玲曦操心了。玲曦,哦,玲曦,妳怎麼會傻到還等著他呢?妳這種錯誤的貞節真是奇蠢無比。我簡直無法相信,她連冉笠的割禮都不肯回家。『我得忙我自己的工作與回憶。』她是這麼說的。」他停下來,把煙蒂丟入旱田裏,然後轉回頭向藍黑色的村郭走去。

乞丐馬上退向路旁。那人這會兒正在他當前,突然停住腳,向下探看正坐在下頭的身影。

乞丐故意大聲吹氣。

「哎呀!」老小子跳向前。「那可是個人嗎?老天哦,真嚇我一大跳。」

乞丐沒作聲。

「這是個人嘛,可不是?」

沒見回音,那人伸手摸了摸前面的人樁。乞丐不說話,而胸膛卻忐忑起伏。

「我的天啊,真是個人哩,很抱歉,」他欠身作揖。「我老啦,眼睛又不好。」他摸索著乞丐的手臂。「他的左臂該有個疤的,哦不,等一等,是右臂。對了,是右臂上有道疤。啊,這就是右臂。這裏有道日本刺刀留下的疤痕。我記得很清楚哩!這是你嗎,哈多?這真是你嗎?」他坐到乞丐身邊。「你這可憐蟲,好丟臉哦!」

夜更深了。兩個人都沒搭腔。風又吹起,城郭上的竹子隨風婆娑,颯颯作響。篩過竹竿的光影,交錯縱橫,像螢火蟲們在嬉戲。

「你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呢?」老人問。

乞丐喘著氣,呼吸聲像打氣唧筒般呼嚕。

「你坐在這兒很久了嗎?」

乞丐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