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

關 於 本 書

‧強力推薦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譯者簡介
‧目 錄

線 上 試 閱

內文摘錄

作 者 作 品

英倫情人
分離
貓桌上的水手
菩薩凝視的島嶼

譯 者 作 品

貓桌上的水手
心靈詭計(電影【福爾摩斯先生】原著小說豪華書衣版)
神聖藍色
美麗男孩
黑水燈塔船
波特貝羅女巫(十五週年紀念新版)
第七感:啟動認知自我與感知他人的幸福連結
與切‧格瓦拉的短暫相遇
碧麗歌的媒人
滅頂與生還

大師名作坊

【類別最新出版】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精讀俄羅斯四大文豪短經典。一堂為閱讀、寫作與人生解惑的大師課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精讀俄羅斯四大文豪短經典。一堂為閱讀、寫作與人生解惑的大師課(作者親簽版)
宇宙連環圖
瘋狂(二十週年紀念新版)
看不見的城市(繁體中文版二十週年紀念新版)


戰時燈火(AA00181)
Warlight

類別: 文學‧小說(翻譯)>大師名作坊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麥可.翁達傑
       Michael Ondaatje
譯者:李淑珺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08月27日
定價:400 元
售價:31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12頁
ISBN:9789571393568

 放 進 購 物 車

 轉 寄 給 朋 友

 發 表 書 評 

 我 要 評 等 

Share/Bookmark

線 上 試 閱

 

內文摘錄



  內文摘錄

第一部
充滿陌生人的餐桌

一九四五年時,我父母遠走他鄉,把我們留給兩個可能是罪犯的男人照顧。我們當時住在倫敦的露芙尼花園街上,某天早晨,不是我們的母親就是我們的父親提議早餐後全家人談一談,然後他們告訴我們,他們要離開我們,去新加坡一年。不是太久,他們說,但也不是一趟很短的旅行。當然他們不在的期間,我們還是會受到很好的照顧。我記得父親告知這個消息時,是坐在一張那種很不舒服的花園鐵椅上,而我們的母親穿著夏天的洋裝,就坐在他身後,看著我們有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她握住我姊姊芮秋的手,緊靠自己的手腕,彷彿這樣能給她溫暖。

芮秋跟我都不發一語。我們盯著自己的父親看,他正在詳細描述他們即將搭乘新型都鐸式飛機的航程,這種機型是蘭開斯特重型轟炸機 的後代,時速可以超過三百哩。他們至少得降落換機兩次才能抵達目的地。他說明他被拔擢負責聯合利華公司在亞洲的辦公室,這表示他的事業更上一層樓。這對我們所有人都好,他說得很嚴肅。而我們的母親在某個時候轉頭去看她在八月中的花園。她看到父親說完後我一臉困惑,便走過來用手指像梳子一樣梳我的頭髮。

我當時十四歲,芮秋則快滿十六歲,他們說,我們假日時會由一位她口中所謂的監護人照顧。他們稱他是同事。我們也見過他──我們以前都叫他「飛蛾」,這是我們發明的名字。我們家人都習慣幫人取綽號,這表示我們也是個習慣偽裝的家庭。芮秋之前就跟我說過她懷疑他的工作是罪犯。

這個安排感覺很怪,但是在戰爭結束後的那段時間,生活還是很繁雜混亂,因此他們的提議感覺不是特別異常。我們接受了這個決定,小孩子都是這樣。最近變成我們家三樓房客的「飛蛾」,一個謙卑的、個子高大但行動靜悄悄,像飛蛾似的男人就是解決之道。我們的父母必定認為他是個可靠的人。至於飛蛾疑似罪犯的那一面對他們而言是否明顯,我們並不確定。

我想他們確實曾試圖讓我們成為比較緊密的家庭。我父親偶爾會讓我陪他去聯合利華的辦公室,這裡在週末跟假日時總是空無一人。他在忙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在那棟建築十二樓彷彿被遺棄的世界裡晃盪。我發現所有辦公室抽屜都上了鎖,廢紙簍裡什麼都沒有,牆上也沒有任何照片。不過他辦公室的其中一面牆上有一幅很大的浮雕地圖,描繪出這間公司的海外據點:蒙巴薩、科科斯群島、印尼。比較近的則有第里亞斯特、赫里歐波利斯、班加西、亞歷山卓等等圍繞地中海的城市,我猜測那些都是歸我父親管理的地點。他們就在這裡訂下來回東方的數百艘船上的貨艙。地圖上標示這些地點的燈在假日都沒有點亮,在黑暗中,就像那些遙遠的前哨點一樣。

在最後一刻,他們決定我母親在夏天的最後幾週留下來,監督那個房客照顧我們的事,也幫我們準備好去新的寄宿學校。在我父親單獨飛向那個遙遠世界前的最後一個週六,我再度陪他去靠近克桑街(Curzon Street)的辦公室。他提議一起走一段很長的路,因為他說他的身體接下來幾天都得屈就在飛機上。因此我們搭了巴士到自然歷史博物館,然後往上坡穿過海德公園到梅菲爾區。他顯得異常熱切但情緒高昂,一路重複念誦著家鄉織的衣領,家鄉織的心,在異鄉土地上耗損襤褸 ,幾乎是興高采烈地,彷彿這是一條不可或缺的規則。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不禁想。我記得我們需要好幾把鑰匙才能進入他辦公室所在的大樓,而他工作的辦公室佔據了大樓的一整層。我站在那幅仍舊沒有亮燈的大地圖前,默記著他接下來幾個晚上會飛過的城市。即使是那時候,我都很愛地圖。他走到我身後,把燈點亮,於是浮雕地圖上的山岳投下了陰影,不過我現在比較注意的已經不是那些燈,而是那些亮著淡藍色的港口,以及沒點亮的大片的土地。這不再是全盤揭露的視角,而我懷疑芮秋跟我也是用類似的有缺陷的知覺在看待我們父母的婚姻。他們極少跟我們談論他們的生活。我們習慣了不完整的故事。我們的父親曾經參與先前那場戰爭的最後階段,而我想他並不真的覺得跟我們在一起。

至於他們的離開,她一定會跟他走是既定事實:我們以為她絕對不可能跟他分離而存在──她是他的太太。單獨留下我們,似乎比她留在露芙尼花園街照顧我們,會讓這個家庭少一點災難,少一點分崩離析。而且他們還解釋,我們不能突然離開好不容易才進去的學校。在我父親離開前,我們所有人都圍著他,擁抱在一起。飛蛾很識趣地整個週末都消失不見。

於是我們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我當時還不太相信。直到現在我也還不太確定接下來的那段時期究竟是讓我的人生變得畸形,或激發了我人生的活力。我即將失去家庭生活習慣的模式與約束,因此,後來我的個性裡變得有種遲疑,彷彿我太快將我的自由消耗殆盡了。無論如何,到了我現在的年紀,我終於可以談論我們是如何在陌生人手臂的保護下長大。這就像是釐清一個寓言故事,關於我父母,關於我跟芮秋,還有飛蛾,以及後來加入我們的其他人。我想這類故事裡都會有一些傳統跟比喻。某個人會被要求去執行一項測試。沒有人知道誰擁有真相。所有人是誰或在哪裡,都跟我們所知的不一樣。而且總有個人會從某個未知的地點觀察著。我記得我母親以前很喜歡講到在亞瑟王的傳說裡,那些忠誠的騎士如何被賦予一些模糊不清的任務,還有她跟我們講這些故事時,有時候會把故事背景設定在巴爾幹半島或義大利的某個特定的小村莊。而且她宣稱她去過這些地方,還在地圖上找給我們看。

隨著我們的父親離開,我們母親的存在變得更清晰。我們以前聽到父母間的對話都是關於大人的事。但是現在她開始跟我們說關於她自己的故事,關於她如何在薩福克郡鄉下長大。我們特別喜歡「屋頂上的一家人」的故事。我們的外公外婆住在薩福克郡一個名為「聖人區」(the Saints)的地區,那裡除了河流的水聲跟從鄰近村莊偶爾傳來的教堂鐘聲,幾乎沒有任何外來的打擾。但是有一個月,有一家人生活在他們的屋頂上,把東西丟來丟去,對彼此大聲吼叫,聲音之大,那噪音穿透天花板,滲入她家人的生活裡。那是一個留鬍子的男人跟他的三個兒子。最年輕的那個是比較安靜的,他大多時候負責提著水桶爬上梯子,拿水給屋頂上的人。但是每次我母親走出屋子去雞舍撿雞蛋,或出門去坐車,她都會看到他望著他們。他們是茅草屋頂工,負責修理屋頂,整天都在忙。到晚餐時間,他們才會拉下梯子離開。但是有一天,一陣強風颳起那個最年輕的兒子,讓他失去平衡,從屋頂上跌下來,穿過萊姆樹的樹蔭,跌落在廚房旁的石板上。他的哥哥們將他扛進屋裡。這男孩叫做馬許,而他摔碎了臀部。過來看他的醫生幫他的一隻腿上了石膏,交代不能移動他。他得待在廚房後方的一張躺椅上,直到屋頂的工作完成為止。當時我們母親才八歲,她負責拿食物給他。她偶爾會拿本書給他,但是他很害羞,幾乎都不說話。她說,那兩個禮拜對他而言應該感覺像一輩子。最後他們的工作終於結束,這家人帶走了這個男孩,離開了。

我跟姊姊每次聽這個故事,都覺得像是我們不太能理解的童話故事中的某個部分。我們的母親講這個故事時,不帶有任何戲劇性,那個男孩從屋頂摔落的恐怖感被移除了,彷彿只是老生常談的故事裡難免會有的情節。我們一定要求過想知道更多關於這名摔下來的男孩的故事,但是仍然只聽到這一件事──在那個狂風大作的午後,她聽到他扯裂了萊姆樹的枝葉,落在石板上那厚重巨大的聲響。那只是我母親模糊的人生故事概要中一個片段而已。

飛蛾,我們三樓的房客,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屋子裡,但他有時候會提早回來,在晚餐時間之前。我們會邀請他一起吃飯,他總是揮手好幾次,不太有說服力地表示拒絕後,才會跟我們一起在餐桌旁坐下來吃飯。不過大多數晚上他都會散步去比格街買晚餐。那個區域大都在倫敦大轟炸時被摧毀殆盡,但有幾輛攤車暫時設置在那裡。我們一直都感覺他的存在很不確定,覺得他有時在這裡有時在那裡。我們始終不確定他這種態度究竟是因為內向還是倦怠。當然這點後來改變了。有時我可以從臥室窗戶瞥見他跟我母親在黑暗的花園裡低聲說話,或是發現他們一起喝茶。在學校開學之前,她花了不少時間才說服他教我數學,這是我在學校裡經常當掉的科目,事實上在飛蛾不再試圖教我很久之後,我還是會繼續當掉這科。在那些日子裡,我在我們的監護人身上唯一看到的複雜之處,只在於他為了讓我深入幾何學定理的表面之下,而能畫出三次元的圖畫。

如果戰爭的話題出現,我跟姊姊就會試圖從他身上引出一些故事,想知道他之前在哪裡,做過什麼。那是對的跟錯的回憶組成的時光,而我跟芮秋都很好奇。飛蛾跟我母親會談到他們在那段時間都熟悉的人。顯然我母親在飛蛾來我們家住之前,就已經認識他,但他參與過戰爭卻令人意外,因為飛蛾的神態舉止從來沒有「戰爭的樣子」。表示他在家的訊號通常是他的收音機傳來的鋼琴音樂,而他現在的工作似乎跟帳本和薪資有關。但經過幾次要求後,我們終於知道他們兩個都曾在格羅夫納飯店(Grosvenor House Hotel)屋頂,他們稱之為「鳥巢」的地方當過火災瞭望員。我們穿著睡衣,喝著好立克,聽著他們回憶過往。某些小事件會突破表面,但又隨即消失。某個晚上,在我們即將離家去新學校之前不久,我們的母親正在客廳的角落燙衣服,飛蛾則遲疑地站在樓梯下來的地方,正要出門,彷彿他只有一部分跟我們在一起。但接下來,他沒有離開,而是說起了我們母親在黑夜中開車的技術,說她曾在宵禁的一片漆黑中載送男人去海岸邊,去所謂的「柏克夏小組」,而當時唯一讓她保持清醒的只有幾片巧克力跟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的冷風。當他持續說著時,我們的母親是如此仔細地聽著他的描述,右手把熨斗舉在空中,以免留在衣服上,燙壞衣領之類,全神貫注地聽著他說這個曖昧不明的故事。

我那時候就該知道了。

他們的故事會故意忽略時間。有一次我們得知母親曾經雙耳緊貼收音機耳機傳來的繁複的頻率,攔截德國發出的訊息,並從貝德福郡一個叫做奇克桑修道院(Chicksands Priory)的地方,將訊息內容傳到英倫海峽對岸。後來她又從格羅夫納飯店屋頂的鳥巢做同樣的事,於是我跟芮秋此刻開始懷疑他們在那裡的工作根本與火災瞭望員無關。我們發現母親擁有的技能比我們知道得多。她美麗白皙的手臂跟纖細的手指曾經帶著明確的企圖開槍致人於死嗎?我看著她優雅地跑上階梯時,發現她有運動員的身手。這是我們之前沒注意到的事。在我們父親離開,直到她等我們學校開學後離開為止的這一個月裡,我們發現了她令人意外的,更私密的一面。她手中的熨斗停在空中,她看著飛蛾回憶他們過去時光的那短暫時刻在我腦中留下難以抹滅的印象。

 
內文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