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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行過地獄之路
歲月之門

譯 者 作 品

摺紙動物園
遺恨

大師名作坊

【類別最新出版】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精讀俄羅斯四大文豪短經典。一堂為閱讀、寫作與人生解惑的大師課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精讀俄羅斯四大文豪短經典。一堂為閱讀、寫作與人生解惑的大師課(作者親簽版)
宇宙連環圖
瘋狂(二十週年紀念新版)
看不見的城市(繁體中文版二十週年紀念新版)


第一人稱說謊家(AA00183)
First Person

類別: 文學‧小說(翻譯)>大師名作坊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理查.費納根
       Richard Flanagan
譯者:張玄竺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12月03日
定價:420 元
售價:33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76頁
ISBN:9789571397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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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出生是我們的第一場戰役。我想生,他不想生。那天我們吵了整天,隔天又吵了半天。後來我開始理解他的想法,但他的想法確實是貨真價實又難以形容的阻礙──好像他根本不想要寫什麼回憶錄。當然啦,他不想出回憶錄,但他不是這個意思。重點也不是這個。但我直到後來,很後來,當我開始恐懼這本書的開始就是我的死期時,才意識到這點。

換句話說,太晚了。

這幾天我一直看實境真人秀。我有種疼痛又窘迫不安的空虛和寂寞,讓人害怕,讓我惶恐,因為我應該要好好活著的,卻從未活過。看真人秀的時候我才不會有這種感覺。

雖然那時候,這一切都令人困惑。其他人擔心我文學病又發作了。我所謂文學是指時間更迭的寓言、象徵、比喻;是沒有特定起始的書,或至少不是那種順序。我所謂的出版商,是一個叫吉因‧培力,名字很不尋常的男子。在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滿明確的:我只要講個單純的故事,至於不單純的地方──有明目張膽的犯罪行為有關,事情很複雜時──輕描淡寫,用趣聞軼事的方式帶過就好,一句話不要超過兩行。

出版社附近都在說吉因很怕文學,而且不無道理。首先,文學賣不好。再者,它的確都在問一些本身解答不了的問題。它本身就令人出乎意料,總地來說,很少是好事。它提醒人們生活就是種失敗,而不知道這點真的很愚昧。也許這其中有什麼超脫或智慧的成分,但培力對這種超脫的遊戲沒興趣。培力最喜歡那種反複講一兩件事的書,但只講一件事的最好。

吉因會說,賣書就是說書。
我再次翻開手稿,重讀開頭幾行。

一九八三年五月十七日,我在澳洲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安全行動人員(軍官)(行動班4/5)申請信上簽下五個字:奇格非‧海德,於是我的新人生開始了。

直到很後來,我才發現奇格非‧海德在他簽下那封信以前從未存在過,所以──嚴格來說──那不算作假。但過去的事總是難以預料,而且我才明白,他一點都沒有騙人的天分,因為他很少說謊。

奇格非‧海德的想法是,他一萬兩千字的稿──他經常張開手拍那疊薄薄的紙,好像那是一顆可以回彈又可以打的籃球──已經把所有讓人對奇格非‧海德有興趣的事情都講了。他繼續說,我作為寫作者,就只是潤飾他的句子,還有可能要稍微幫他東修西改一下。

他這麼說,因為他東拉西扯了這麼多,帶著這種信念,這種自信和堅定,所以我覺得很難去指出他的稿件裡沒提到童年生活、他的父母或甚至他出生的年分,雖然我必須要講。即便在這些年以後,我都一直記得他的回答。

人生不是一顆洋蔥,不需要層層剝去;人生不是一張羊皮複寫紙,不需要刮擦以回到某種原始的、更真實的意義。人生是創作品,永遠沒有終點。

對海德精闢的用詞,我一定表現出驚訝的樣子,所以他像在公共廁所挑標語一樣補充道:這是泰伯說過的名言。

缺乏事實作證的地方,他用保守果斷的結論補上;對於缺乏果斷結論的地方,他用事實補上,雖然多半是創造出來的,卻使一切更貌似有理,因為一切被恰到好處地抬到一個出人意料的角度。

偉大的德國裝置藝術家,海德說。湯瑪斯‧泰伯。

我不知道羊皮複寫紙是什麼。或者泰伯是誰,或者裝置藝術家是什麼、做了什麼,才會說這種話。海德沒回我。也許如他之後跟我說的,我們藉由自己和他人的過去創造新的自己,而這某種新事物也是我們的回憶。我到好多年後才讀到泰伯的書,他寫得最好的是:別人的血浸到塵土裡,而我是那塵土。

我抬起頭。
好奇問問,我說,你在德國哪裡長大?
德國?海德說著看向窗外。我二十六歲才去那裡的。我告訴過你了,我在澳洲南部長大。
你有德國腔。

這樣啊。海德說。當他把那肥胖的臉轉回來看著我時,我努力不盯著他微笑時浮腫臉頰上的小塊肌肉看。一塊在鬆弛軟肉間的緊繃硬塊,一條隨脈搏起伏的緊繃肌肉。

我知道滿奇怪的,但你說到重點了──我父母都說德文,而且我沒有玩伴。但我很幸福。寫下來。
他面露微笑。
他的笑容:惡意串通的水下逆流。什麼?我說。
這個。
什麼?
寫「我很幸福」。
可怕的笑容。那扭曲的臉頰。
轟──轟──安靜地繼續。轟──轟。

2

我們在墨爾本港出版社總部,某位主管的角落辦公室。可能是最近剛退休或剛被開除的主編或業務主管的辦公室。誰知道呢?沒人跟我們說,但這間辦公室讓海德覺得自己很重要、這件事很重要,以及我沒必要覺得難為情。那是一九九二年,一個出版業主管們還享有這種辦公室和酒櫃、近在咫尺、現在卻如此遙遠的年代。在亞馬遜和電子書之前,在細分分析、消費者滿意度和供應鏈配適這類術語像拉緊劊子手絞索上的圈套一樣被繫在一起以前;在房地產冷酷無情地飆升和出版業崩塌、出版公司漸漸成為屠宰場班的流水線以前。所有員工排排坐在古早味長椅上,像一九七五年時的喀布爾紅軍自助餐廳。

如同當時的紅軍,出版業正走入不景氣的危機,卻還沒人知道究竟是危機或是末路。出版業人員下有如此多閒職漏洞,冗員無聊沒事做,逐漸融合成一個大坑洞,自那之後幾年,幾層樓的出版大樓突然無預期垮了,最後一陣重擊壓縮到只剩一樓。然後那層樓反而開始限縮成新創的海洋,經商公司和通訊行湧入至出版商的辦公空間──像海洋入侵般崩毀──直到這層樓現在只剩半層樓,在那消逝中的島嶼上,書只能自我滿足,作者們只能滿足於當供應商、沙包,而且是越來越往下的階級,如果真有這種階級的話。這一切可能表示我寫的東西有點念舊、墨爾本港辦公室很有魅力或特色。

我沒有。
才不是這樣。

如果把書架排開近看的話,這些書架就像出版世界一樣令人氣餒。書架是仿柚木貼片的碎木板,一種排泄物似令人不舒服的棕色,柔軟而不光亮。還有書!那些書架上唯一的書都是那幢屋子出版的──當時赫赫有名的泛亞出版社(或其他別稱,泛亞或STP)。關於巧克力、園藝、傢俱、軍事歷史、退休名人的書,冗長的回憶錄和低俗小說。一小部分利潤拿來出版少數幾本我認為是書的東西──小說、學術論文、詩、故事──沒有一本在那些虛有其表的書架上。除了這些和還有市場價值的食譜書、畫刊和工具書,還有杰士‧丹普斯特的作品集。杰士‧丹普斯特的書每一本都如同大型煤渣,上頭沾附珠光寶氣的燙金字。多廢啊!看起來如此令人沮喪。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定義的書,對泛亞所謂的商業買賣來說──包裝如鱈魚般神祕──是小眾又極度不成功的非主流書種。

賣不賣就是一切。像「買賣就是這樣」或「利潤很少」這樣的說法,表面上什麼也沒說,卻道盡了一切。從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市場莫名認為我來講海德的故事再真實不過,比我當時認為自己在寫的書還真實,那本真正的書成了我第一本未完成的小說。

我無法理解,但市場沒有道理可言。很沒道理,例如,海德的回憶錄竟然是祕密──我想不透是什麼道理。除了幾個跟我們一起做這本書的人,出版社裡沒人知道為什麼。吉因‧培力自己雖然是出版商,卻把大部分工作交給編輯琵雅‧加納維和其他一兩個人。我們告訴大家,我們在共同編輯一本中世紀西伐利亞童謠精選。我不太確定這是誰的謊言──當時是海德或是吉因,或之後是我──但這個謊言有多荒唐就有多令人印象深刻。就我所知,從來沒有人問出版社為什麼會做這件事。在一連串複雜的工作裡,這只是其中一點古怪的地方。但買賣不就是這樣嗎?

擺設和拙劣誇大的言詞很搭──過大的仿愛德華時代美耐板書桌,海德在那裡打過無數電話。如果我工作的會議桌真正用途是開會的話,它太小了。我們坐的半圓靠背椅有些髒汙,上頭是淺橙色與灰色相間的尼龍提花編織。手指觸碰到沙發布時感覺像被融化了一半。歪扭糾纏的顏色不知道為什麼總讓我想起法蘭西斯‧培根的畫,覺得自己彷彿置身無聲吶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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